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为何要扮猪吃妻》鲨鱼旺旺

18、月与灯依旧（二）

　　贺妙春将人带到一处隐蔽地方。
　　她解开鬼气萦绕的阵法，废弃的木屋在朦胧雾气中露出了面目，这地方和周围的荒凉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明显有居住痕迹。

　　顶着二人好奇的目光，贺妙春挠挠下巴解释道：“那些小孩就在里面。”

　　穿着红衣让人望而却步的女鬼居然会置办屋子养小孩，这场面属实是有些难以言喻，仅仅是脑海中幻想了一下都忍不住一个激灵。
　　燕客惊对于那些孩子的担忧变得一干二净，快步进屋，发现里面布置虽然简陋，但该有的并不少，一张大床上几个小孩缩成一团依偎在一起酣睡，唯独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躲在另一边，虽然睡着了但嘴里仍旧嘟囔着回家。

　　他们默契地没有叫醒几个孩子。
　　傅长安觉得女鬼照顾小孩的行为实在出奇，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问“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既不吃了他们，也不做其他，难不成照顾孩子上瘾了？甘愿冒着被月天宗灭杀的风险也要捉几个小孩来？”

　　贺妙春掩去眼底倦意，“如果我说这便是我想要的，你们信吗？”

　　什么意思？燕客惊歪头神情疑惑。

　　贺妙春苦笑，“你们刚才说，我的前尘过往你们在幻境中全部知晓了？”

　　燕客惊点头，虽然算来算去现实过去不过半月，但幻境中的时间刻度却几乎漫长到足够涵盖贺妙春一生。

　　“那你们知道我被囚禁后的事情吗？”

　　“之后的事情...”

　　“没错。”触及到那段回忆，贺妙春清冷的眼眸划过几分痛苦，“你们懂那种剩了一口气，就连衣服都被染得血淋淋的感觉吗？”
　　“当时我只想着快点去死，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闯进牢狱，将我救了出去。”

　　“我以为是希望...”贺妙春攥紧拳头，尖利的指甲刺进掌心，但这具身躯早已流不出任何东西了，痛苦也变得麻木。
　　“结果只是另一处陷阱，千方百计将我救出去的人，只是因为阴阳锁出了问题，他为了自己活下去迫不得已救我，为此他竟然不惜修炼禁术，将我这具肉身炼化成如今不人不鬼的模样。”

　　“说是恶鬼，更像是任由她驱使的傀儡。”

　　“难怪。”傅长安语气有些恍然，“你身上鬼气萦绕，但并未完全杜绝生命力，甚至思想都保持着清明，原来只是被练成了傀儡。”
　　傅长安可不觉得仅凭当年那个境界低微的小子能得到如此高明的傀儡炼制法，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初那群魔修。

　　难怪幻境中她一身白衣，如今却身着艳丽，原来那不是红色，是血色，几乎全身的血液流尽才染出这样一身血衣。
　　燕客惊：“你说的这人，是贺闻吗？”

　　贺妙春没有否认，只是咬唇点头。
　　“只怪我识人不清，咎由自取。自从清醒后我便不愿意做那人延续生命的傀儡，但阴阳锁实在歹毒，就算我成了这样也摆脱不了他的命令，这些年贺闻灵力消散赶不上修炼的速度，我才勉强能摆脱部分控制，可就算这样，这该死的阴阳锁也让我对他下不了手，甚至因为体内子丹的关系不能进行自我了断。”

　　“所以你才想到这种办法？既然自己动不了手，就让别人动手？”傅长安听明白了。

　　贺妙春语气讽刺，“一两条性命他们不在乎，多了呢？谁不知道，那些自称正道宗门的人最在乎的便是体面了。只要月天宗来人，不管是杀我还是杀他，我都觉得是天大好事。”
　　所以恶鬼吃人不过是幌子，她的目的便是让月天宗重视此事，然后派人过来发现她，解决她。等自己死后，贺闻肯定也会因为子丹所寄生的母体死亡而活不了多久。

　　没想到半路杀出了这两个人，想着他们实力不过筑基，只怕也破不了体内禁制，于是贺妙春只打算吓吓他们，让月天宗换更厉害的人过来。
　　只是没想到一个道心有缺陷入幻境，另一个更是魔界之主的分身，一眼就认出她的真实身份。二人在幻境中倒是平安无事，苦了她真怕魔主将她捉住送到月天宗，到时候暴露了身份月天宗会继续那些未尽的刑罚，在这勤勤恳恳守了二人肉身半月。

　　燕客惊听得怒气翻涌，脑回路清奇，“贺闻居然还活着？！”。

　　“没错。”贺妙春露出几分讥笑，“他以为将我控制便高枕无忧了，我偏不如他所愿。炼制失败的反噬恐怕也不好受，想必他现在受的痛苦并不比我少。”
　　“你们既然知道恶鬼一事上山灭我，应该早已见过了那人吧。”

