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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见镇国大将军风厉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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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衍玉退出御书房,压下心头丝丝意样,便继续往前走心中。他知晓谢岐裴此举绝不会善罢甘休,今日此行这是对他的一番试探,往后的明枪暗箭只会愈发密集,当务之急,是尽快握住能与大皇子抗衡的筹码——首当其冲,便是手握重兵的镇国大将军风厉时。
前世此时,北狄已暗中调集兵力,不出半月便会突袭明永边境的玄阙关,守将轻敌导致边防溃败,风厉时奉命驰援,却因粮草不济延误战机,虽拼死稳住战局,仍被谢岐裴借机参奏,罚俸降职,此后不得不依附大皇子以求庇护。这便是谢岐裴笼络风厉时的开端,也是谢衍玉翻盘的关键突破口。
他径直回了宫,屏退左右,提笔写下玄阙关的布防疏漏与北狄的进军路线,又附了三条筹粮急策,字迹力透纸背,藏着不容错辨的笃定。待福子端来午膳,他吩咐道:“去取我那套银白骑装,再备一匹快马,我要去城外军营。”
福子吓了一跳:“殿下,军营乃禁地,您贸然前去,怕是会被将军们阻拦,再者萧先生那边……”
“先生那边我自会去说。”谢衍玉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此事要紧,耽搁不得。”
他算准了时辰,风厉时今日恰在城郊演武场练兵。果不其然,行至营门外,守门士兵见是三皇子,虽恭敬却不肯放行,只说将军正在练兵,不便见客。谢衍玉也不恼怒,只递出一枚随身玉佩:“你且去通报风将军,就说我有玄阙关急讯,关乎边境数万将士性命,他见我,便知轻重。”
士兵不敢怠慢,飞奔入营。不多时,一道挺拔身影快步而来,此人墨发高束,额间勒一道暗金抹额。五官深邃如刻,紧抿的薄唇失了血色,唯有一双鹰眸依旧亮得慑人,燃着不屈的火焰。正是年少成名的风厉时。他见了谢衍玉,虽行礼却神色疏离:“末将风厉时,见过三殿下。殿下乃万金之躯,来此军营,不知所为何事?”
前世便是这双眼睛,后来在地牢门外满是冰冷,看着他沦为阶下囚。谢衍玉压下眼底的恨意,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风将军,此事十万火急。半月之内,北狄必袭玄阙关,主攻西侧隘口,守将周大人素来轻敌,定会中敌军诱敌之计,届时防线必破。”
风厉时眸色一沉,显然不信:“殿下从未涉足军务,怎知北狄动向?玄阙关布防严密,岂是轻易能破?”
“将军可知玄阙关西侧有处翼疏峡?”谢衍玉反问,字字清晰,“北狄惯用骑兵穿插,定会借峡口地形埋伏,待我军追击时合围。再者,军中粮草押运走的是旧道,北狄早已派人打探,届时必会截粮,将军若日后驰援,粮草不济便是死局。”
他所言细节精准,甚至道出了翼疏峡的隐蔽路径,风厉时脸上的轻视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他虽觉得三皇子所言离奇,却不敢赌——边境战事容不得半分疏忽。
“殿下可有对策?”风厉时的语气郑重了几分,不自觉向前半步。
谢衍玉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写好的字条递给他:“将军请看。其一,速派人传信玄阙关,加固西侧隘口,严守翼疏峡,切不可追击敌军诱兵;其二,改粮草押运暗道,走南线密道,派精锐护送;其三,将军可提前三日领兵驰援,佯装按兵不动,待北狄合围时从侧面包抄,必能大胜。”
风厉时展开字条,越看越是心惊,上面的筹粮之策精妙,行军路线更是避开了所有险地,绝非纸上谈兵。他抬眸看向谢衍玉,眼中满是探究:“殿下这些计策,从何而来?”
