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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镇北王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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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斋的雅间内,临窗的位置正好将街景尽收眼底。
池嫣正兴致勃勃地尝着新出的琵琶蛋糕,又给傅惟熙斟上一杯香气清雅的茉莉云露。
“快尝尝,这茶配这点心,真是绝了!”池嫣说着,自己先满足地眯起了眼,随即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问道:“对了,方才在琅玕阁,那郑嫒如此嚣张,你心里……当真一点都不介意?关于你那位姐姐……”
傅惟熙端起素瓷茶杯,指尖感受着温热的杯壁,唇角牵起一抹清淡的笑意:“说全然不在意是假的。”
对着好友她坦然说出真心话,“但嫣儿,我享了侯府十余年锦衣玉食的供养,受了父母兄长毫无保留的疼爱,这份恩情,重于泰山。如今正主归来,我若心生怨怼,那成什么人了?该我的,我珍惜;不该我的,我也不会强求。”
池嫣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疼地叹了口气:“你就是太懂事了……”
她刚想再说什么,却敏锐地注意到,傅惟熙的目光在无意间扫向窗外后,骤然一凝,随即竟伸手欲将半开的支摘窗合上。
池嫣顺着她方才的视线望去,只见对面金玉楼门口,几位锦衣公子正驻足交谈。
为首一人,身着靛青云纹锦袍,腰束玉带,身姿挺拔,气质清贵温润,不是镇北王世子梁濯又是谁?
老镇北王梁陟,是先帝收养的义子,其父跟先帝是结拜兄弟,一同谋取天下,却不幸早逝。
梁陟子承父业,在先帝大业中立下汗马功劳。
新朝建立后,先帝赐其国姓,收为义子。他助先帝稳定朝纲,戍守边疆,直至先帝驾崩前一年,一举扫平北疆匈奴,令其俯首称臣。
班师回朝后,梁陟将兵权如数上交,进宫陪伴缠绵病榻的先帝,直到先帝驾崩,梁陟便彻底不问朝政,当起了闲散王爷。
然而满朝文武无人敢小觑镇北王府,当朝陛下更是在五年前,就早早地将文臣之首的傅家女儿指婚给梁濯。
池嫣顿时了然,眼中闪过促狭的光,伸手轻轻按住傅惟熙关窗的手,调侃道:“哎——别关呀昭昭!我瞧着那不是你家的镇北王世子吗?怎地,见了未婚夫婿,不仅不去打个招呼,还要躲起来?”
傅惟熙的手顿了顿,收回手,坐直了身子,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淡淡道:“躲什么,迟早的事罢了。”
“什么迟早的事?”池嫣一时没反应过来。
“退亲。”
傅惟熙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这嫡女身份既已是镜花水月,这桩御赐的姻缘,难道还能强求不成?镇北王府难道会愿意娶一个身世不明的女子做世子妃?”
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唯有微微蜷缩的手指,泄露了一丝心底的不平静。
与此同时,街对面的梁濯似有所觉,抬眼望向如意斋的雅间窗口,恰好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倩影,以及迅速被掩上的半扇窗棂。
他身边的心腹护卫霍刀低声道:“世子,对面窗边那位,似乎是定西侯府的傅小姐。” 霍刀稍作迟疑,继续汇报,“方才傅小姐在琅玕阁,遇见了礼部尚书家的郑小姐,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口角。”
梁濯闻言,神色未变,只是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扇已然关闭的窗户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玉扳指。
霍刀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将心中的疑虑问出了口:“世子,若傅小姐她……身份确有变故,这桩陛下亲赐的婚约……?”
梁濯收回目光,看向霍刀,语气平淡无波,反问道:“霍刀,当初赐婚的圣旨上,写的是‘定西侯府嫡女’,还是‘傅惟熙’这三个字?”
霍刀一怔,随即恍然大悟,低头恭声道:“属下明白了。圣旨上写的是……傅惟熙小姐的名讳。”
是啊,无论外界如何风言风语,无论定西侯府内里有何变迁,当初那纸明黄的圣旨上,白纸黑字赐婚给他梁濯的,自始至终都是名为“傅惟熙”的女子,而非一个泛泛的“侯府嫡女”头衔。
况且,外界不知傅惟熙并非侯府血脉,难道当今圣上也会不知晓吗?
梁濯不再多言,转身步入金玉楼,只是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
金玉楼内,熏香袅袅,珠光宝气映得满室生辉。掌柜的是个人精,早已瞧见门外的贵人,忙不迭地亲自迎上,脸上堆满殷切的笑容。
“世子殿下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梁濯眸光淡然扫过陈列的珠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掌柜的,把你私藏的珍品拿出来瞧瞧。”
掌柜的心领神会,赶紧命伙计小心捧出几个紫檀木匣。
第一个盒子里装的并非金银玉石,而是一支木簪。簪身乃千年阴沉金丝楠木所制,簪头嵌着一颗龙眼大小的 “月魄珠” ,珠体澄澈通透,内里仿佛有月华流动,光华内敛却难掩其珍。
第二个盒子,是一套“琅嬛古玉” 头面。玉质并非寻常白玉,而是传说中的 “秋水紫烟玉” ,色泽在浅紫与淡青之间流转,如烟似雾,光影交错间仿佛有生命在流动。
最后一个盒子比较大,打开里面是一匹 “缂丝孔雀羽穿花云锦” 。这匹料子纬线中大量掺入了真正的孔雀羽绒,并以赤色真金线勾勒轮廓,在光线下不同角度观看,色彩流转,金翠辉煌,那孔雀羽的翠色仿佛活了过来,华美不可方物。
“都包起来。”他语气平淡,仿佛买下的不是稀世奇珍,而是几样寻常点心,“即刻送往定西侯府。”
“是!是!”掌柜的心神激荡,连忙应下,亲自着手打包。
“你亲自去送。”梁濯转过身,对着跟在身后的霍刀吩咐。
霍刀愣了两秒,立马应声:“遵命,主子。”
看着梁濯离开的身影,霍刀心中已然明了,世子爷的态度再明确不过。
这桩婚事,只要世子不点头,谁也别想借此生出波澜。那位傅大小姐在世子心中的分量,恐怕比外人想象的要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