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序列》林晦辞

16、影阈来临

　　雨后的城市在凌晨前的黑暗里显得格外沉寂。空气像被无形的幕布蒙住，声音都变得黯哑。
　　林垣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影脉在胸口深处维持着极低频的震动。他压下不安，继续朝城市北端疾步前进——那里是第二碎体死亡前最后指向的方向。

　　城市北端，有一座旧科研区。曾被封存、被抹除记录，也是三人——沈青衡、靳明渊、简梨——最可能出现的地方。

　　一、简梨的来电

　　林垣刚步入北街，手机突然震动。
　　屏幕亮起，显示一个熟悉却罕见主动联系他的名字——简梨。

　　他顿了一秒，接通。

　　那边呼吸急促，带着明显的压迫感：“林垣……你现在在哪？”

　　林垣：“北街，往科研区方向。”

　　简梨声音压低：“不要靠近那里。那里现在……不安全。”

　　“我知道。”
　　林垣语气平稳，却带着隐隐的锋。

　　简梨沉默了三秒，像是在确认周围环境是否安全，然后说：

　　“沈青衡失踪了。”

　　林垣停住脚步，眼底闪过寒光：“什么时候？”

　　“就在半小时前，从研究所里凭空消失。监控没有画面，但留下了影脉裂痕。”

　　影脉裂痕——
　　意味着沈青衡被影脉现象拖走，而不是被人带走。

　　“而且……”简梨声音明显有些颤，“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我们曾封存的‘影阈点’。”

　　林垣抬头，街道尽头的江风吹起，带来一股极淡的脉波。
　　他感觉到脊背上的影纹轻轻抽动。

　　“简梨，你现在在哪？”

　　“旧科研楼地下层。”她呼吸急促，“靳明渊也在，但状态很不对……他似乎和第二碎体有过接触。”

　　林垣眯起眼：“我马上到。”

　　电话挂断。
　　城市的灯光在风中震颤，像预示着什么正在失控。

　　林垣迈步加速。

　　二、旧科研楼的折光阴影

　　旧科研楼伫立在雾气里，像一块被时间啃过的大石。墙体斑驳，铁窗扭曲，楼前的旗杆早已生锈折断。
　　林垣靠近时，影脉主动升起一阵微弱的防御性震动。

　　他推开大门。

　　门后的走廊黑得像吞噬所有光源的深井。水滴声从天花板滴落，形成混浊的节奏。随着他踏入，一股阴冷的空气涌了出来。

　　简梨站在楼梯口。
　　她穿着实验服外套，头发凌乱，脸色比他记忆中更苍白。眼里却没有慌乱，只有冷静的坚持。

　　“你来得比我想象得快。”她轻声说。

　　林垣停在她面前，观察她的状态：“你没事？”

　　“我没被卷入，但……”简梨吸了口气，“接下来你看到的东西，你必须保持冷静。”

　　她转身，带他下楼。

　　旧科研楼的地下走廊灯光忽明忽暗。每闪一次，影子就会在墙面上拉长、扭曲、断裂。空气里弥漫着烧焦气味和脉波震荡后的金属味道。

　　走廊尽头，一扇半掩的铁门后传来呼吸声。

　　沉重、粗粝，却带着极强压抑。

　　简梨轻轻推门。

　　三、靳明渊的异常

　　屋内仅有一盏顶灯亮着，光线闪烁得像随时会熄灭。

　　靳明渊坐在中央的金属椅上，整个人像经历了一场难以言说的撕裂。他的双手被固定，胸口与肩部布满裂开的暗色影纹。每一次呼吸，他皮肤下的脉纹都会发出轻微光亮。

　　林垣走近：“你接触过第二碎体？”

　　靳明渊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神不再如往常那样锋锐，而带着某种被深渊侵蚀后的混浊。

　　“……不，是第二碎体先来找的我。”

　　林垣眉头微动。

　　靳明渊继续低声：“它没有攻击我，只是靠近……然后，我听到——”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发出嘎吱声。

　　“——一个声音。”

