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回 玄冰洞初识仙子阵 秦淮河再谱断肠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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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玄冰洞初识仙子阵秦淮河再谱断肠诗
长白山，雪魄宫。
周慕云跟着阿雪，穿过重重冰雪覆盖的殿宇廊庑，终于抵达一处位于山腹深处的巨大冰洞之前。洞口高阔，寒气氤氲，其上以古篆刻着三个大字——“玄冰洞”。
“这里便是宫中禁地，也是存放‘冰魄玄晶’之处。”阿雪驻足洞口，声音在空旷的冰谷中显得格外清冷，“宫主与几位长老正在洞内镇压玄晶异动，命我带你前来，一是为谢你沿途相助之恩，二来…”她顿了顿，看向周慕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宫主想见见你。”
周慕云一路行来，已被这雪魄宫的奇景所震撼，此刻更是好奇心大起：“见我？嘿嘿，莫非是看我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要传我几手绝世武功？”
阿雪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只淡淡道：“进去便知。”说罢，当先步入洞中。
周慕云连忙跟上。一入洞内，只觉寒气刺骨，比外面更甚数倍。四周皆是万载玄冰，晶莹剔透，折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幽蓝光芒，将整个洞穴映照得如同水晶宫殿。洞顶垂下无数冰棱，地面也凝结着厚厚的冰层，行走其上，需得格外小心。
深入不过百步，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冰室。冰室中央，有一座天然形成的冰台，冰台上空悬浮着一块约莫人头大小、不断散发着浓郁寒气的菱形晶石，通体幽蓝，内部仿佛有冰絮流转，正是雪魄宫至宝——冰魄玄晶。
此刻，冰台四周，盘坐着五人。居中一位白发老妪，面容威严，身着素白宫装，正是雪魄宫宫主冷月仙子。她两侧，各有两位年纪稍长的女子，乃是宫中四大长老。五人双掌虚按，道道精纯的寒冰真气透掌而出，交织成一张无形气网，笼罩着冰台上的玄晶，似乎在压制着它的某种躁动。
而在冰室四周，还肃立着六位身着各色雪白裘衣的年轻女子，个个容貌清丽，气质脱俗，宛如冰雪中诞生的精灵。她们手持不同的乐器——玉箫、瑶琴、琵琶、箜篌、筚篥、雪笛，神情专注，似乎随时准备奏响。
阿雪带着周慕云上前，躬身行礼：“宫主，周少侠带到。”
冷月仙子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两道冰电，落在周慕云身上。周慕云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身，竟让他这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也收敛了嬉笑之色，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晚辈周慕云，见过宫主。”
“周伯通的徒弟…”冷月仙子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岁月的沧桑，“果然有几分他那玩世不恭的影子。”
周慕云嘿嘿一笑：“宫主认识我师父？”
“故人了。”冷月仙子似乎不愿多提，转而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见你？”
周慕云挠挠头：“为了谢谢我帮了阿雪姑娘？”
“此为一方面。”冷月仙子目光扫过那悬浮的冰魄玄晶，“更重要的，是与你身上一物有关。”
“我身上？”周慕云一愣，浑身上下摸索起来，“我除了几两碎银子，就剩半块没吃完的干粮了…”
冷月仙子摇了摇头，目光似乎能穿透他的衣衫：“非是俗物。老身感应到，你怀中那枚‘玄铁指环’，与我宫中之物，气机相连。”
周慕云这才想起，下山前师父确实塞给他一个黑不溜秋的铁环，说是信物，关键时刻或有用处。他连忙掏了出来，果然是一枚毫不起眼的黑色指环。“您说的是这个？”
看到指环，冷月仙子眼中闪过一丝追忆，连她身旁的四位长老，神色也微微动容。
