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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风雪行军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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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聪四年(1630年)的初冬,辽东的旷野像一块被寒风打磨的粗砺铁板。枯草在风中折腰,发出断续的呜咽。十七岁的多铎,身着银亮的锁子甲,立于一处光秃秃的高坡,远眺暮色中明朝边境那几座孤零零的烽燧。还记得自己十五岁时征讨察哈尔得胜,皇太极赐他“额尔克楚呼尔”的美号,如今,这是他首次以独立统帅的身份,率领正白旗踏上征途。
风卷起他披风的一角,冰冷刺骨。
而在队伍后方,一辆吱呀作响的辎重车旁,沈云舒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的、洗得发白的棉衣。她是多铎从辛者库随手带出的罪婢,如今,这面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的纯白大旗,便是她飘摇命运唯一的锚点。
沈云舒的视角:边缘与观察
行军的苦楚刻在每一寸肌肤上。风如刀子,刮得脸颊生疼,夜晚宿营时,地上的寒气能透过棉衣直钻入骨。她看着前方那些白甲兵——多铎的亲军,战场上的铁壁。他们身上的甲胄是三层的:细密的锁子甲、厚实的绵甲、外覆冰冷的铁甲片。每一个人都像一座沉默的铁塔,手持长柄顺刀,眼神锐利如鹰,时刻护卫在多铎周围。
她知道自己是这支军队里的异类。那些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鄙夷,更多的是冷漠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个随时会被这残酷军旅碾碎的脆弱物件。
为了让她“有用”,幕僚张岱给了她一些文书——誊抄些无关紧要的物资清单和过往的军报。这让她得以躲进多铎的中军帐,远离那些赤裸裸的恶意。
关键场景优化:无意识的信任
那晚,部队宿营在一个废弃的明军哨所里。多铎与几位年轻的将领在帐中议事,声音压得极低,时而激烈地争论,时而陷入沉默。沈云舒蜷在角落的矮几旁,借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一笔一划地誊抄着一份粮草消耗的清单。墨有些干了,她必须格外小心,才能让字迹不晕开。
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戛然而止。一名白甲兵亲卫掀开帐帘,带进一股寒风:“贝勒爷,前方斥候回报,发现明军一座小堡,守军稀少,但粮草堆积甚多。”
多铎的眼睛瞬间亮了,像一头嗅到血腥的幼兽。他猛地站起身,对帐中将领道:“传我命令,全军准备,今夜就拿它开刀!”
将领们轰然应诺,帐内空气瞬间绷紧,充满了肃杀之气。沈云舒也停下了笔,她能感觉到,整个营地的血液似乎都在加速奔流。
就在这时,多铎的目光扫了过来。他看到了那个在角落里因紧张而微微瑟缩的身影。火光映着她苍白的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没有走过去。
只是脚步一顿,然后,他抬手,解下了自己肩上那件厚重的、带着他体温和皮革气息的貂绒披风。他没有直接递给她,甚至没有看她,仿佛只是觉得帐内有些闷热,随手卸下累赘。
他走过去,将那件尚有余温的披风,随意地搭在了她身旁的案几上,盖住了半张未抄完的纸。
“待着别动。”他丢下四个字,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风沙磨砺过。说完,他甚至没等她反应,便转身大步走出了营帐,去部署他的白甲兵了。
沈云舒看着那件披风,又抬头望向帐帘晃动的地方。帐外,那排沉默的白甲兵如同铁铸的雕像,而她身边,是那片带着陌生体温的柔软绒毛。
她知道,一场血战,即将开始。
风,依旧在旷野中呼啸,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