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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公证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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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不知道昨天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后脸已经肿起来了,脸上的巴掌印还很明显。
林晓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她只想躺在床上,可她已经饿了,能感觉到自己的肚子空空的。她尽力不去留意这种感觉,饥饿感却并没有消失。
她觉得自己必须找点东西吃了,于是打开了房门,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晓晓:
妈妈昨天太冲动了,对不起。看着你的脸,妈妈的心比你的脸更疼。
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过得好。正因为太在乎,所以才害怕。我害怕你像你姐姐一样,被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带偏,最后毁了自己!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女儿了。
饭在锅里热着,是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出来吃点吧,我们好好聊聊。
——永远爱你的妈妈
林晓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走到厨房,打开电饭煲,饭和菜还热着。
她拿出碗给自己盛了饭,就像上学时离家那天,妈妈总会在早上为她留饭,让她吃完中饭再去学校。她没什么胃口,反而有点想干呕,倒了一杯热水喝下,这种感觉才缓解下来。
她把菜端上桌,可昨天李丽的那一巴掌,让林晓张嘴都有些困难,只好又把菜端了回去。
饥饿感最终战胜了疼痛和恶心。林晓重新走进厨房,打算随便找点不用咀嚼的东西吃。
她打开冰箱,目光掠过母亲留的糖醋排骨,落在了角落里的面包和牛奶上。
就在她伸手去拿牛奶时,视线无意中扫过厨房的垃圾桶。里面有一小堆新鲜的深绿色植物碎屑,还带着泥土。
是苍耳。
和林晓前几天在公园里回忆童年时,粘在裤子上的苍耳一模一样。
家里怎么会有这个?是妈妈去哪里粘回来的吗?
一个荒诞又惊悚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之前她去过公园,在长椅上坐过。难道……妈妈不仅跟踪她到心理咨询中心,连她去公园、在长椅上发呆回忆往事,都一直在某个角落里看着?
这比直接的巴掌更让她毛骨悚然。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这个家,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布满了母亲无声的、无所不在的眼睛。
林晓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了房门。妈妈,你究竟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跟踪我?
她需要确认。
李丽出门了,这是难得的机会。林晓首先冲向自己的房间,仔细检查了每一个角落,翻遍了背包的每一个隔层和外套口袋——没有监听器。
林晓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只棕色小熊上。这一次,那憨态可掬的模样非但没带来安慰,反而让她感到一种被无声注视的诡异。
她必须找到更确凿的证据。
林晓深吸一口气,走向母亲的卧室。她像做贼一样拧开门把,房间里的空气混杂着樟脑丸和陈旧脂粉的气味,整洁得令人窒息,每一件物品都摆在最规整的位置,仿佛一个强迫症患者绝不允许物品摆放有丝毫偏差。
她拉开衣柜,手指快速翻过一件件衣服的口袋,没有泥土,没有公园的票根,也没有任何不属于母亲风格的陌生物件,可谓一无所获。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合上柜门时,指尖在堆放厚重冬被的角落,触碰到一块质感与其他木板不同的边缘。那是一块活板,伪装得极好,与柜底几乎融为一体,只有边缘处有细微的磨损。
心跳骤然加速。她把指甲抠进那道缝隙,用力一扳。
活板被掀开了。里面没有日记,也没有存折,只有一部老旧、屏幕泛黄的翻盖手机,手机下面压着一张折叠起来、材质硬挺的纸。
林晓拿起那张纸展开,顶端几个加粗的黑体字瞬间攫住了她的呼吸:
《财产继承权公证书》
她的目光飞快扫过内容:
受益人:林晓。
立嘱人:林夕。
公证书的签署日期,赫然是在她姐姐林夕失踪的前一周。
而最让她震惊的是,末尾那一行醒目的附加条款:
“本遗嘱仅在立嘱人确认‘永久失踪’后生效。若立嘱人返回,或能证明其生存,本遗嘱自动作废,一切权利收回。”
林晓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纸张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姐姐预知了自己会“失踪”,还提前安排好一切,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自己。而母亲李丽,藏起这份文件,拼命阻止任何调查,是因为一旦林夕被法律宣告死亡,这笔财产将顺理成章由林晓继承——届时,李丽将彻底失去对这个女儿的掌控。
所以,她才那么恐惧真相被揭开。
“咔哒。”
清晰的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
李丽回来了!
林晓手忙脚乱地把公证书胡乱塞进睡衣口袋,将活板按回原处。衣柜门合上的轻响,几乎与客厅大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同时响起。
那部旧手机!她根本没时间放回原处!
脚步声已经在客厅响起,正向卧室方向而来。林晓额头沁出冷汗,快速离开母亲的卧室,直接钻进了最近的卫生间,反手轻轻锁上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她快速扫视这个狭小的空间,目光最终落在抽水马桶的水箱上。掀开水箱盖,在水箱壁与陶瓷体的缝隙间,手指摸到一个用透明防水袋紧紧包裹的、冰冷坚硬的物体。
她把它掏出来,防水袋里是一把锈迹斑斑、造型古旧的黄铜钥匙。
钥匙、公证书、预知“失踪”的姐姐、恐惧真相的母亲……所有线索在她脑中疯狂旋转,却拼凑不出完整的图像,只留下更巨大、更黑暗的谜团。
门外,李丽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却像冰冷的蛇缠绕上林晓的脖颈:
“晓晓,你在里面吗?脸还疼不疼?妈妈给你买了消肿的药。”
林晓打开了厕所门。“怎么在厕所待这么久?是不是还不舒服?”李丽的目光轻轻扫过林晓依旧微肿的脸颊,随即向下,似乎在打量她睡衣口袋的轮廓,以及她垂在身侧、不自然地微微握拳的右手。
“没有。”林晓侧身从母亲旁边挤过去,动作有些僵硬,“只是在洗漱。”
“药放在桌上了,记得擦。饭吃了没有?糖醋排骨……”
“吃了。”林晓冷冷地回答。
“晓晓,不要怪妈妈啊,妈妈昨天没控制好自己,是妈妈的错。”李丽伸手想去摸林晓的脸,林晓下意识地回避了,李丽的手僵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