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随晚来至》惊疏引

5、大皇兄的离间计

　　暮春的风卷着槐花瓣落在青石路上，谢衍玉的马车载着他行至风将军府外时，正见大皇兄的亲信捧着锦盒从府中出来，脸上带着悻悻的神色，显然是碰了钉子。

　　车夫勒住马缰，谢衍玉掀开车帘，目光扫过那亲信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风厉时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出身寒门的武将最看重的便是忠义，谢岐裴那套金银拉拢的手段，注定无用。

　　府门的侍卫见是三皇子的车架，连忙躬身行礼：“殿下里边请，将军正在前厅候着您。”

　　谢衍玉颔首下车，跟着侍卫穿过雕梁画栋的庭院，便见风将军正立在廊下，一身常服依旧难掩英武，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愁绪。见他进来，风厉时忙上前拱手：“末将不知殿下来访，有失远迎。”

　　“将军不必多礼。”谢衍玉摆摆手，径直走进前厅，在主位旁的椅子上坐下，“我刚在门外瞧见大皇兄的人，想来将军定是遇上了烦心事。”

　　风厉害时叹了口气，坐在对面，语气带着无奈：“殿下明鉴，大皇子方才派人送来黄金千两、美人数名，想让末将依附于他。末将婉言拒绝，却又担心因此得罪他，日后在朝中难有立足之地。”

　　“将军怕的不是得罪他，是怕他日后借机报复吧？”谢衍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锐利地看向风厉时，“可将军有没有想过，若是今日依附了大皇兄，他日他登基为帝，将军不过是他手中一颗棋子，待无利用价值时，便会变成一颗废棋。
　　前世……”

　　他话音一顿，及时收住了口。前世风厉时便是因依谢岐裴，最后被安上谋逆的罪名，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这话不能说透，却要让风厉时自己去明白其中的利弊。

　　风厉时果真愣了一下，随即沉声道：“殿下所言极是，末将也知大皇子并非明主，只是如今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末将孤身一人，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

　　“将军并非孤身一人。”谢衍玉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郑重，“我愿与将军结为盟友，共抗大皇兄。将军手握兵权，而我有父皇的关注与朝堂的谋划，只要我们联手，定能在这朝堂之上，闯出一翻天地。”

　　这是谢衍玉第一次向风厉时直白地提出结盟，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

　　风厉时心头一震，抬眸看向谢衍玉。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五岁，眉眼间却有着远超年龄的沉稳与魄力，那日在朝堂上为他解围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让他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信任。

　　“殿下为何要帮末将？”风厉时沉声问道，“末将出身寒门，无世家背景，怕是帮不上殿下什么忙。”

　　“我帮将军，并非为了利用将军。”谢衍玉摇了摇头，“将军是国之重臣，护明永百姓安定，这便是最大的价值。再者，大皇兄心胸狭隘，若让日后登基，明天永必乱，我与将军联手，是为了明永，也是为了自保。”

　　他的话字字恳切，戳中了风厉时心中的忠义之心。风厉时沉默片刻，猛地站起身，对着谢衍玉深深一揖：“殿下若不嫌弃，末将愿奉殿下为主，日后殿下指哪，末将便打哪，绝无二心！”

　　谢衍玉连忙扶起他，脸上露出笑意：“有将军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往后朝堂之上，若大皇兄再敢针对将军，我定当全力相护。”

　　两人又商议了许久，从边关军务聊到朝中局势，风厉时这才发现，谢衍玉对朝堂的了解远比他想象中要深，心中的敬佩又多了几许。

　　待谢衍玉离开风将军府时，天色已近黄昏。他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中清楚，拉拢风厉时这一步，走得极为稳妥。有了风厉时的兵权做依仗，他在朝中的底气，又足了几许。

　　而此时的萧府，书房内的气氛却压抑得近乎凝滞。萧随晚坐在案前，手中攥着那封来自东宫的密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刻意模仿的，内容却极尽挑拨之能事，说三皇子与风厉时勾结，欲在三个月后趁皇帝围猎之时发动兵变，谋夺太子之位。信后还附了几张画像，画的是三皇子与风厉时在密室中密谈的场景，虽画得粗糙，却足以以假乱真。

　　“先生，这定是大皇子的离间计，您可千万别信啊。”心腹站在一旁，低声劝道。

　　萧随晚没有说话，目光却落在画像上，眼底满是复杂。他自然知道这是大皇子的手段，可谢衍玉今日的所作所为，又让他不得不心生疑虑。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先是精准预判边关战事，又在朝堂上挫败大皇子，如今又拉拢了风厉时，其手段之老练，远非普通皇子可比。

　　他想起今日在雪棠宫，谢衍玉那句“前世儿臣闭门读书，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心中更是疑窦丛生。难不成，这三皇子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去查。”萧随晚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查三皇子近日的行踪，查他与风厉时的所有往来，还有，查他是如何知晓《戍边策》中的战法的。”

　　“是。”心腹躬身领命，转身退了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萧随晚一人，他拿起案上的《戍边策》，缓缓翻开。书页上的批注是先师的字迹，旁边还有他年少时的注解。这本兵书他珍藏多年，从未示人，谢衍玉若不是看过原书，绝无可能精准说出其中的战法。

　　“谢衍玉……你到底是谁？”萧随晚低声自语，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他辅佐大皇子，本是受家族之命，可谢衍玉的出现，却让他的信念开始动摇。若是谢衍玉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才，或许，萧家的未来，不该押在谢岐裴身上。

　　窗外的夜色渐浓，萧随晚坐在案前，直到三更天，也未曾挪动分毫。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而这个选择，将关乎他萧家的兴衰，也关乎整个明永的未来。

　　与此同时，东宫之中，谢岐裴正坐在软榻上，听着手下的汇报。

　　“殿下，萧随晚已经派人去查三皇子的行踪了，想来是对那封密信信了几分。”

　　谢岐裴嘴角勾起一抹阴笑：“很好。只要萧随晚对谢衍玉起了疑心，他们便不可能联手。待我禁足结束，再寻个机会，定要让谢衍玉和风厉时身败名裂！”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中满是狠厉。在他看来，谢衍玉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即便有风厉时相助，也绝非自己的对手。

　　可他却不知道，谢衍玉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待他自投罗网。这场夺嫡之争，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引以为傲的优势，终将在谢衍玉的步步筹谋中，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