　　这话让燕客惊忘了愤怒，呆呆地吸了吸鼻子。“我们见过？”
　　从贺家村见到的每一个人的面孔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渐渐一张枯瘦苍老的脸和那张有几分颜色的少年挂了勾。

　　贺家村村长？

　　顿时一切奇怪的点都联系在了一起，难怪贺家村村长看见他们神色莫名，对于恶鬼一事说得含含糊糊，还将贺虎处的那些证物拿去，原来都是为了掩盖贺妙春的存在。
　　这事想必贺妙春筹划了许久，贺闻也知道她打什么算盘，为了自己小命哪怕村子丢了孩子也默不作声一直掩盖，直到惊动了官府，贺闻才将此事禀告了月天宗。

　　燕客惊想到贺闻所作所为，居然还能好好活在世上过着普通人生活，想要见血的心思越来越重。

　　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傅长安没想到，这人的热心就算失忆也不减分毫。
　　从以前便爱管这些麻烦事。

　　傅长安稍微一猜便知道燕客惊想要做什么，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提醒道：“就这样赤手空拳给别人报仇啊？”

　　燕客惊心想也是，于是走了贺妙春面前理直气壮讨要东西，“我的佩剑还我，我用那把剑杀了贺闻，给你报仇。”
　　这话轻易说出口，仿佛报仇是件吃饭喝水这样的小事，她直接便将事情揽到自己头上。
　　贺闻能够做出把奄奄一息之人炼制成傀儡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他死已经够便宜他了。

　　女鬼居然回避起了她的眼神。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佩剑该不会...”燕客惊瞪圆双目，有些不可置信。

　　贺妙春小声控诉，“那把剑品质太低了，稍微碰一下就碎了。”

　　燕客惊心都碎了。
　　对于一个一穷二白的修道者，武器简直是一笔巨大财富。但看着对方带着歉意的可怜模样，燕客惊还是不忍心，故作大方道：“一把剑罢了，我多得很。”

　　“呵呵..”
　　傅长安没忍住低笑一声，他唤出长渡，将这把剑递给燕客惊，“这剑和你有缘，就送给你吧，勉强抵消一些救命之恩。”
　　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长渡打眼一看便知道是把削铁如泥的神兵，更何况燕客惊初见便喜欢，于是毫无客气将其收进怀里，故作为难道：“咳咳，那我就勉强收下吧，不然你又要以身相许可怎么办。”

　　“这是...”贺妙春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盯着这把剑喃喃。

　　傅长安给了个警告眼神，不轻不重地说：“赝品罢了，和真正的长渡剑不能相提并论。”
　　贺妙春识趣地收了声音，魔主出手的东西会是赝品？

　　一旁的燕客惊爱不释手地握着长渡，没有理会另外两人间的暗潮涌动。

　　“这剑...名气颇大，如此招摇恐生事端。”贺妙春隐晦提醒。
　　傅长安觉得有理，沉思一会儿便施法隐去了剑柄上的长渡二字。

　　燕客惊没有反对，“这样也好，省得被别人惦记。”毫不夸张，这把剑就算是赝品，威力也不比许多灵器小，万一被一些人误以为是真的灵宝，恐怕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人人都明白。

　　“我要重新为它取个名字。”燕客惊十分喜欢这把剑，她想了想，说：“就叫有钱！”
　　长剑一个劲发出声音，燕客惊抱住它，惊喜道：“你们看，它好喜欢！”

　　傅长安和贺妙春眼神微妙，喜欢？

　　燕客惊不是初涉江湖的凡人，修仙一路难免发生龌龊，更何况贺闻作恶多端，杀了他都算积德。
　　她望着贺妙春郑重许诺，“你并非孤身一人，或许你不信，在幻境我已经将你当做朋友了。如果杀了贺闻你能解脱的话，我愿意帮你。”

　　朋友？贺妙春垂下眼睫，口中反复咀嚼这两个陌生的词汇。她有些退却，始终不敢应下这个身份，哪有半点凶狠女鬼的模样。

　　“如果你和贺闻之间的阴阳锁真的出了问题，杀了你他也会受到重创，我反而觉得我们杀了你比较简单，这样贺闻也活不长，省得我们再多事。”傅长安打了个哈欠，无所谓道。

　　但身旁人气压明显低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狠掐他腰间软肉、
　　“嘶...”傅长安气息不稳，连忙假笑道：“不过我们这种人最是侠义心肠，见不得那种腌臜人，亲眼看他死了你也好安心投胎。”

　　“多谢。”贺妙春眼尾弯弯，真心实意道谢。但她还是拒绝了两人好意，“贺闻虽然受到反噬，但实力还是不容小觑，我经历了那么多早已经将此事看开，并不执着于报仇。”
　　更何况报仇是自己的事情，不愿意将此事施加于不相干的人身上。

　　“死亡便是我的解脱了。”

　　燕客惊沉默了，她虽然见不得这些事情，但也知道多余的温柔对别人来说是无形负担。
　　幻境中亲手杀了贺妙春已经足够让她难过，现实中这样的情绪只会更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