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回 蛇窟箫声惊百蛊 佛光指力护千卷 ...
-
第五回蛇窟箫声惊百蛊 佛光指力护千卷
苗疆，五仙岭，万毒殿蛇窟。
黑暗，粘稠的黑暗，带着浓郁的血腥与蛇类特有的腥臊气，几乎凝成实质，压迫着程清羽的每一寸感官。脚下是湿滑粘腻的触感，不知是苔藓还是其他什么。四面八方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无数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竖瞳在黑暗中幽幽闪烁，如同地狱的星辰。
程清羽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胃里的翻腾与心头的悸动。他内力深厚，目力远超常人，稍适应后，已能勉强视物。只见这蛇窟极为广阔，怪石嶙峋，地面上、石缝间、头顶垂下的钟乳石上，盘踞着、游弋着数不清的毒蛇！色彩斑斓，大小不一，有的细如竹筷，有的粗如儿臂，三角头颅，信子吞吐，皆是有剧毒之物。
他刚一移动脚步，靠近他的几条毒蛇立刻昂起头，发出威胁的嘶鸣，作势欲扑。
程清羽不敢怠慢，将玉箫横在胸前，体内桃花岛内力缓缓流转，周身气机含而不发。他知道，在这等环境下，贸然出手击杀一两条毒蛇毫无意义，只会激起整个蛇群的疯狂攻击。需得另寻他法。
他想起师父黄药师曾提及，万物相生相克，毒物聚集之地，附近必有克制之物，或为异草，或为奇石。他凝神细察，同时耳廓微动，捕捉着蛇群游动、嘶鸣的规律。
蛇群似乎受到某种无形的约束，虽然对他这闯入者充满敌意，却并未立刻一拥而上。它们游走的路线，嘶鸣的节奏，隐隐暗合某种奇异的韵律。
“音律？”程清羽心中一动。五仙教擅长驱虫御兽，多以音律为辅。这蛇窟之中的蛇群，莫非也受某种音律节制？
他尝试着，将玉箫凑到唇边，运起内力，吹出一个极轻极缓的单音。箫音清越，在这封闭的洞穴中悠悠传开。
嘶嘶声为之一顿。靠近他的几条毒蛇疑惑地晃了晃脑袋，攻势稍缓。
有效！
程清羽精神一振。他于音律一道造诣极深，当下不再犹豫，箫音一转，吹奏的却非任何已知的曲子，而是即兴发挥，音调古怪，时而高亢如鹤唳，时而低沉如蛙鸣，时而急促如雨打芭蕉，时而舒缓如清风拂柳。他并非模仿蛇类的声音，而是以箫声模拟自然界各种生灵的鸣叫、风雨雷电之声，试图扰乱蛇群固有的“秩序”，并以自身精纯内力灌注箫音，带上一种安抚与引导的意味。
起初，蛇群显得有些躁动不安，不少毒蛇昂首吐信，似乎对这陌生的“噪音”极为不满。但随着箫声持续，那蕴含其中的桃花岛独门内力（兼具道家清静与奇门变幻）开始发挥作用，一些灵性较低的毒蛇渐渐被箫声吸引，游走的动作放缓，昂起的头颅也微微垂下。
然而，蛇窟深处的嘶鸣声陡然变得尖锐起来！一股阴冷、暴戾的气息自洞穴深处弥漫而出。游弋的蛇群仿佛接到了指令，再次变得狂躁，如同潮水般向程清羽涌来！
程清羽箫音不停，脚下步法展开，正是桃花岛绝学“灵鳌步”，身形在狭窄的石隙与蛇群缝隙间飘忽穿梭，每每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毒牙噬咬。同时，他箫声再变，不再是模拟自然，而是融入了内力震慑之法，音波凝练如针，专攻那些试图组织攻击的、体型较大的头蛇。
“噗！噗！”几声轻响，几条率先扑来的眼镜王蛇被音波击中七寸，动作顿时僵直，摔落在地。
但蛇群数量实在太多，杀之不尽。更麻烦的是，那洞穴深处的气息越来越近，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程清羽心知，必须找到掌控这蛇群的关键，否则内力耗尽，便是死路一条。他一边以箫音周旋，一边将目力与耳力发挥到极致，仔细探寻那奇异韵律的源头。
终于，在蛇窟最深处，一块形如卧牛的巨岩之上，他看到了它——一条体型远超同类的巨蟒！其鳞片呈暗金色，头顶有一个微微的凸起，宛如肉冠，一双蛇瞳竟是诡异的淡金色，冰冷地注视着程清羽，方才那尖锐的嘶鸣与暴戾的气息，正是源自于此。
“蛇王！”程清羽心头一凛。看来，这便是碧蛇使用以掌控整个蛇窟的关键灵物。
那金冠蛇王似乎对程清羽的箫声极为厌恶，庞大的身躯缓缓游下巨岩，所过之处，群蛇纷纷避让，如同臣子迎接君王。
