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侯府内讧? ...
-
“收起来吧。”傅惟熙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锁进库房最里间的柜子里。”
含星应声而去后,伴月近前低声道:“小姐,今日你不在府里,就已经传出闲话,说您表面对大小姐回府的事宜尽心尽力,实则敷衍了事,不是真心替她打算。”
傅惟熙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端起茶盏,对着热茶轻轻吹了吹:“侯府规矩第五条是什么?”
“妄议主子者,杖二十,发卖出府。”伴月答得流利。
“既然有人不把规矩放在眼里,那就按规矩办。”傅惟熙语气淡然,“挑两个嘴最碎的,明日当众行刑。顺便查查,这些话最初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
伴月迟疑一瞬,面色凝重继续道:“还有一事......关于找到大小姐这个消息最早流传出来的事,线索似乎指向二房。但后来那些添油加醋,说侯府容不下您要把您赶出去的话,倒像是另有人推波助澜。”
傅惟熙垂眸看着白瓷杯中的绿茶,良久方道:“此事事关重大,再查查,先派稳妥的人盯着那边。”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傅惟熙刚梳洗完毕,伴月便掀帘进来禀报:“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同用早膳。”
傅惟熙闻言,一边示意含星快些为她整理发髻,一边问道:“母亲怎么突然叫我去用早膳了?”
伴月摇头:“奴婢不知,只听说夫人一早就吩咐厨房备了燕窝粥和几样点心。”
傅惟熙心下微疑,却也不敢耽搁,收拾好便立马带着丫鬟们直奔花厅。
花厅内,崔雪文已端坐主位。
傅惟熙快步上前行礼:“母亲久等了。”
“无妨,”崔雪文含笑扶起她,“本就是临时起意。”说着便吩咐下人摆膳。
丫鬟们鱼贯而入,给母女二人各自奉上一碗燕窝粥,又摆了些胡饼、包子、馎饦供两人选择。
傅家素来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崔雪文轻舀一勺粥,状似随意道:“待会得空,去二叔院里坐坐。你这些日子忙,昨日我遇见欢欢,她还念叨着想你呢。”
傅惟熙执勺的手微微一顿。
傅长悦,小字欢欢,是傅家二房傅璟的小女儿,今年八岁。傅家女儿不多,所以欢欢平日里很喜欢粘着傅惟熙。
欢欢虽与她亲近,但自开蒙后课业繁重,既要上学堂又要学规矩,哪得空闲?况且不久前她才陪欢欢玩了半日。
正想开口询问,忽然又想起昨夜伴月说的那件事,她心想着,不如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先试探一番。
傅惟熙心里百转千绕,面上却不露声色,柔顺应道:“好的母亲。”
傅家至今未分家,二房仍住在侯府东南侧的院落。长子傅照阑今年十八,今年的春闱正好下场,考中进士以后被任命为协律郎,今日上朝去了;二子傅谨初在外求学。
此时院中只剩二夫人钟氏与八岁的欢欢。
见崔雪文与傅惟熙到来,钟氏忙起身相迎。互相见礼后,傅长悦就如小鸟般扑向傅惟熙,紧紧抱住她的腰:“大姐姐!”
傅惟熙轻点她额头,调侃道:“长进了,现在高低知道行完礼再跑过来了。”
“让你们见笑了。”钟氏不好意思。
“欢欢在外一定不会这样。”傅惟熙轻抚她的发顶,对两位夫人道:“母亲,二婶,我带欢欢去院子里玩会。”
得到首肯后,她牵着欢欢来到院中。假山玲珑,花木扶疏,傅惟熙蹲下身,平视着欢欢明亮的眼睛:“欢欢,以后要叫我二姐姐了。”
“为什么呀?”小姑娘歪着头不解。
“因为姐姐的姐姐明天就要回来了,”傅惟熙柔声解释,“她才是大姐姐。”
傅长悦乖巧点头。
傅惟熙又笑道:“我们来玩捉迷藏好不好?你躲,我来找。若是被我找到了,我问什么你都要老实回答,不能骗人。”
“好呀!”小姑娘拍手雀跃。
“就在这个院子里,给你半盏茶的时间躲藏,等我数三二一就开始咯。”
游戏开始,傅长悦在院子里小跑着找能躲的地方,最后灵活地钻进假山缝隙,没想到这么个隐蔽的地方很快就被傅惟熙找到。
“找到你了!”
