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序列》林晦辞

18、脉灾初临

　　地下层的空气已经被影流彻底染上颜色。

　　墙壁、天花板、走廊的尽头，都在一点点被影阱吞噬。那些暗色纹理像巨大的脉络顺着建筑蔓延，不断吸收金属、混凝土、光线，甚至连声音都被扭曲得变了频。

　　净序局 XI 封锁队的阵列在剧烈震动。
　　脉频干扰器的光忽明忽暗，像被影阱压在水底。

　　队长沉声：“三、四阵组稳定！抑制比例下降到——”

　　仪器发出尖锐警鸣：

　　“抑制率跌至 42%。”

　　不够。
　　远远不够。

　　影阱意识刚刚只是撕开一个“小口”。
　　但那“口”，已经足以毁灭一栋楼。

　　影阱体沈青衡站在裂隙前，像是影流的使者。他的声线里有不属于人的分裂音：

　　“归源不拒绝……
　　是你们拒绝了归源。”

　　队长咬牙：“集中火力！先消除影阱体形态！快！”

　　十数束脉频射线从阵列中激射而出，带着贯穿空间的破裂声。

　　影阱体抬起手。

　　影流在他掌心汇聚成黑色盾幕，让所有射线在接触时瞬间崩散。

　　“不可能！”封锁队成员哑声喊道，“那是三阶射线——！”

　　轰！！

　　影阱体抬手，影流回击。
　　爆裂的冲击波将队员连同钢制设备一起掀飞十米。

　　影流顺着空气侵入队员体表，像细丝渗进皮肤。
　　被侵蚀者发出压抑痛吼，身体扭曲，眼眶出现不自然暗纹。

　　简梨脸色惨白：“他们被影阱反噬了——快离开这里！”

　　林垣却没有撤退。

　　他稳稳站在影阱冲击正前方，影脉从他身体四层纹路全部亮起。
　　整个人像被白光包围，成为黑暗中心的一点亮源。

　　影阱意识注意到他，影流扭动，似乎在“看他”。

　　“源点……未完成。”

　　沈青衡影阱体抬眼：“但足以开启下一阶段。”

　　他的手指向上抬起半寸——

　　轰————！！

　　整个地下层上方突然炸裂。
　　钢筋断裂声如雷霆，楼板被影阱冲击撕得粉碎。

　　巨大的黑影冲出废墟，直冲地面。

　　一、影阱破顶

　　地面上的居民区刚迎来凌晨两点的微光，却突然被巨响震动。

　　街道中央的地砖扭曲隆起，大量裂缝迅速扩散。汽车报警声此起彼伏，行道树枝被波及折断，玻璃窗成片碎裂。

　　地下科研楼的顶部像被巨兽推开，破裂成巨大的圆形伤口。

　　影阱意识的影流，从伤口喷薄而出。

　　黑色的涡旋盘踞在楼体上空，如同倒悬的风暴眼。影流形成巢状结构，不断扩张，吞噬周边所有的光与声音。

　　城市的天色在数秒间变暗。
　　夜被重新压回地面。

　　市中心最先感受到异样的人停下脚步，惊恐地望向天际。

　　街灯在影流侵蚀下全部熄灭。
　　高楼的灯光像被吸走。
　　手机通讯一片杂音。

　　脉灾等级：Ⅱ级 → Ⅲ级 → Ⅳ级。

　　净序局后台监控中心的警报疯狂跳跃。

　　有人失声：“这——这是‘脉灾’！真正的脉灾！不可能在城区爆发！”

　　另一名分析员颤抖着站起：“中心区……开始出现脉蚀扭曲，已经没办法压制了——！”

　　指挥席上的高层面色惨白：

　　“……谁允许影阱打开的？是谁批准的？！”

　　没人回答。
　　因为真正掌握权限的人，从不会坐在公开的指挥席上。

　　而在影阱上空，影流感知到城市庞大的生命频段，开始散布——

　　第一批市民被波及，倒在街上，身体抽搐，皮肤出现灰白纹路。

　　简梨望向楼顶破开的黑洞，几乎窒息。

　　“脉灾……从我们脚下爆发了。”