“果然是它…”冷月仙子叹了口气，“此物名为‘玄阳铁’，乃是当年一位故人，取地心炎铁之精，辅以至阳内力锻造而成，恰与我宫‘冰魄玄晶’阴阳相生相克。近期玄晶不知何故，寒气躁动不稳，需得以玄阳铁之气稍作调和，方能保其无虞。”
周慕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简单，这指环宫主您拿去用便是！”说着便要递过去。
冷月仙子却摆了摆手：“非是简单借用。需得身怀此物之人，以自身内力为引，沟通玄阳铁之气，缓缓注入气网之中。此事颇耗心神内力，且需对内力掌控极为精微，一个不慎，反会引动玄晶寒气反噬，凶险异常。”
周慕云一听，非但不惧，反而跃跃欲试：“还有这等好玩的事？我来我来！宫主您说吧，该怎么弄？”
他这般爽快，倒让冷月仙子有些意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倒有胆色。不过，在此之前，需得确认你内力修为与掌控力是否足够。”她目光转向肃立四周的那六位持乐器女子，“便让‘冰雪六仙’以‘玄音幻阵’试你一试。若能在此阵中支撑一炷香不败，方有资格一试。”
那六位女子闻言，齐齐躬身：“谨遵宫主令谕。”
阿雪在一旁低声道：“周慕云，玄音幻阵以音律扰人心神，幻象丛生，切莫大意。”
周慕云拍了拍胸脯：“放心！我老周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定力好！”说罢，大步走到冰室中央，朝那六位冰雪仙子嘻嘻一笑：“六位姐姐，请手下留情啊！”
六女并不答话，只是微微颔首。为首持玉箫的女子，名唤冰弦，她将玉箫移至唇边，一缕清越空灵的箫音率先响起，如冰泉滴落深潭。
紧接着，瑶琴叮咚，琵琶琤琮，箜篌悠扬，筚篥呜咽，雪笛清冽，六种乐器之声交织在一起，初时尚觉悦耳，片刻之后，音律陡然一变！
周慕云只觉眼前景象一阵模糊，四周的冰壁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滔天巨浪，向他汹涌扑来！耳中充斥着各种奇异的声音，时而如万鬼哭嚎，时而如天魔诱惑，直往他脑子里钻去。一股烦恶欲呕的感觉涌上心头，体内真气竟也随之微微躁动起来。
“好家伙！果然邪门！”周慕云不敢怠慢，连忙收敛心神，默念师父所授的静心口诀，同时脚踏玄奥步法，在冰室中游走起来，躲避着那无形音波的冲击。他所使的，正是老顽童最得意的“空明拳”心法，讲究“以空而明，以虚御实”，对抵御这类精神攻击颇有奇效。
然而，这玄音幻阵岂是易与？音律变化无穷，幻象也随之迭生。一会儿是烈火焚身，灼热难当；一会儿是坠入冰渊，寒冷彻骨；一会儿又见无数妖娆美女曼妙起舞，媚眼如丝，欲要勾魂夺魄。
周慕云初时还能凭借精妙步法与空明心法支撑，但时间一长，不免也有些头晕眼花，气血翻腾。尤其那魅惑之音，直挠得他心痒难耐，几次险些把持不住。
“不行不行！这些姐姐太好看了，再看下去要出事！”他怪叫一声，索性闭上了眼睛，全凭耳力与气机感应来躲避，同时双手不由自主地比划起来，左手画方，右手画圆，竟是使出了“双手互搏”的功夫，以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思，分别抵御不同的音波侵袭。
这一来，果然压力大减。他心分二用，一边谨守灵台清明，化解惑心魔音；一边以空明拳意，引导躁动真气，身形在狭小的冰室中闪转腾挪，看似惊险，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音波最盛之处。
那冰雪六仙见他竟能支撑如此之久，眼中也纷纷露出讶异之色。冰弦箫音再变，其余五女也随之变奏，音律陡然转为高亢激昂，如金戈铁马，杀气盈霄！
周慕云只觉周身空气仿佛凝固，无数无形利刃从四面八方攒射而来！他猛地睁开双眼，清喝一声，不再一味闪躲，双手齐出，左手使空明拳中的“空屋住人”，拳意空空荡荡，将袭来的音刃引入虚无；右手却并指如剑，使出全真派的“一剑化三清”剑意（虽无剑，意已达），指尖嗤嗤作响，竟将数道凝练的音波点散！
一炷香时间，终于在惊心动魄中缓缓燃尽。
当最后一丝箫音袅袅散去，周慕云“噗通”一声坐倒在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冷汗涔涔，脸色也有些发白，但眼中却满是兴奋之色：“过…过来了吧？好玩！真好玩！”
冰雪六仙收起乐器，看向他的目光中，已多了几分认可与钦佩。