程清羽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他停止了游走，立于原地，玉箫竖于唇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次，他吹奏的不再是纷繁复杂的音调，而是一段极其古老、苍凉、仿佛源自洪荒的旋律。这是他在桃花岛古籍中偶然看到的一段残谱，名为《百兽引》，据说有沟通万物之灵的功效，只是残缺不全，极难吹奏，且极耗心神内力。
箫声呜咽而起，不再清越，反而带着一种原始的、直击灵魂的力量。音波过处，狂躁的蛇群竟奇迹般地安静下来，许多毒蛇伏低了身子，仿佛在倾听。
那金冠蛇王游动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淡金色的蛇瞳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挣扎。它似乎从这箫声中，感受到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召唤。
程清羽全力施为，额头青筋隐现，汗珠滚落。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他一边吹奏，一边缓缓向那蛇王靠近，目光平静地与那双淡金色的蛇瞳对视，试图以箫声传递善意与安抚。
蛇王犹豫着，发出低沉的嘶鸣，似乎在权衡。
就在程清羽即将力竭，箫声即将中断的刹那，那蛇王忽然仰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声音不再暴戾，反而带着一丝缓和。它甩了甩巨大的头颅，缓缓退回了那块卧牛巨岩之上，盘踞起来，闭上了眼睛。
随着蛇王归位，洞窟内所有的毒蛇仿佛失去了指令，纷纷四散游开，重新隐入黑暗的角落，不再理会程清羽这个闯入者。
程清羽长长舒了一口气，放下玉箫，只觉得浑身虚脱，几乎站立不稳。他不敢久留，勉力提气，向着洞窟另一端隐约透出光亮的出口走去。
石壁再次滑开，程清羽步履有些踉跄地走出蛇窟，重新回到万毒殿。他脸色苍白，青衫已被汗水浸透，但眼神依旧清亮。
碧蛇使看着安然无恙走出的程清羽，娇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她手中的翠绿小蛇也不安地扭动着。
蓝凤凰眼中异彩连连，抚掌笑道：“好！竟能以箫声驯服我教百年金冠蛇王！程公子果然不愧是东邪传人！这第一关，‘蛇窟之幽’，你过了！”
程清羽微微一笑，拱手道：“侥幸而已。教主，是否可以开始第二关了？”
---
襄阳，藏经阁。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唯有藏经阁二楼的一间静室内，还亮着灯火。
朱知晏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着一卷《楞严经》，但他目光并未落在经卷上，而是凝望着窗外的一轮冷月，眉头微蹙。日间那西域刺客的闯入，虽未造成实质损失，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让他心中难以安宁。
那刺客使用的武功，那面巾上奇异的腐朽檀香气息，都指向西域。他们为何对藏经阁如此感兴趣？仅仅是为了阁中收藏的武功秘籍？还是另有所图？
他想起日间与那刺客交手时，对方掌风中那股腥甜之气，以及试图夺取那尊青铜古佛的举动。那古佛…他起身走到多宝格前，仔细端详那尊佛像。佛像造型古朴，并无出奇之处，只是入手沉重，似乎内里确是中空。
他尝试着轻轻转动佛像的头部、手臂，皆无反应。莫非机括不在表面？
正沉思间，窗外忽然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嚓”声，似是瓦片被踩动！
又来了！
朱知晏眼神一凛，吹熄灯火，身形如一抹轻烟，悄无声息地滑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月光下，两道黑影如同鬼魅，正沿着藏经阁外侧的飞檐，向顶层潜行而去！他们的身法比日间那刺客更为高明，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朱知晏不再犹豫，推开窗户，纵身而出，如一只大鸟般落在屋顶瓦面之上，拦在那两道黑影之前。
“藏经阁重地，岂容尔等宵小一再窥伺！”
