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吗？有倒刺！》河向溪流

4、裂隙与试探

　　沈砚在墙角蹲了很久，直到上课铃声快要响起，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教室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却暖不了那股从心底渗出来的寒意。

　　他不知道琦博会有什么反应，只能加倍警惕，像一只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绷紧神经。

　　走进教室时，琦博已经坐在座位上了。沈砚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快步溜回后排。路过琦博座位附近时，他用眼角的余光飞快扫了一眼——男生依旧维持着那副冷淡的样子，仿佛中午食堂里的对视和那个诡异的笑容从未发生过。

　　沈砚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却又不敢完全松懈。他总觉得，琦博这种平静的状态，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老师在讲台上讲得绘声绘色，沈砚却一个单词也听不进去。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课本上划着，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中午的画面。

　　就在这时，一张纸条悄无声息地从前面传了过来，落在他的桌子上。

　　沈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讲台，老师正背对着他们写板书。他又飞快地瞟了一眼琦博，对方没有任何动作，似乎纸条和他无关。

　　是林柚？

　　沈砚拿起纸条，打开。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带着点俏皮，确实是林柚的风格：“喂，你中午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和那个琦博有关啊？”

　　沈砚的心一紧，捏着纸条的手指微微用力。他该怎么说？说琦博一直在跟踪他、记录他的一举一动？林柚会相信吗？

　　他犹豫了很久，才拿起笔，在纸条背面写了三个字：“别多想。”然后把纸条揉成一团，悄悄塞回给林柚。

　　林柚接过纸条，展开看了看，撇了撇嘴，没再追问，只是时不时用担忧的眼神瞟他一眼。

　　沈砚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愧疚。他不想欺骗林柚，可这件事太诡异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下课铃响后，老师布置了作业，宣布下节课进行英语小测。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大家纷纷拿出课本临时抱佛脚。

　　沈砚也拿出英语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他的视线落在单词表上，那些熟悉的字母像是活过来一样，在他眼前跳跃、变形，最后都变成了琦博的名字。

　　他烦躁地合上书本，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沈砚睁开眼，看到琦博站起身，拿着水杯往教室后面的饮水机走去。

　　他的心跳瞬间加速，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尽量远离过道。

　　琦博端着水杯，慢悠悠地从他身边走过。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沈砚听到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

　　“小测，别考砸了。”

　　沈砚猛地僵住，像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怎么知道自己英语不好？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担心小测？

　　难道他连自己平时的学习情况都调查过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头顶，沈砚看着琦博的背影，第一次生出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无力感。这个人，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他牢牢地困在里面，让他无处可藏。

　　英语小测开始了。沈砚握着笔，手却一直在抖。琦博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他看着试卷上的题目，脑子一片空白。那些曾经熟悉的语法、单词，此刻都变得无比陌生。他越是着急，就越是想不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沈砚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偷偷看了一眼琦博，对方正奋笔疾书，似乎对他的窘境毫不在意。

　　可沈砚却觉得，那平静的表面下，一定隐藏着一双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

　　“还有十分钟。”老师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沈砚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还有一大半题目没做。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张小抄突然从斜前方飘了过来，轻轻地落在他的试卷上。

　　沈砚愣住了，抬起头，正好对上琦博投来的视线。

　　男生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一种笃定的意味，仿佛在说：拿着。

　　沈砚的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不解，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愤怒。他不需要他的施舍！更不需要这种诡异的“帮助”！

　　他攥紧了拳头，拿起那张小抄，想都没想就揉成一团，扔进了桌肚。

　　琦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似乎没想到他会拒绝。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低下头，继续写自己的试卷。

　　沈砚看着他的侧脸，心脏砰砰直跳。他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会引来什么后果，但他不后悔。他不想再被琦博这样操控下去，哪怕只是一件小事。

　　小测结束后，沈砚交了几乎空白的试卷，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他知道，这次肯定考砸了，等待他的很可能是老师的批评和父母的询问。

　　可他现在更担心的，是琦博的反应。

　　放学的时候，沈砚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想等大部分人都走了再离开，尽量避开琦博。林柚催了他好几次，他都找借口推脱了。

　　“好吧好吧，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点。”林柚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背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很快就只剩下沈砚一个人。他深吸一口气，抓起书包，快步往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琦博站在走廊里，背靠着墙壁，似乎在等他。

　　沈砚的脚步顿住，转身想往回走，却被琦博叫住了。

　　“沈砚。”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沈砚停在原地，背对着他，手指紧紧地攥着书包带，指节泛白。

　　“为什么不接？”琦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我知道你英语不好。”

　　沈砚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愤怒和恐惧像两只野兽，在他的心里撕扯着。

　　“我只是想帮你。”琦博又说，语气里似乎多了一点别的什么，像是委屈，又不像。

　　沈砚猛地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积压了两天的恐惧和愤怒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谁要你帮我？！琦博，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为什么要记录我的一切？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眼眶微微发红。

　　琦博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爆发，愣了一下，黑沉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取代。

　　“因为我想看着你。”他看着沈砚，眼神专注而执拗，“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你疯了！”沈砚脱口而出，后退了一步，“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再这样下去，我就告诉老师了！”

　　琦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里的温度骤降，像结了一层冰。“不准。”他一字一顿地说，语气里带着强烈的警告，“不准告诉任何人。”

　　他的反应让沈砚的心再次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的威胁对他没用。

　　“沈砚，”琦博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别试图反抗我，也别想着告诉别人。你逃不掉的。”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刺穿了沈砚最后的防线。他看着琦博那双充满偏执和占有欲的眼睛，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也许，他真的逃不掉了。

　　沈砚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绕过琦博，快步跑出了教学楼。他不敢再回头，怕看到琦博那令人窒息的眼神。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地上，像一个无助的感叹号。

　　走廊里，琦博看着沈砚仓皇逃离的背影，黑沉沉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落。

　　他只是想离他近一点，想知道他的一切，为什么他就不能明白呢？

　　琦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位置，那里跳得有些乱。

　　他不会放手的。

　　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