　　简梨眼中闪过担忧：“他说这段我听过三次了，每次内容都不同，但意思一致。”

　　靳明渊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

　　“那个声音说……
　　‘源点已动。寻找归一。’”

　　林垣心脏骤然收紧。

　　那句话，他也在碎体死前听过。

　　影脉序列中的某种“上位信号”，正在唤醒所有碎体。

　　简梨继续说：“我们发现沈青衡消失的地方，也出现了同样的标记。”

　　她将记录板递给林垣。

　　屏幕上是一张放大后的地面影像。
　　地板中央刻着一个圆形暗纹，像被影脉从内部灼烧出来的印记。

　　纹路复杂到难以破解，却与林垣胸口的影脉纹极度相似。

　　林垣低声：“这是……影阈图案。”

　　简梨点头：“它出现的地方，就是影阈打开的前兆。”

　　靳明渊忽然用力挣动，固定链条被拉得叮当地响。他声音嘶哑：

　　“林垣……你是源点的一部分。”
　　“影阈正在因你而开。”

　　空气中的温度瞬间下降。

　　林垣神情并未动摇，但眼底深处涌起不可忽视的震颤。

　　“你在胡说。”

　　“我没有！”
　　靳明渊嘶声道，“第二碎体死前的目光……它不是看世界，是在看你！”

　　砰——！
　　灯光骤然剧烈闪烁，然后熄灭。

　　屋内陷入完全黑暗。

　　下一秒——

　　影阈开启的脉声，从地下深处传来。

　　“嘭……嘭……嘭……”

　　那声音像有人在敲击世界的内壁。

　　简梨猛地抓住林垣的手腕：“它来了！”

　　四、影阈裂开

　　地面开始震动。

　　起初只是轻微颤动，随后像有什么庞然之物在地下游动——墙皮不断剥落，管道发出尖锐摩擦声，空气被推挤成扭曲的涡流。

　　走廊尽头的黑暗中，亮起一道类似裂隙的光。

　　光的颜色不是正常意义的光，而像影子反转后的色泽——深紫、黑银、暗白交织。

　　简梨脸色骤白：“影阈……提前开启了！不可能！没有足够的脉值——”

　　话未说完，裂隙猛地扩大。

　　影脉风暴从中爆发，像无数锋利丝线在空气里呼啸。

　　林垣一把拉住简梨，将她保护在身后。
　　胸口影脉自发亮起，形成一道薄而精准的防御层。

　　风暴撞上他，发出破碎的震鸣。

　　靳明渊在椅上剧烈抽动，似乎体内影脉被影阈激活。他的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分裂、重组，像在与影阈频率对接。

　　“……不……不要……靠近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痛到撕裂的挣扎。

　　裂隙中心出现一道人影。

　　一步步，从影阈深处走来。

　　那身影极瘦，行动缓慢却稳。
　　皮肤呈现非自然的灰白色，影纹在身体表面像瑰异的生物电流流动。

　　简梨瞳孔猛缩：“那是——”

　　“不可能……”
　　林垣的声音低沉而冰凉。

　　因为那个人的脸——
　　竟是沈青衡的脸。

　　只不过……像是被影阈复制、扭曲后的异象。

　　“……林垣……”
　　那影子开口，声音却完全是沈青衡的声线。

　　“回……来……”

　　影阈震动。
　　天地的脉声陡然加快。

　　林垣胸口的影脉猛地跳动，如同被强制共鸣。

　　简梨忍不住大喊：“不要靠近！那不是沈青衡！那是影阈制造的——”

　　她的话被硬生生截断。

　　因为那影子忽然露出一个完全不属于沈青衡的表情。

　　扭曲、冰冷、吞噬般的笑。

　　“源点林垣……
　　影阈向你开放。”

　　裂隙爆开。

　　一股足以撕裂建筑的影流冲向林垣。

　　他抬手，影脉全盛涌现。

　　两股力量在废墟般的走廊里撞击——
　　震声如雷，墙体瞬间爆裂，阴影像海水一样席卷整个地下层。

　　世界在一瞬间被撕裂成黑暗与光脉交错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