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吗？有倒刺！》河向溪流

7、你快点啊！

　　流言带来的孤立感像潮水般，日夜漫过沈砚的心头。他开始更早地到学校，只为避开人群；放学也故意拖延，等走廊空了才敢离开。可无论他怎么躲，那道属于琦博的视线，始终如影随形。

　　这天早读课，班主任突然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叠表格。“下周学校组织秋游，去郊外的森林公园，大家把表格填一下，明天交上来。”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兴奋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沈砚却没什么兴致，他甚至下意识地想——去了郊外，人少空旷，琦博会不会更肆无忌惮？

　　“沈砚，你去不去啊？”林柚拿着表格，眼睛亮晶晶的，“听说那里有真人CS和烧烤，超有意思的！”

　　沈砚犹豫着，指尖划过表格上“是否参加”的选项，心里像压着块石头。去，意味着要和琦博在封闭的环境里待一整天；不去，又会显得格外突兀，说不定又要引来新的议论。

　　“我……”他刚想开口，斜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翻动书页的声音。

　　沈砚的动作顿住了。他知道，琦博在听。

　　最终，他在“是”的方框里，用力划了个勾。

　　交表格的时候，他刻意绕到最后，却还是在讲台边和琦博遇上了。男生手里捏着表格，指尖泛白，像是攥得很紧。两人擦肩而过时，琦博的声音低低地飘过来：“会去的，对吗？”

　　沈砚没回答，加快脚步回了座位，后背却已沁出薄汗。他几乎能肯定，自己要是填了“否”，一定会有更麻烦的事在等着。

　　秋游前的这几天，班里的气氛格外活跃，大家都在讨论要带什么零食、玩什么项目。沈砚成了角落里的沉默者，林柚拉着他说东说西，他也只是勉强应着。

　　琦博似乎也安静了些，不再递纸条，不再刻意靠近，只是那道视线，依旧牢牢锁在他身上，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期待。

　　秋游当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风里带着草木的清香。大巴车一路颠簸，车厢里满是欢声笑语。沈砚靠窗坐着，看着窗外飞逝的树影，心里却沉甸甸的。

　　他的座位在最后排，林柚坐在他旁边。而琦博，就坐在斜前方的单人座上，后背挺得笔直，却总能在沈砚不经意抬头时，精准地转过来目光。

　　到了森林公园，老师宣布自由活动两小时，下午集合烧烤。大家一哄而散，三三两两地往不同的方向跑。林柚拉着沈砚想去玩秋千，刚走没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是琦博。

　　他站在两人面前，面无表情，视线却只落在沈砚身上：“我和沈砚有话要说。”

　　林柚皱起眉：“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说？”

　　“私事。”琦博的语气不容置疑。

　　沈砚的心沉了下去，他拉了拉林柚的袖子，低声说：“没事，我跟他去一下，很快回来。”他不想在这里争执，引来更多目光。

　　林柚不放心地看着他，又瞪了琦博一眼，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那你快点啊。”

　　沈砚跟着琦博往树林深处走。越往里走，人越少，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沈砚的心跳越来越快，他不知道琦博要干什么，只能警惕地和他保持着两步距离。

　　走到一片僻静的空地，琦博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沈砚，眼神很深：“他们都很吵。”

　　沈砚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喜欢他们围着你。”琦博又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很好。”

　　沈砚的心猛地一紧，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琦博，你不能这样。”他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他，“你这样让我很不舒服，我们只是同学。”

　　“不止。”琦博打断他，眼神执拗，“对我来说，不止。”

　　“那是你的事！”沈砚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压抑的愤怒，“你不能强迫我！”

　　琦博的脸色沉了沉，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的气息笼罩过来，带着一种清冽的草木味，却让沈砚觉得窒息。“我没有强迫你，”他看着沈砚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我不想！”沈砚后退一步，眼眶有些发红，“我只想离你远点！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琦博的眼神暗了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他沉默了几秒，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沈砚面前。

　　是一个用草编的小兔子，歪歪扭扭的，却看得出来很用心。

　　“给你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砚愣住了，看着那个简陋的草兔子，一时忘了反应。他没想到，琦博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看到别人编，学了很久。”琦博补充道，手指捏着草兔子的耳朵，微微用力，“你会喜欢吗？”

　　沈砚的心里五味杂陈。有惊讶，有不解，还有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动摇。可这点动摇很快就被恐惧淹没了。他猛地别过头：“我不要，你拿走。”

　　琦博递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看着沈砚紧绷的侧脸，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重的失落。

　　“为什么……”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我只是想对你好。”

　　“你的好，让我害怕。”沈砚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琦博的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击中了。他慢慢收回手，将草兔子攥在手心，指节泛白。

　　空气陷入了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带着一丝萧瑟。

　　过了很久，琦博才重新抬起头，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只是那冰冷之下，藏着更深的偏执。“不管你怕不怕，”他看着沈砚，语气坚定，“我不会放手的。”

　　说完，他转身，快步往树林外走去，背影看起来有些僵硬。

　　沈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树影里，才无力地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刚才的对话像一场拉锯战，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低头，看到地上落着一根草绳，大概是刚才草兔子上掉下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上面，闪着微弱的光。

　　沈砚蹲下身，捡起那根草绳，捏在手心。粗糙的触感硌得他手心发疼。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摇了摇头，把草绳扔在地上，转身往回走。他想快点回到人群中，回到林柚身边，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感觉到一丝安全感。

　　回到集合点时，林柚正焦急地等着他。“你去哪儿了？这么久！”看到他，林柚立刻跑过来，上下打量着他，“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就是说了几句话。”沈砚勉强笑了笑，不想让她担心。

　　林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拉着他往烧烤区走：“快去吧，大家都开始烤了，再不去就没吃的了。”

　　烧烤区一片热闹，烟火缭绕，肉串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沈砚拿起一串鸡翅，放在烤架上，却没什么胃口。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索，很快就看到了琦博。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面前放着几串烤焦的肉串，手里还捏着那个草兔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砚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点不舒服。

　　就在这时，张扬端着几串烤好的肉串走过来，递了一串给沈砚：“尝尝？我烤的，味道不错。”

　　沈砚愣了一下，接过肉串：“谢谢。”

　　“谢什么。”张扬笑了笑，刚想说什么，突然朝着沈砚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拉了拉沈砚的胳膊，“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砚回过头，看到琦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正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肉串，眼神冰冷，带着强烈的敌意。

　　沈砚的心一沉，知道麻烦又来了。

　　果然，张扬刚走，琦博就走了过来，拿起一串烤好的鸡翅，递到沈砚面前：“吃这个，我烤的。”

　　那鸡翅烤得恰到好处，金黄油亮，看起来比张扬烤的好吃多了。

　　沈砚看着那串鸡翅，又看了看琦博执拗的眼神，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他不想再在这里引起争执，不想再成为焦点。

　　琦博看到他接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像是乌云里透出的一缕阳光。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沈砚旁边坐了下来，默默地帮他翻动着烤架上的肉串。

　　沈砚拿着那串鸡翅，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可他却吃不出丝毫的香味。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