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祭品后，我给邪神讲法条》温拿拿

5、第一次听证会，炎魔要求带薪喷火

　　项清禾站在“服务中心”新开辟的“会议室”里，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回到了法学院模拟法庭的现场。
　　眼前这“会议室”，实际上就是个大点的石窟，中央摆着一张用整块暗色石板粗略打磨成的椭圆形“会议桌”，周围放着十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当凳子。桌面上，用发光苔藓汁液画着简单的座位分区标记。照明靠的是墙边几盏升级版的“苔藓晶石灯”，光线勉强够用。
　　这就是即将举行“深渊领地秩序咨询小组第一次全体会议”的会场。简陋得令人发指，但已经是项清禾和她的临时工团队（现在应该叫“秩序部”了）能弄出来的最高配置了。
　　会议议程石板就立在“主席位”（一块稍高些的石头）后面，上面写着：
　　一、小组成员自我介绍及议事规则说明
　　二、审议《深渊领地劳动与保障暂行条例（草案）》核心条款
　　三、讨论“贡献点社保互助金”试点方案可行性
　　四、其他事项（包括但不限于：环境噪音管控、公共区域卫生标准、夜间照明亮度争议等）
　　参会人员名单如下：
　　1.
　　项清禾（主席，秩序管理者）
　　2.
　　3.
　　暗鳞（蜥蜴人族代表，新任小组副组长——项清禾刚任命的）
　　4.
　　5.
　　熔锤（炎魔族代表，北部暴躁群落推举的）
　　6.
　　7.
　　影络（影魔族代表，性格社恐但被族人强行推来的）
　　8.
　　9.
　　库克（狗头人族代表，老实巴交）
　　10.
　　11.
　　金姆（地精族代表，技术宅）
　　12.
　　13.
　　咕噜（沼泽住民代表，沟通靠意念和咕噜声）
　　14.
　　15.
　　斯帕克（年轻龙裔代表，热情但话痨）
　　16.
　　17.
　　（预留两个席位，给可能临时出席的其他种族或……某位特殊旁听者）
　　18.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点时间，项清禾再次检查准备材料：她手写的条例草案石板（做了三份备份！），贡献点计算草表，以及一份她连夜用羽毛笔和自制墨水画的、极其抽象的“社保互助金运作流程图”。
　　“呼……”她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工装，虽然被老板吐槽丑，但今天这种正式场合，穿这个显得专业。
　　第一个到场的是暗鳞。他今天换了一身更正式的深紫色长袍，边缘绣着银色的、类似契约符文的纹路，手里还拿着一卷不知道什么皮制成的、看起来就很高档的卷轴。
　　“管理者大人，早。”暗鳞优雅地行礼，目光扫过会议室，嘴角微微上扬，“会场……颇具原始朴素之美。”
　　项清禾微笑：“条件有限，重在内容。暗鳞先生准备很充分。”
　　“略作准备。”暗鳞晃了晃手中的卷轴，“我根据您草案的思路，结合一些古老商约惯例，草拟了几条补充建议，待会可以讨论。”
　　紧接着，其他代表也陆续到了。
　　熔锤是被另外两个炎魔“护送”（实则是监督，怕他半路跑掉或惹事）来的，一脸不耐烦，坐下时石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影络几乎是从阴影里“渗”出来的，选了离光源最远、阴影最浓的角落位置，身体轮廓模糊不定，努力降低存在感。
　　库克和金姆一起到的，两人还在小声争论着某种矿石的硬度标准。
　　咕噜是“流淌”进来的，在给自己预留的、铺了层吸水苔藓的石凳上“坐”定，几只眼睛好奇地眨巴着。
　　斯帕克是飞进来的（年轻龙裔有翅膀），带起一阵热风，差点把桌上的标记吹糊，被项清禾用眼神制止后，才不好意思地收起翅膀，规规矩矩坐下。
　　看看时间差不多，项清禾走到主席位，轻轻敲了敲桌面（石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各位代表，请安静。深渊领地秩序咨询小组第一次会议，现在开始。”
　　会场迅速安静下来，所有目光（或感官焦点）集中到她身上。