冷月仙子微微颔首：“心志坚韧，内力精纯，更难得这分赤子之心，不受外魔侵扰。周贤侄，你有资格一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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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秦淮河，醉月舫。
自那日击退西域黑衣人已过去数日，欧阳克己表面上依旧是那位流连风月、诗酒风流的欧阳公子，但暗地里，对金陵城内外，尤其是与西域有关的动向，探查得愈发紧了。
夜色深沉，画舫顶层舱内却温暖如春。欧阳克己并未召八艳全部前来，只留了苏芷嫣与红绡二人。苏芷嫣在一旁安静地抚琴，琴声淙淙，如流水潺潺。红绡则手持一支兼毫，正在一张宣纸上作画，画的是一幅《墨竹图》，笔法苍劲，竹叶纷披，颇具神韵。
欧阳克己自己，则斜倚在榻上，面前摊着一本书，却并未细看，指尖蘸着茶水，在紫檀小几上无意识地划着什么，似是一些难以索解的符号或地图碎片。
“公子似有心事？”苏芷嫣琴音稍歇，抬眼望来，眸光清透。
欧阳克己回过神来，懒懒一笑，将几上水迹抹去：“芷嫣心细如发。不过是些俗务，扰了清听。”
红绡放下笔，笑道：“能让欧阳公子都觉烦心的‘俗务’，想必非同小可。莫非…还是那日那些不开眼的西域蛮子？”
欧阳克己不置可否，执起酒杯：“跳梁小丑，何足挂齿。只是这金陵城，近日似乎多了些不该来的‘客人’。”他话锋一转，看向红绡的画，“红绡此画，竹之风骨已具，然则‘胸有成竹’易，‘胸无成竹’难。须知笔下之竹，非眼中之竹，更非心中之竹。忘其形骸，得其神韵，方为上乘。”
红绡若有所思，仔细观摩自己的画作。
苏芷嫣却道：“公子论画，近乎道矣。然则世事纷扰，能如公子这般超然物外，忘形得神者，又有几人？便如这秦淮河水，表面平静，其下又何尝不是暗流汹涌？”
欧阳克己深深看了苏芷嫣一眼，此女聪慧，往往能一语中的。他举杯邀饮：“芷嫣知我。所以更需及时行乐，莫负这眼前诗酒琴画。”他饮尽杯中酒，忽生感慨，曼声吟道：
“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寒光亭下水连天，飞起沙鸥一片。”
此乃南宋张孝祥之词，词意旷达，却暗含一丝看透世情的苍凉。苏芷嫣琴弦轻拨，附和着词的意境，琴音变得空阔悠远。
红绡抚掌赞道：“公子此词应景！不过，妾身却想起另一句。”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试探，轻吟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欧阳克己闻言，执杯的手微微一顿。这句词出自刘过《唐多令》，感慨的是时光流逝，物是人非，少年心境不再。红绡此刻吟出，是看出了他隐藏在风流表象下的那缕沉重么？
他放下酒杯，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与河中点点灯火，沉默片刻，忽然笑道：“红绡啊红绡，你总是这般…煞风景。”语气似嗔怪，眼中却并无怒意，反而带着一丝被人看穿后的释然。
他转身，取过自己的玉箫，就唇吹奏起来。箫声起初低沉婉转，似有无尽心事欲说还休，渐渐地，音调转为高亢清越，如孤鹤唳空，冲破层层阴霾，带着一股不屈与疏狂之意，在这秦淮河的夜色中远远传开。
苏芷嫣与红绡皆停下手中动作，凝神倾听。她们知道，这箫声，或许才是这位欧阳公子内心真实的写照。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欧阳克己放下玉箫，脸上又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好了，良辰美景，岂可虚度？芷嫣，红绡，我们继续饮酒，赏画，听琴！”
然而，在他心中，一个念头却愈发清晰：金陵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那些西域来客，八艳若即若离的态度，乃至这整个江南武林看似平静下的波澜，都指向一个巨大的漩涡。而他欧阳克己，既然身处其中，便绝不会只做一个冷眼的看客。
风暴，或许真的就要来了。而他，已做好了弄潮的准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回 玄冰洞初识仙子阵 秦淮河再谱断肠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