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祭品后，我给邪神讲法条》温拿拿

9、教会骑士团来袭，我的律师来了！

　　格鲁姆事件像一块投入深渊池塘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持续了很久。
　　领地居民们对项清禾的态度发生了微妙而显著的变化。以前是“那个定规矩的人类”，现在是“那位被大人亲口承认的管理者”。连最桀骜的熔锤，看到项清禾时，都会不自觉地收敛一下火星子，眼神里多了几分“这可是大佬罩着的人”的忌惮（或者说，尊重？）。
　　社保缴费人数在事件后迎来了一波小高峰，尤其是那些战斗力偏弱的种族。毕竟，连邪神大人都认可的管理者推行的保障计划，安全系数看起来高了不少。
　　项清禾顺势推出了《领地防卫与紧急状态应对预案（试行）》，明确了外敌入侵、自然灾害（比如岩浆异常喷发）、大规模能量暴走等情况的预警、响应和善后流程。她还组织了一次小规模的“应急疏散演练”，过程鸡飞狗跳（影魔钻错了影子，炎魔差点把疏散通道烤化），但好歹让“应急预案”这个概念深入人心。
　　暗鳞对她的态度也更加……积极。他不仅高效完成了社保基金首季度运行报告的初稿（数据详实，图表精美），还主动提出要帮项清禾设计一套“领地管理人员绩效考评体系”。只是他偶尔看向项清禾的眼神，总带着一丝探究和更深沉的考量，让项清禾下意识地想起萨纳格斯那句“离他远点”。
　　日子在忙碌中滑过，项清禾几乎要以为，深渊的“秩序化改造”可以这样波澜不惊（相对而言）地推进下去了。
　　直到那天，斯帕克连滚爬爬地从领地边缘的瞭望哨（其实就是个高点的石柱子）飞回来，声音都吓变了调：
　　“光！好多光！白色的！刺眼的光！从上层裂缝涌进来！还有……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好多穿着亮闪闪壳子的人！拿着武器！朝我们这边来了！”
　　整个服务中心瞬间炸锅。
　　白色？光？金属？这描述和深渊画风严重不符！
　　项清禾心头一紧，第一个念头是：又有入侵者？但听描述，不像是其他深渊势力。
　　她立刻下令：“启动三级预警！通知所有居民，非战斗人员向中心区域避难所集中！熔锤，带你的人去东侧隘口查看，不要贸然接敌，先弄清情况！暗鳞，组织其他有战斗能力的种族，在服务中心外围构筑第二道防线！金姆，库克，检查所有防护设施和物资储备！影络，派几个最擅长隐匿的去侦查，注意安全！”
　　一连串指令清晰明确，秩序部成员和社保委员们立刻行动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和几次事件锻炼，大家的执行力高了不少，慌乱中带着条理。
　　项清禾自己则快步回到办公室，拿起那份《紧急状态应对预案》，又检查了一下怀里的合同卷轴和胸前的笔。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不管来的是什么，先按照预案来，收集信息，评估威胁，再做决策。
　　没过多久，影络派去的影魔侦查员回来了，意念波动中带着罕见的惊慌和……厌恶？
　　“是……是上面那些家伙！秩序侧的走狗！光明教会的审判骑士团！数量很多！至少有三十个正式骑士，还有牧师和圣武士！他们……他们在净化边缘的阴影和低等魔物！喊着什么‘清除深渊污染’、‘拯救迷失灵魂’之类的口号！正朝着我们的核心区域推进！”
　　光明教会！审判骑士团！
　　项清禾脑子嗡了一下。在原本的世界，教会通常是守序善良的代表，但在这个深渊与光明对立的设定下，他们无疑是最大的外敌之一！而且听描述，对方是有备而来，带着明确的“净化”目的，性质比格鲁姆那种掠夺者恶劣得多！
　　“他们推进速度如何？战斗方式？”项清禾追问。
　　“不算快，但很稳。骑士结阵推进，牧师在后面施放防护和驱散神术，圣武士专门对付灵体和不死生物……我们的影魔同伴，有两个稍微靠前一点的，被圣光灼伤，差点消散！”影魔侦查员的意念充满恐惧。
　　麻烦了。对方是成建制的、专克深渊生物的正规军。己方虽然有几个强力种族（如炎魔、龙裔），但缺乏组织和协同，而且对方的神术对深渊生物有天然的克制。
　　项清禾的大脑飞速运转。硬拼？胜算渺茫，伤亡会极大。谈判？对方带着“净化”使命而来，有谈判余地吗？按照预案，现在应该……对了，预案里关于“无法抵御的外部势力入侵”，有一条是：“在确认威胁超出领地应对能力后，管理者应立即向领主萨纳格斯大人汇报，并请求指示或支援。”
　　汇报……请求支援……
　　项清禾摸了摸怀里的卷轴。上次萨纳格斯出手，是因为格鲁姆直接威胁到了她，而且对方是纯粹的混乱恶棍。这次面对的是秩序侧的代表，打着“正义净化”的旗号，萨纳格斯会是什么态度？会直接开战吗？那会不会引发更大规模的神战？