　　“首先，欢迎各位代表出席。建立这个咨询小组，是为了让领地的规则制定能更广泛地听取不同种族的声音，确保规则更具包容性和可操作性。”项清禾开场，声音清晰平稳，“我是项清禾，萨纳格斯大人任命的秩序管理者，也是本次会议的主席。这位是暗鳞先生，担任小组副组长，协助主持会议。”
　　暗鳞微微颔首。
　　“会议第一项，请各位代表简单自我介绍，包括所属种族和在领地内的主要活动。从我的右手边开始。”
　　暗鳞率先开口，声音不疾不徐：“暗鳞，蜥蜴人（龙裔亚种），在领地东部经营小型交易所，涉及信息、稀有矿物及契约咨询服务。” 言简意赅，逼格拉满。
　　接着是熔锤，他粗声粗气：“熔锤，炎魔，住北边。平时……想干嘛干嘛。打架，找乐子，收集亮晶晶的东西。” 非常符合刻板印象。
　　影络的声音仿佛直接来自阴影，细弱蚊蚋：“影络，影魔……住阴影多的地方……穿梭，收集暗影碎片……不喜欢太亮。” 社恐实锤。
　　库克有点紧张：“我、我叫库克，狗头人，主要在矿道活动，挖矿，找矿石……”
　　金姆挺起小胸脯：“金姆，地精！工匠！会做东西！喜欢研究新玩意儿！” 技术宅的骄傲。
　　咕噜发出一串咕噜声，伴随着微弱意念：“咕噜……沼泽……分解转化……维持生态平衡……” 环保主义者（深渊版）。
　　斯帕克抢着说：“我是斯帕克！龙裔！喜欢飞行、喷火练习、探索新地方！还有……收集闪亮的鳞片！” 精力过剩的年轻人。
　　一轮介绍下来，画风各异。项清禾点头：“很好，感谢各位。接下来，说明本次会议基本议事规则：第一，发言需举手（或示意）并经主席同意；第二，就议题逐条讨论，避免偏离主题；第三，尊重他人发言，禁止人身攻击或威胁；第四，决议采取多数原则，但涉及重大或分歧严重事项，将记录不同意见，上报最终裁定。有异议吗？”
　　大家摇头（或类似动作）。规则听起来很合理——至少表面上。
　　“那么，进入核心议题：审议《劳动与保障暂行条例》草案。”项清禾示意暗鳞帮忙，将草案石板的主要条款投影（用了个小法术，暗鳞提供的）到旁边稍微平整的岩壁上。
　　“我们先看关键条款。第三条，劳动安全保护。管理方应提供符合深渊特色的防护用品。对此，各位代表有何意见或补充？”
　　金姆立刻举手：“我！我觉得应该明确防护用品的标准和发放流程！我们现在做的隔热垫片效果有好有坏，需要统一质量！还有，不同工种需要的防护不一样，比如挖矿的要防砸，靠近岩浆的要隔热隔气，影魔可能要防强光……”
　　他说得兴起，项清禾赶紧记下：“很好，建议纳入实施细则。关于防护用品研发和生产的贡献点激励，也可以考虑。”
　　熔锤哼了一声，没举手就插嘴：“防护？麻烦！我们炎魔天生抗高温，要什么隔热？多此一举！”
　　项清禾看向他：“熔锤代表，请先举手。另外，抗高温不等于完全免疫。长期暴露在极端温度或特定能量辐射下，仍可能造成积累性损伤，这属于‘职业病’范畴。而且，防护用品也包括防止你们的能力误伤他人，比如防火星溅射的手套或面罩。”
　　熔锤噎住，想反驳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嘟囔道：“……那也不能太笨重！影响活动！”
　　“意见收到，防护用品需兼顾防护性与灵活性。”项清禾记录。
　　“第四条，工伤认定与待遇。”项清禾继续，“草案列举了常见工伤情形。各位代表，结合各族特点，有没有需要补充的特定工伤情形？”
　　库克小心翼翼地举手：“我们狗头人挖矿，有时候会遇到矿道突然渗水，或者瓦斯……就是那种会爆炸的气体，这个算吗？”
　　“算，属于‘工作环境突发危险因素导致的伤害’。”项清禾肯定。
　　斯帕克也举手：“我在飞行训练的时候，如果撞到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或者不稳定气流，摔伤了算不算？”
　　“算，属于‘执行任务时遭遇意外环境危害’。”
　　影络细声细气地补充：“长时间……暴露在强烈秩序之光下……会让我们影魔消散加快……算职业病吗？” 他说完还偷偷瞟了一眼墙上发光苔藓汁液写成的条款投影。
　　项清禾：“……这个，需要进一步界定‘强烈秩序之光’的标准。原则上，因工作环境长期接触对自身有害的能量或物质，导致健康受损，可纳入职业病考虑范围。但需要医学鉴定。” 她心里嘀咕，影魔这职业病范围有点玄学啊。
　　咕噜发出一串咕噜声，意念传达：“沼泽住民……接触高浓度混乱瘴气……可能导致身体结构不稳定……暂时性分解……”
　　项清禾：“……记录在案，需研究。” 好吧，这个更玄学。
