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悦夏》鹿鹿的糖

8、第 8 章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江淮安就醒了。
　　他翻出衣柜里最干净的一件白衬衫，仔仔细细熨烫平整，又对着镜子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确认自己看起来清爽利落，才揣着一颗怦怦直跳的心，提前半小时出了门。
　　初秋的风带着雨后的微凉，吹得路边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江淮安脚步轻快地往学校走，脑子里反复演练着偶遇书悦的场景——要自然一点，不能太刻意，最好是在她还伞的时候，顺口问一句昨晚有没有淋到雨。
　　他算着时间，在教学楼门口的香樟树下站定，目光紧紧盯着校门口的方向。
　　没过多久，就看见书悦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她穿着浅粉色的卫衣，扎着高马尾，手里攥着那把浅灰色的伞，脸上带着元气满满的笑容，像颗刚剥开的糖，甜得晃眼。
　　江淮安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刚想迈步迎上去，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了震。
　　是栗糖发来的消息：【伞不用书悦特意送过来，我等会儿去她们班门口拿，你别瞎跑，乖乖在教室等我。】
　　后面还跟了个敲打表情包，像极了以前管着他的样子。
　　江淮安的脚步顿在原地，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他抬眼看向书悦，她已经跑到了教学楼门口，正踮着脚往四处看，似乎在找栗糖的身影。
　　犹豫了两秒，江淮安还是快步走了过去，扬起嘴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早啊，等栗糖学姐？”
　　书悦闻声转头，看到他眼睛一亮：“江淮安！你也这么早！对啊，我来还学姐的伞，不过好像没看到她人。”
　　“她等会儿会过来拿，”江淮安指了指自己的教室方向，“先把伞放我这儿吧，等下我转交给她。”
　　他的话音刚落，书悦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书悦！”
　　两人转头，就看见栗糖从楼梯口快步走过来，手里拎着两份早餐，额角还带着薄汗，显然是特意赶过来的。她毕竟和他们不同班，要绕一段路才能到这边的教学楼。
　　“学姐！”书悦立刻挥了挥手，把伞递过去，“谢谢你的伞，昨天帮我挡了好大的雨。”
　　“小事，”栗糖接过伞，顺手将其中一份早餐塞到书悦手里，“看你跑这么急，肯定没吃早饭，快拿着。”又转头看向江淮安，语气自然得不像话，“我猜你这懒虫也没吃，喏，这份是你的。”
　　江淮安捏着手里的早餐，心里那点好不容易冒出来的雀跃，瞬间又沉了下去。他怎么忘了，栗糖向来细心，就算不同班，也有的是办法掐着点出现。
　　书悦捧着温热的早餐，笑得眉眼弯弯：“学姐你也太好了吧！太谢谢你了！”
　　“跟我客气什么，”栗糖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落在江淮安身上时，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警告，“快回教室吧，早读课要开始了。”
　　书悦点点头，和两人道了别，转身蹦蹦跳跳地跑进了隔壁的教学楼。
　　看着书悦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江淮安才看向栗糖，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糖糖姐，你没必要这样。”
　　“我怎样了？”栗糖挑眉，将伞挎在胳膊上，理直气壮，“我只是给学妹送个早餐，顺便拿个伞，难不成还碍着你了？”
　　江淮安抿了抿唇，没再说话。他知道，和栗糖争辩没用，她认定的事，从来不会轻易改变。
　　两人并肩往教室走，初秋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淮安看着手里的早餐，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一整个上午，江淮安都有些心不在焉。他时不时看向窗外，目光总会飘向隔壁教学楼的方向，脑子里全是书悦的身影。他甚至想过，下课的时候去隔壁班门口晃一圈，说不定能偶遇她。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下课铃一响，栗糖就出现在了他们班门口。
　　她倚着门框，朝江淮安挥了挥手：“出来一下。”
　　江淮安心里咯噔一下，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下午有篮球赛，我帮你报了名，”栗糖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你不是最喜欢打篮球吗？正好放松放松。”
　　江淮安接过水，指尖微凉：“我没说要报名。”
　　“我替你答应了，”栗糖耸耸肩，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下午我会去看你比赛，不许放水。”
　　江淮安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无力。栗糖总是这样，用“为他好”的名义，替他做各种各样的决定，从小学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
　　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下午想去找书悦，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就算说了，栗糖也有办法让他改变主意。
　　下午的篮球赛，江淮安打得有些心不在焉。他运球、投篮，动作依旧利落，却少了往日的热血和激情。目光时不时飘向观众席，没看到那个熟悉的粉色身影，心里空落落的。

　　栗糖坐在第一排，手里拿着相机，不停地给他拍照，嘴里还喊着加油，声音清脆响亮。
　　周围的同学都在起哄，说江淮安的姐姐真给力。
　　江淮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比赛结束，江淮安拿了MVP，却没什么喜悦的心情。他走到场边，栗糖立刻递上毛巾和水，语气里满是骄傲：“淮安，你刚才那个三分球超帅的！”
　　江淮安接过毛巾擦了擦汗，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不远处的走廊上。
　　那里，书悦正和同学说着话，手里拿着一个橘子，笑得眉眼弯弯。
　　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又耀眼。
　　江淮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走过去，就被栗糖拉住了手腕。
　　“等会儿一起去吃晚饭，我订了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栗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眼睛里却藏着一丝慌乱。
　　江淮安回头看她，又转头看向走廊的方向。书悦已经和同学走远了，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他轻轻挣开栗糖的手，声音淡淡的：“糖糖姐，我有点事，先走了。”
　　不等栗糖回答，他就朝着走廊的方向跑去，脚步又快又急，像是在追逐什么。
　　栗糖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相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蹲下身，捡起相机，看着屏幕里江淮安的身影，眼眶一点点泛红。
　　她知道，有些东西，就算她再怎么阻拦，也终究留不住了。
　　而江淮安跑到走廊尽头时，却已经看不到书悦的身影。他扶着栏杆，大口喘着气，心里既失落又庆幸。
　　失落的是，又一次错过了和她说话的机会。
　　庆幸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再任由栗糖安排。
　　他看着远处的夕阳，慢慢勾起嘴角。
　　没关系，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