　　她咬了咬牙。不管怎样，必须先汇报。同时，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尽量为居民争取时间和生机。
　　她拿起黯玉银星笔，快速在一块光滑石板上写下简要军情，然后对着石板低声道：“大人，光明教会审判骑士团入侵领地，规模约三十人以上，目的为‘净化’，目前正朝核心区推进。领地防御力量不足，请求指示。”
　　石板上的字迹微微一亮，随即暗淡下去，信息似乎已经传送出去。
　　接下来是等待。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外面已经传来隐约的、整齐的踏步声和铠甲摩擦声，还有圣咏般的吟唱，由远及近。避难所方向传来压抑的恐慌低语。熔锤在东侧隘口已经和对方的先锋发生了小规模接触，传回的消息是：“那些亮壳子硬得很！我们的火焰效果不好！他们身上有光罩着！还有，他们喊着要交出‘堕落的人类管理者’和‘被蛊惑的污秽生物’！”
　　矛头直指她和领地居民！
　　项清禾握紧了拳头。她整理了一下衣袍——今天穿的是一套暗鳞建议的“正式管理者服饰”，依旧是便于活动的款式，但用了更多暗影丝线和深色金属片装饰，显得庄重了些。她拿起合同卷轴，又检查了一下笔，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服务中心。
　　外面，暗鳞已经组织起一支临时的防御队伍，以炎魔和龙裔为前排，地精和狗头人在后方提供简陋的投掷武器和陷阱辅助，影魔游走骚扰。但面对步步紧逼、散发着浓郁神圣气息的骑士团方阵，这支杂牌军显得单薄而躁动。
　　骑士团在距离服务中心约百米处停下，列成整齐的阵型。他们全身包裹在银亮的板甲中，胸甲上刻着太阳圣徽，头盔只露出眼睛，眼神冰冷而充满审视。为首的骑士身材格外高大，手持一柄燃烧着淡淡白焰的巨剑，应该是团长。他身旁站着一位身穿白袍、手持圣典的老者（牧师），以及一位铠甲上浮雕着更多神圣符文、气势凌厉的圣武士。
　　“深渊的污秽们！”团长声如洪钟，带着神圣力量的震荡，让不少深渊生物痛苦地捂住耳朵或缩起身子，“吾等奉光明之神谕令，前来净化此地！交出那个堕落的人类异端，以及所有被深渊腐蚀的灵魂，接受圣光的审判与净化，或可有一线生机！否则，灰飞烟灭，便是尔等归宿！”
　　他口中的“堕落人类异端”，显然就是项清禾。
　　熔锤怒吼：“放屁！这里是萨纳格斯大人的领地！你们这些鸟人才是入侵者！”
　　暗鳞则朗声道：“审判骑士团的各位，依据多元位面通行基本准则，未经宣战或正当理由，武装侵入他方神祇实质控制区域，已构成侵略行为。请立即表明你们的具体法律依据，否则请退出领地范围！”
　　他试图用规则对话，但对方显然不吃这套。
　　牧师老者翻开圣典，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深渊乃混乱与邪恶之温床，此地的存在本身便是对秩序的亵渎。光明之神赋予吾等净化邪恶之权柄。至于法律依据？光明之神的意志，便是最高的法律！那个被深渊蛊惑的人类，更是罪加一等，必须接受审判！”
　　说完，他举起圣典，一道柔和的、却让深渊生物感到极度不适的白色光环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几个靠前的影魔惨叫一声，身体几乎透明了几分。
　　圣武士拔剑上前，剑身亮起刺目的圣光：“最后一次警告！交出异端，或者，死！”
　　骑士团整齐地向前踏出一步，长枪如林，圣光开始在他们武器上汇聚。
　　防御队伍一阵骚动，恐惧开始蔓延。
　　项清禾知道，不能再等了。萨纳格斯还没有回应，或许他根本不在意这点“小麻烦”，或许他在观望。
　　她必须站出来。
　　她分开人群，走到防御队伍的最前方，直面那闪耀的圣光和冰冷的枪锋。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项清禾，此地的秩序管理者。”她的声音不大，但在神术扩音（暗鳞悄悄帮忙）下清晰地传遍全场，“首先，我代表萨纳格斯大人及领地全体居民，对各位未经通报、武装闯入私人领地的行为，表示最严重的外交抗议。”
　　她的用词让骑士团明显愣了一下。
　　“其次，关于各位提出的指控——‘堕落’、‘异端’、‘蛊惑’等，均为单方面、缺乏事实依据的污蔑。我在此严正声明：我的一切管理行为，均在萨纳格斯大人授权范围内，旨在建立领地内部基本秩序与安全保障，符合《深渊领地管理授权书》规定。所谓‘蛊惑’，更是无稽之谈，领地居民皆基于自愿原则参与公共事务。”