“哇!二姐姐好厉害!这都能找到我。”小女孩被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欢欢输了,那该我问你问题了。”傅惟熙轻刮她的鼻子,“最近在院子里可曾见到什么陌生面孔?或者不熟悉的人?”
傅惟熙进来后大致看了一圈,基本上都是熟面孔,但难免怕有漏网之鱼。
“没有诶。”傅长悦歪头想了想,忽然道:“不过前两日我上学忘了拿书本,怕迟到就走了东门近路。在院子最偏的角落看见两个丫鬟,一个好像是母亲院里的洒扫丫头,另一个我好像没见过,但穿着府里的衣裳。”
傅惟熙心头一紧:“她们看见你了吗?”
“应当没有,隔得远,我只看一眼就赶紧去拿东西了。”
傅惟熙松了口气,笑着牵起她的手:“走,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躲。”
走的时候眼神示意伴月去查查那两个丫鬟。
花厅内,崔雪文与钟氏并排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紫檀小几,几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和两盏刚沏好的方山露芽。
崔雪文端起茶盏,仿佛随口提起:“我看今日天气阴沉了下来,想来不日便会开始下雨,工部衙门想必最近甚是忙碌吧?历年来黄河汛期的准备工作重中之重,工部上下都紧绷着弦,如果有大爷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傅琮是侯府世子,身居要职任户部尚书,而傅璟在工部任侍郎,兄弟二人同在朝为官,休戚相关。
钟氏捻着手中的帕子,笑容温婉得体:“劳大嫂挂心。二爷确实忙得脚不沾地,昨日回府时官袍下摆都沾了泥点子,说是去城外勘察河道了。不过他也常说,大哥在朝中承担的要务更重,让他多保重身子才是。”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
崔雪文颔首,目光掠过钟氏平静无波的脸,轻轻叹了口气:“是啊,他们男人在外为国事操劳。” 她将话题引向了她想试探的,“我们在内宅,只求个家宅安宁,近来连这都……”
她话说一半,语调和表情都透出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忧虑。
钟氏身子微微前倾,露出关切之色:“大嫂可是为了……外头那些不着调的风言风语烦心?”
“可不是么,”崔雪文放下茶盏,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你我妯娌多年,我也不瞒你。这些话传得有鼻子有眼,我实在是……实在是怕惟熙那孩子听了去,心里与我生出芥蒂。这孩子虽非我亲生,却是我一手带大,这份母女情分,岂是血缘二字能轻易抹杀的?”
她言辞恳切,眼眶微泛红晕,仔细观察着钟氏的反应。
钟氏立刻握住崔雪文的手,语气真诚地宽慰道:“大嫂快别多心!惟熙那孩子最是聪慧明理,谁真心待她好,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府里上下,谁不知道您疼她如珠如宝?断不会因那些小人嚼舌根就与您离心的。”
她的安慰迅速而自然,看不出丝毫作伪。
崔雪文顺势反握住她的手,忧色未减:“你这么说,我心里稍安了些。可一想到明日……明日心言就要回来了,我这心又悬了起来。那孩子在民间长大,也不知她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性子如何,能否适应这府里的规矩?我又怕对她关切多了,惟熙面上不说,心里难受;若是对心言稍有疏忽,又对不起她流落在外受的苦……这真是,左右为难。”
她这番诉苦,既是真情流露,更是进一步的试探。
钟氏耐心听着,轻轻拍着崔雪文的手背,言辞愈发恳切:“大嫂的难处,我明白。但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侄女归家是喜事,骨肉团聚比什么都强。至于惟熙,她素来懂事大度,你们母女相亲,她只会为您高兴,断不会多想。若大嫂有什么需要我帮衬的,尽管开口,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崔雪文一番接连的试探,钟氏的反应始终坦然得体,那流言若真是从她这传出去,她这毫无破绽的表演,实在是惊人。
崔雪文心下稍定,她拿起锦帕按了按眼角,露出一抹释然又带着歉意的笑:“瞧我,尽跟你说这些烦心事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畅快多了。”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轻快,发出正式的邀请:“对了,明日心言回来,晚上我们准备设个家宴,你们若是得空,一家人都过来,正好让心言见见。”
钟氏脸上绽放出由衷的笑容,立刻应承下来:“这是大喜事,自然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