　　暗鳞此时优雅举手：“我补充一点。关于‘因第三者侵权导致的工伤’，责任如何界定？比如，A在任务中，被并非同事的B故意伤害，这算工伤吗？管理方负责治疗和补偿后，是否可以向侵权者B追偿？”
　　专业问题来了。项清禾赞许地看了暗鳞一眼：“好问题。原则上，因第三人侵权导致的伤害，管理方在承担工伤责任后，有权依法向侵权方追偿。具体追偿程序和标准，需要在细则或相关侵权责任规则中明确。”
　　讨论逐渐深入，气氛也热烈起来（除了影络依旧努力降低存在感）。当进行到“第五条，劳动者义务与责任”时，争议出现了。
　　主要是关于“消极怠工”和“重大过失”的界定。
　　熔锤代表炎魔群体强烈抗议：“心情不好不想干活，或者觉得任务没意思，歇一会儿怎么了？这就算‘消极怠工’要扣贡献点？太严苛了！”
　　金姆代表地精反驳：“接了任务就要完成！拿了预付贡献点却不干活，或者瞎搞把东西弄坏，当然要负责！不然谁还好好干？”
　　库克小声支持金姆：“是、是啊……不然对认真干活的不公平。”
　　斯帕克左右摇摆：“这个……有时候确实会没干劲啦……但弄坏东西赔也是应该的……”
　　暗鳞适时介入：“或许可以引入‘任务中途退出申请机制’。劳动者如因非恶意原因无法继续，可提前申请退出，经管理方评估后，酌情结算已完成部分的报酬，并可能收取少量‘违约金’，避免资源浪费。但对于无正当理由的消极怠工或故意破坏，处罚应明确。”
　　项清禾点头：“暗鳞副组长的建议很有建设性。我们可以设定一个‘合理休息时间’范围，超出且无正当理由视为怠工。‘重大过失’的认定，也需要结合行业通常标准和损害后果来综合判断。”
　　经过一番激烈（偶尔跑偏到“炎魔喷火算不算破坏环境”的争吵）的讨论，前几条核心条款总算初步达成了一些共识（或者说，妥协）。
　　接下来，进入本次会议的“深水区”——“贡献点社保互助金”试点方案。
　　当项清禾把那张抽象到宛如神秘法阵的“运作流程图”投影出来时，会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熔锤第一个打破沉默，满脸写着“你在逗我”：“啥？每个月从我们辛苦赚的贡献点里扣一点，集中起来，等谁倒霉受伤了或者‘病’了，就从这里面拿贡献点给他？凭什么？老子身体好得很！从来不得病！”
　　库克弱弱地说：“可是……万一呢？像上次我脚被烫伤，要是能有额外的补贴……”
　　金姆皱着眉头，工匠思维启动：“这个‘池子’里的贡献点怎么管理？谁管？会不会被挪用？怎么确定谁真的需要？万一有人装病骗补贴呢？”
　　斯帕克好奇：“这个‘社保’能管翅膀骨折吗？或者鳞片脱落？”
　　影络小声：“秩序侧……好像有类似的东西……但深渊从来没有过……”
　　咕噜：“咕噜？（理解中）”
　　暗鳞则陷入了沉思，手指轻轻敲击着自带的高档卷轴，显然在快速计算和评估这个方案的利弊。
　　项清禾知道这是最难的部分。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解释：“社保互助金，本质上是一种风险共担、互助共济的机制。大家每人出一点，汇集成一个较大的保障池，当少数成员遭遇意外或疾病时，就能从这个池子里获得帮助，不至于因一次意外就陷入困境。这有助于增强整个领地社群的抗风险能力和稳定性。”
　　“至于管理问题，可以成立一个独立的‘社保基金管理委员会’，由各族代表和监督方共同参与，定期公开账目，确保透明。申请补贴需要提供相应的证明，比如管理者或指定医疗者的确认。对于欺诈行为，一经发现，严厉处罚并追回补贴，列入失信名单。”
　　熔锤还是不买账：“说得好听！谁知道到时候管委员会的是谁？还不是你们说了算！而且，凭什么要我拿贡献点去帮那些弱小的、容易受伤的家伙？深渊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这时，暗鳞忽然开口了，声音平缓却带着某种说服力：“熔锤代表，换个角度想。一个更稳定、成员基本生存有保障的领地，是不是更有利于吸引外部资源、进行更复杂的交易和建设？你也不希望哪天你所在的矿洞因为狗头人工伤没人修而坍塌，或者你想要的某种稀有矿石因为地精工匠生病而无法打造吧？”
　　他顿了顿，看向项清禾：“管理者大人，我建议，初期可以采取‘自愿加入、分级缴费、待遇有别’的试点模式。设定不同档位的缴费标准，对应不同的保障待遇。同时，明确管理委员会的组成和运作规则，写入条例。另外，可以考虑将连续缴纳社保互助金作为未来承接某些高价值、长期性任务的优先条件之一。”