　　她拿出怀里的黑色卷轴，展开。卷轴上萨纳格斯的印记散发出幽幽光芒，虽然与圣光性质相反，却同样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第三，关于‘净化’要求。根据《多元位面非战时期互动基本公约》（如果存在类似东西的话），以及最基本的领土主权原则，任何外部势力无权单方面对另一神祇的领地及居民采取强制性‘净化’措施。此举严重侵犯我方法定权利，构成非法干涉内政及侵犯居民基本生存权、信仰自由权（如果深渊居民有信仰的话）。”
　　她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像是在进行一场严肃的外交驳斥。不仅骑士团听蒙了，连身后的领地居民们都听呆了——虽然很多词听不懂，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骑士团长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她的话，然后重重哼了一声：“巧舌如簧的异端！你以为用这些混乱邪恶的诡辩，就能亵渎圣光的意志吗？深渊的契约，在光明面前毫无效力！看来你是执迷不悟了！骑士团！准备——”
　　眼看对方要强行动手，项清禾心一横，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提高：
　　“在你们采取任何可能引发严重后果的非法武力行动之前，我提议，依照公平程序原则，就此争议进行正式的听证与裁决！鉴于我方当事人萨纳格斯大人身份特殊，且此事涉及跨位面法律冲突，我，作为萨纳格斯大人授权的全权代理人及领地法律顾问，要求与贵方进行合规的法律与事实辩论！”
　　她一口气说完，感觉心跳如鼓。这是在赌，赌对方多少还讲究点“程序正义”，赌萨纳格斯会回应，赌……她自己也不确定在赌什么。
　　全场一片死寂。
　　骑士团长和牧师、圣武士交换着眼神，显然没遇到过这种套路。深渊生物不都是直接开打或者逃跑的吗？这个人类怎么满嘴听不懂但好像很正式的词？
　　“荒谬！”圣武士厉声道，“与深渊异端何须辩论！圣光会裁决一切！”
　　“恐怕未必。”一个低沉、慵懒、却仿佛能让灵魂冻结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切入所有人的意识。
　　不是响彻，是直接降临。
　　声音响起的刹那，骑士团阵营那耀眼的圣光，像是被泼上了一层浓墨，瞬间黯淡、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牧师手中的圣典无风自动，哗啦啦翻页，最终停在某一页，上面的神圣文字竟然在迅速变得模糊、消失！
　　空间再次凝滞，但这次，凝滞中带着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无可抗拒的黑暗。
　　一道身影，自项清禾身后半步的阴影中，缓缓具现。
　　萨纳格斯。
　　他今日的装束有些不同。依旧是那身暗色基调，但外罩了一件样式简约、垂感极佳的暗紫色长袍，袍袖宽大，边缘有流动的星辰与阴影交织的暗纹。他没有戴头盔，阴影依旧笼罩面容，但那双漩涡之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深邃，仿佛能将所有光线与希望都吞噬殆尽。
　　他没有看严阵以待（现在变成惊骇戒备）的骑士团，也没有看身后激动又恐惧的领地居民。
　　他只是微微偏头，目光落在身前半步、背对着他的项清禾身上。
　　然后，他用一种平静无波、却又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语调，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仿佛是整个深渊在低语：
　　“我的律师来了。”
　　“现在……”
　　“你们可以开始跟她谈了。”
　　话音落下，他好整以暇地向后微仰，仿佛凭空出现了一张无形的王座，让他慵懒地靠坐上去。他甚至还对项清禾抬了抬下巴，示意：
　　“去，跟他们讲讲‘道理’。”
　　“我听着。”
　　项清禾：“……”
　　骑士团：“……！！！”
　　领地居民们：“(⊙??⊙)！！！”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极度诡异的安静。
　　只有萨纳格斯指尖，那一点幽暗的光芒，在无聊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无形的扶手。
　　仿佛在说：
　　我的代理人发言时间。
　　开始你们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