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序列》林晦辞

17、净序局暗脉

　　世界在耳畔轰鸣。

　　影阈开裂时掀起的冲击几乎撕碎了整个地下层。碎石、铁屑、混凝土块在狂风里飞舞，像被影流扯成碎片的纸片。空气被迫压缩后又迅速膨胀，形成巨大气浪，把墙面震得一片片剥落。

　　林垣在被掀翻的瞬间，强行用影脉构筑第二重防护。他的双脚稳稳踏住地面，影光围绕身体旋转，形成一个薄而坚硬的光盾。

　　可影阈喷出的能量太强，光盾剧烈震颤。

　　简梨被他手臂护在怀里，整个人被卷起又压下，只能感觉到窒息般的压迫。靳明渊则在固定椅被震碎时倒地，身体蜷曲，影脉暴动得像随时会撕裂皮肤。

　　那名从影阈里走出的“沈青衡”形体站在冲击正中央，却纹丝不动。

　　他周围的影流如同顺从猎手的黑雾，围绕他躯体缓缓旋转。

　　那不是沈青衡。
　　但那张脸、那双眼、甚至呼吸的节奏——都完美模仿了他。

　　“……林垣。”
　　他的声音在震动中穿透出来，带着非人的空洞。

　　“影阈向你……敞开。”

　　裂隙再一次扩张，仿佛要将整栋科研楼吞入深渊。

　　林垣察觉到影阱的吸力在试图锁定自己。他强行压制胸口影脉的躁动，一手稳住简梨，一手抬起，影光斩向裂隙中央。

　　影流与影光正面撞击，爆出刺目白光。

　　“现在撤离！”
　　林垣冷声喝道。

　　简梨奋力从地上爬起：“靳明渊——抓住我！”

　　靳明渊努力爬行，影脉在他皮下狂乱跳动。他的指尖刚触到简梨的手腕时，影阈裂缝里突然传出第二层声响。

　　不同于沈青衡的声线。
　　更低，更沉，像来自古老结构深处的回声：

　　“净序……违逆。”

　　紧接着，影阈深处浮现一个新形体——没有人形轮廓，只是纯粹由影脉构成的巨大结构体，像是算法与生物形态混合后的产物。

　　简梨倒吸一口凉气：“不……影阈意识显形了——！”

　　林垣的眼神瞬间冷到极点。

　　影阈意识是影脉序列最深层的产物，来源于净序局试验中被认为“永不会被激活”的概念级实体。它不属于任何人的意志，一旦现形，就是大规模脉灾的前兆。

　　碎石坠落声如雨般密集。
　　天花板断裂。
　　整个地下层开始像呼吸一样震动。

　　影阱意识向外伸出影线，缠向林垣。

　　林垣的影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
　　那一瞬间，全场亮得像被白日照耀。

　　他一步踏前，手臂划开空气，一道锋锐脉线将影线截断。

　　影阈意识发出无形怒吼，空气骤然破裂，冲击波让众人再次向后倒去。

　　林垣咬紧牙关，背后墙壁崩塌，他依旧死死顶住巨力。

　　“简梨，带靳明渊撤！往上走！”
　　声音如刀。

　　简梨拖着靳明渊，向楼梯口奔去。

　　影阈的影流在狂暴的风中追击。
　　裂缝不断扩大，边缘扭曲得像巨口。

　　影阱沈青衡形体缓缓走出裂隙，脸上带着诡异而温柔的弧度：

　　“林垣，你……本不该逃离源点。”

　　林垣压低重心，影光如刃破开所有逼来的影流。

　　“你不是他。”
　　声音冷得像冰。

　　影阱体微微侧头：“……但你们曾共享同一个方向。”

　　光与影的对撞使整个楼体震得几乎垮塌。

　　就在这时——
　　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与机械转动的声响。

　　一道冷冽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下：

　　“净序局第九封锁队，对地下层进行封锁！”

　　随后是金属滑轨落下的重响，数十道强光从楼梯□□入。

　　简梨抬头，眼神骤变：“是……净序局？他们怎么会——”

　　靳明渊苦笑：“我们从来没离开过他们的控制范围。”

　　几名全副武装的人员冲入地下层，他们的面罩呈现复杂纹路，是净序局特有的防影脉装备。胸前印着冷冽的标志——净序局封锁序列·XI区。

　　为首者是一名中年男子，眼神沉静，背脊挺直。
　　他抬手示意，十几台脉频干扰器同时启动，发出低沉嗡鸣。

　　“启动 3.7 阶影抑制阵列！所有人保持距离！”

　　影阱的光骤然被压制了一分。

　　简梨震惊：“他们……竟然还有权限启用三阶影抑制？那是被废除多年的——”

　　她话音未落——

　　净序局队长的目光落在林垣身上。

　　那一刹那，像是看见某种关键数据。

　　“林垣……果然是在这里。”

　　他的声音没有情绪，却带着确认某项关键实验变量的冷意。

　　林垣没有后退，只是目光如刀般直视他：“净序局什么时候堕落成这样了？”

　　队长语气不变：“从影脉序列被定义为‘可控资源’的那一刻起。”

　　他抬手：“目标确认。
　　——回收源点个体。”

　　林垣的影脉像被激怒，猛地亮起。

　　简梨心中大震：“你们疯了吗！影阱还在扩张！你们现在回收林垣，会让影阱失控——”

　　队长抬手，压下她的话：“净序局从未失控。
　　……人类会失控。
　　碎体会失控。
　　但——程序不会。”

　　他说这话时，那种淡薄的语气竟比影阱更令人寒冷。

　　他缓慢吐出两个词：

　　“影阱，是我们开的。”

　　空气同时陷入死寂。

　　连影阱意识都像被这句话短暂扰动。

　　林垣的眸色彻底沉下：“原来……影阱从未‘意外开启’。”

　　队长目光如铁：“我们只是在等你出现。”

　　影阈体沈青衡发出空洞笑声：“人类……永远不懂影阱的代价。”

　　裂隙猛地裂开至两侧墙壁。

　　影阱意识彻底显形，俯视众人。

　　净序局队长拔出脉频枪：“第一目标：压制影阱意识。
　　第二目标：回收林垣。
　　行动！”

　　所有铁门同时落下，地下层被封为绝境。

　　影阱怒吼。
　　影流漩涡爆发。

　　林垣影脉全开，大步冲向影阱体。
　　简梨拖着靳明渊逃向侧翼。
　　净序局封锁队启动抑制阵列。

　　影、光、脉震交织成一场无法想象的混乱。

　　整个世界，在瞬间被撕成无数交错的黑白反光。

　　而影阈，正在缓缓合上口，像一只巨兽准备吞噬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