那两名黑衣人见行迹败露，也不答话，对视一眼，双双扑上！一人使一对判官笔，点、戳、刺、抹，专攻穴道，招式阴狠刁钻；另一人则空着双手，掌法刚猛，带起猎猎风声，竟是密宗大手印的功夫！
两人一柔一刚，配合默契，瞬间将朱知晏笼罩在攻势之下。
朱知晏临危不乱，施展出家传绝学“一阳指”，指风凌厉，嗤嗤作响，在身前布下一道无形气墙。他指法精妙，或点向判官笔的薄弱之处，或迎向大手印的掌心劳宫穴，逼得两人不得不频频变招。
然而，这两名黑衣人武功远胜日间那人，内力深厚，招式老辣。朱知晏以一敌二，渐渐感到压力。那使判官笔的招式诡异，角度狠辣，好几次险些点中他的要穴；而那大手印力道沉雄，掌风刮面如刀，硬接之下，手臂隐隐发麻。
“必须速战速决！”朱知晏心念电转，知道久战不利。他觑准那使判官笔之人一招“双龙出海”刺向自己双肩，竟不闪不避，左手中指食指并拢，一记一阳指全力点出，直刺对方眉心，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那使判官笔之人没料到朱知晏如此悍勇，若不撤招，纵然能刺中对方，自己也必被一指毙命！他骇然收笔后撤。
就在此时，朱知晏右手虚晃一招，引得那使大手印之人挥掌来迎，他却身形陡然一转，舍弃了判官笔，全力攻向大手印！指风如雨，连绵不绝，瞬间笼罩对方胸前数处大穴！
那使大手印之人没想到朱知晏声东击西，仓促间双掌连拍，勉强挡住大部分指力，却被一缕指风扫中右肩井穴，整条右臂顿时酸麻难当，掌法一滞。
朱知岂会放过这等良机，一指如电，直点其膻中穴！
眼看便要得手，那使判官笔之人已缓过气来，双笔如毒蛇出洞，疾点朱知晏后心！
前后夹击！朱知晏陷入险境！
千钧一发之际，朱知晏清啸一声，体内浑厚平和的南帝一脉内力勃发，周身仿佛泛起一层淡淡的、柔和的金光（并非实质，乃是内力运转到极致的表象）！他竟不理会身后的判官笔，左手回掌一拍，用的是大理段氏另一绝学“五罗轻烟掌”，掌影飘飘，看似轻柔，却蕴藏精妙后劲，迎向那使大手印之人仓促拍来的左掌；右手一阳指去势不变，依旧点向对方膻中！
“砰！”“嗤！”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
那使大手印之人与朱知晏对了一掌，只觉对方掌力如潮水般层层涌来，一浪高过一浪，闷哼一声，被震得倒退数步，气血翻腾，而膻中穴亦被指风扫中，虽未完全点实，也已气息闭塞，一时动弹不得。
而朱知晏硬受了身后判官笔一击！但他周身那层淡淡金光（内力护体）微微一闪，判官笔点中之处，如中败革，竟未能完全刺入！只是那股阴柔的劲力透体而来，让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
他借着前冲之力，猛地回身，一指逼退那惊骇欲绝的判官笔使者，厉声道：“尔等究竟受何人指使？为何屡犯藏经阁？”
那使判官笔之人见同伴受伤，己方最强手段竟未能重创对方，心生怯意，一把扶起那使大手印的同伴，发出一声唿哨，两人毫不犹豫，纵身便向楼下跃去。
朱知晏并未追赶，他稳住身形，压下翻腾的气血，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脸色凝重。这次来的两人，武功路数截然不同，却配合无间，显然背后组织严密。他们的目标，似乎并不仅仅是盗取秘籍那么简单。
他回到那尊青铜古佛前，再次仔细探查。方才激斗中，他似乎感觉到，当自己内力运转到极致时，这古佛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共鸣？
他沉吟片刻，运起一丝柔和的内力，缓缓注入古佛之中。
这一次，异变发生了！
古佛内部，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紧接着，多宝格后方靠墙的书架，无声无息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洞口！一股陈旧书卷与尘埃的气息，混合着那丝奇异的腐朽檀香，从洞内弥漫而出。
朱知晏瞳孔微缩。藏经阁内，竟真有如此隐秘的所在！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回 蛇窟箫声惊百蛊 佛光指力护千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