　　以利诱之，以规则明之。
　　熔锤张了张嘴，没立刻反驳。其他代表也开始思考。
　　项清禾立刻跟进：“暗鳞副组长的建议非常具体可行。我们可以先起草一个详细的试点方案，包括缴费档次、待遇标准、管理委员会选举办法等，下次会议专门审议。初期规模小一点，规则严一点，慢慢摸索。”
　　这个折中方案，勉强得到了多数代表的“可进一步讨论”的默许。连熔锤也没再大声反对，只是咕哝着“再说吧”。
　　会议进入尾声，讨论了一些诸如“夜间公共区域能否降低照明亮度（影魔提案）”、“炎魔练习喷火可否划定专门隔音区域（其他种族共同提案）”等零散事项，效率反而高了不少。
　　就在项清禾准备宣布会议结束时——
　　会议室中央的空气，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没有威压，没有黑暗涌出，但项清禾怀里的合同卷轴，微微热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平淡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生物）的脑海：
　　“会议记录，拿给我看。”
　　是萨纳格斯！
　　所有代表，无论刚才讨论得多激烈，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影络差点直接散成一片阴影。熔锤身上的火焰缩成了小火苗。暗鳞的竖瞳骤然收缩，身体微微绷紧。
　　项清禾也是心头一跳，但迅速镇定下来。她拿起那块记录了会议要点和初步共识的石板（字迹工整，感谢暗鳞的法术辅助），双手捧起，对着空气微微躬身：“大人，这是本次会议的初步纪要。详细条款修订和试点方案，我们整理后会尽快呈上。”
　　沉默。
　　几秒钟后，项清禾手中的石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继续。”那声音留下两个字，涟漪平复，仿佛从未出现过。
　　会议室里死寂一片，过了好几秒，大家才缓缓喘过气来。
　　项清禾看向惊魂未定的各位代表，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看来，萨纳格斯大人很关心我们的工作。那么，第一次咨询小组会议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参与和贡献。散会。”
　　代表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用比来时快得多的速度离开了会议室。只有暗鳞留到了最后。
　　他走到项清禾身边，低声道：“管理者大人，看来您的‘秩序’，已经引起了最高层面的关注。”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有敬畏，也有一丝更深的考量。
　　项清禾点点头，看向空无一物的会议室中央，轻声自语：“是啊……不知道老板对这份‘会议记录’，满不满意。”
　　与此同时，在那永恒的黑暗宫殿中。
　　萨纳格斯靠在王座上，手里拿着那块还带着项清禾指尖余温的石板。
　　他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讨论记录、争议焦点、妥协方案……还有那个可笑的“社保互助金”构想。
　　麻烦。
　　无聊。
　　秩序侧的幼稚把戏。
　　他的目光，落在关于“炎魔要求防护用品不影响活动”的备注上，停顿了一下。
　　又落在“影魔提出职业病鉴定”那行字上。
　　最后，定格在“自愿加入、分级缴费”那几个字上。
　　他沉默良久，指尖在石板的边缘无意识地摩挲着。
　　然后，他随手将石板放在王座旁那堆“淘汰记录”的最上面。
　　那里，已经整整齐齐码放了好几块被优化过字迹和排版的石板。
　　他闭上眼，似乎打算继续他的永恒沉思。
　　但几秒后，他又睁开眼，瞥了一眼那堆石板。
　　好像……有点乱？
　　他伸出手，将它们按照日期顺序，重新排了一下。
　　嗯，顺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