　　二、影流扩散

　　林垣从坍塌的通道中跃出，他的影脉光在全身蔓延，保护着简梨和靳明渊不受影流侵蚀。

　　三人破石而出时，周围已是一片混乱。

　　影流像黑色潮水沿街道蔓延，将地砖、车辆、玻璃、建筑外墙一点点吞噬。
　　所有被触及的人都会出现轻微发颤，随后用双手抱住头部痛吼。

　　脉震远比地下强烈。

　　靳明渊强撑着站起，眼睛里布满影纹：

　　“……这是影阱意识直接面向城市的状态……它在寻找‘同频’……在筛选……”

　　简梨声音发颤：“筛选什么？”

　　靳明渊转头看向林垣：“筛选……源点。”

　　影阱意识突然向街道释放一圈无形脉波。

　　空气振动，像无数看不见的丝线扫过人体内部。

　　脉波扫过简梨，她呻吟一声，跪倒在地，额上瞬间冒出汗珠。

　　扫过靳明渊，他身体剧烈弯曲，血液在影纹中逆流。

　　扫过所有市民，使他们陷入恐慌、疯狂、痛叫。

　　但扫到林垣时——
　　脉波停了。

　　影阱意识仿佛“看见”他。

　　整个影流的扩散在某一瞬间变得有序，有一种类似智能的结构开始从混乱中醒来。

　　影阱体沈青衡抬头看向林垣。
　　眼神空洞却准确：

　　“源点……在这里。”

　　影阱意识开始向他聚拢。

　　影流像潮水般涌向林垣。
　　在空中卷动出庞大螺旋。

　　脉灾的中心，正在他脚下形成。

　　简梨惊恐地抓住他手臂：“它……它要把你拖入影阱！你不能靠近——”

　　林垣握住她的手，稳而冷：“我不会被带走。”

　　“你挡不住……那是整片影阱的意志！”

　　林垣没有回答。

　　他的影脉开始主动亮起。

　　影纹从胸口到手臂，到指尖，全线绽开光芒。
　　这是序列 07 从未公开过的状态。
　　也是他自己从未主动进入过的状态。

　　阴影与光，在他周围形成一个短暂的对峙区域。

　　影阱意识被逼停了半秒。

　　靳明渊震惊：“……你竟然能正面对抗影阱？林垣，你——”

　　话还没说完——

　　影阱意识突然从上空落下一道巨浪般的影流。

　　整条商业街瞬间被黑色涡旋吞没。

　　空气如玻璃般破裂。
　　冲击震得所有建筑都发出嘎吱悲鸣。

　　林垣被卷入冲击中心。

　　地面被影流撕开裂缝，仿佛世界的皮肤被硬生生划开。

　　“林垣——！！”
　　简梨竭力喊出。

　　但影流已经遮住视野。

　　整座城市的天色被黑涡完全吞噬。

　　三、净序局真正的影子

　　街道另一端，一个身影静静看着所有混乱。

　　黑色长风衣，面容被阴影遮住。
　　只露出冷静的下颌线。

　　他轻轻打开通讯器：

　　“脉灾已达Ⅳ级。
　　影阱意识成功外溢。
　　源点个体已暴露在中心漩涡。”

　　通讯另一端声音克制而冷：

　　“很好。进入第二序段。”

　　男人继续道：“净序局 XI 队已无法维持阵列。他们的牺牲……必要吗？”

　　短暂的沉默。

　　然后回答：

　　“必要。
　　净序局不是救援部门。
　　净序局，是‘序列管理系统’。”

　　男人抬头，看向城市上空巨大旋转的黑色风暴。

　　影阱意识的中心，有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光——
　　林垣的影脉。

　　“源点与影阱产生对冲……”
　　他低声道，“若成功，影阱会被压制。
　　若失败……”

　　通讯那端替他接上：

　　“城市会崩解。但数据会留下。”

　　男人垂下眼，语气冷静到无情：

　　“……明白。”

　　影流风暴在他目光中不断扩大。

　　第一场脉灾。
　　真正的脉灾。

　　世界纪录即将刷新。

　　而林垣，是这场风暴的唯一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