谢衍玉淡淡一笑,避重就轻:“不过是昨日在兵部看布防图时偶得灵感,又结合古籍中北狄战法推演而来。将军乃国之重臣,若能守住玄阙关,便是明永之幸,我这区区建言,算不得什么。”
他刻意放低姿态,既不卖弄,又点明自己是为家国考量,恰好戳中了风厉时骨子里的忠义。风厉时心中一动,再看谢衍玉,已不是往日那个只知读书游乐的闲散皇子——眼前少年从容沉稳,目光锐利,竟真的有几分令人信服的气度。
“末将谢过殿下提点。”风厉时深深一揖,“若此事当真如殿下所言,末将必当重谢。”
“将军无需谢我,只求将军记住,明永的兵,是守家国的兵,不是任何人争权夺利的利器。”谢衍玉话音微顿,目光直视风厉时,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提醒,“往后朝堂风浪必起,将军手握重兵,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
风厉时心头一震,这话如警钟在耳边敲响。他出身寒门,靠着战功走到今日,最忌惮的便是卷入夺嫡纷争,可大皇子近来频频示好,早已让他进退两难。他看着谢衍玉眼中的通透,竟莫名生出几分信任,沉声道:“殿下教诲,末将谨记在心。”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却是大皇子的亲信前来传信,说大皇子在京郊别院设宴,邀风厉时赴宴。风厉时脸色微变,看向谢衍玉。
谢衍玉笑意淡然:“将军且去便是,只是切记,宴上之言,听三分信一分便好。”
风厉时颔首,目送谢衍玉策马离去,握紧了手中的字条。他望着演武场上操练的士兵,心中已有决断——先按三皇子所言布置军务,若当真应验,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谢衍玉策马回城,刚至城门,便见来人一身月白色身影立在道旁,正是萧随晚。他勒住缰绳,心中暗忖,萧随晚竟来得这般快,想来是知晓了他去军营之事。
萧随晚缓步上前,目光落在他沾着尘土的骑装上,语气清冷:“殿下不去读书,反倒去了军营?风厉时乃武将,殿下与之走得太近,怕是会落人口实。”
“先生倒是消息灵通。”谢衍玉翻身下马,笑容坦荡,“儿臣只是忧心边境战事,偶得几分浅见,特去告知风将军,也算尽一份皇子本分。”
萧随晚眸色深邃,指尖轻击袖角:“殿下的浅见,怕是能抵得上十年兵书?玄阙关之事,殿下怎会如此笃定?”
谢衍玉心中了然,萧随晚定是早已看透北狄动向,只是碍于立场未曾声张。他迎着萧随晚的目光,不慌不忙道:“先生常教我‘见微知著’,北狄近来频频扰边,又暗中购粮,岂是无因?儿臣不过是多思了几分罢了。倒是先生,明知山有虎,为何不提醒父皇?”
这话带着试探,萧随晚沉默片刻,缓缓道:“殿下可知,有些事,臣子不可言,唯有皇子说出来,才合时宜。”
谢衍玉心中冷笑,又是这般权衡利弊。前世他便是这般,事事算计,最终将自己算入了死地。他面上却装作恍然:“原来如此,是儿臣愚钝了。”
萧随晚看着他眼底的了然,心中愈发疑惑。这三皇子的转变太过突兀,从天真到沉稳,从疏懒到缜密,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他轻声道:“殿下近来长进神速,只是锋芒太露,易引火烧身。风厉时手握兵权,大皇子视他为囊中之物,殿下今日与之相交,那便是与大皇子为敌。”
“先生是在担心我?”谢衍玉反问,目光带着一丝审视,“还是担心,我坏了先生的事?”
萧随晚的指尖猛地一僵,抬眸一瞬的对视,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错愕,随即恢复平静:“殿下乃臣的弟子,臣自然担心殿下安危。只是殿下需明白,朝堂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弊。”
“利弊?”谢衍玉重复这两个字,语气带着几分嘲讽,“若有一日,先生的利弊,与我相悖,先生会如何选?”
萧随晚望着他,良久,才缓缓道:“殿下若安好,便是最好的利弊。”
这话,却让谢衍玉心头一震。前世临死前的那句“死局当真无解吗”突然浮现,他看着萧随晚清冷的眉眼,竟一时分不清,眼前这人,到底藏着怎样的心思。
“先生说笑了。”谢衍玉收敛心神,躬身道,“时辰不早,儿臣先回府读书,明日再来向先生请教。”
看着谢衍玉远去的身影,萧随晚袖中的手缓缓握紧,眼底翻涌着无人知晓的复杂情绪。他何尝不知北狄动向,何尝不知大皇子的算计,只是他身不由己。可今日这少年眼中的笃定与锋芒,竟让他生出一丝奢望——或许,这死局,当真有解?
三日后,边境急报传至京城:北狄果然突袭了玄阙关,主攻西侧隘口,因风厉时的提前布置,守军严防死守,又借南线密道保住粮草,风厉时领兵驰援,合围北狄大军,大获全胜,斩敌三千,俘敌五百。
朝堂之上,父皇龙颜大悦,当即下旨嘉奖风厉时升其为镇国将军,赏黄金百两,良田千亩。
谢岐裴坐在一旁,脸色铁青,他万万没想到风厉时竟能立下如此大功,更没想到这一切竟是谢衍玉提点之功。他看向站在朝臣之列的谢衍玉,眼中杀意毕露——这个三弟,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废物了。
谢衍玉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笑意。
第一步,已成。
接下来,就该是你了萧随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