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好一个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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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国贼？”尹风吟一顿，她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栗子酥纸袋，袋口的油纸被捏得发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佘旭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地说道，“上个月租界博物馆失窃的那批国宝文物，你总该听说过吧？那批文物里有三幅前朝孤本，本是要运往南京博物院的，可最后却落到了蒋右哲手里！是他把那批文物转手卖给了日本人！”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得尹风吟脑子嗡嗡作响。
“你……你说的是真的？”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骗你？”
佘旭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痛心，“阿吟，我知道你想查十二年前的真相，可蒋右哲未必是真心帮你。他心思深沉，手段狠戾，连国宝都能拱手送给日本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别被他的表象骗了。”
巷口的风卷着落叶扑过来，打在尹风吟的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
佘旭的话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扎进她心里，搅得她心口翻江倒海。
“我知道了。”尹风吟道，“阿旭，你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
佘旭看着尹风吟眼底的迟疑，还想再说些什么。
却见她侧过身，避开了他的目光，只将那袋栗子酥往怀里紧了紧，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的客气：“阿旭，天快黑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他知道她这是要结束谈话了，心头涌上一阵无力，却也明白尹风吟的性子，一旦打定主意，旁人很难动摇。
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刻着祥云纹的玉佩，塞到她手里：“这是我出国时，我娘给我的平安佩，你带着，好歹能求个心安。”
尹风吟捏着那块温热的玉佩，指尖的触感有些硌人，她张了张嘴想推辞，却被佘旭的眼神堵了回去。
“拿着吧，就当是我替叔叔阿姨护着你。”佘旭的声音沉了沉，“阿吟……若是想通了，就来霞飞路的德润斋找我。”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便融进了巷口的暮色里，米白色的西装在昏黄的天光里，很快就没了踪影。
尹风吟立在原地，攥着玉佩和那袋没吃完的栗子酥，晚风卷着落叶打在她的脸上，凉得刺骨。
佘旭的话还在耳边盘旋，“卖国贼”三个字像重锤，一下下砸在她的心上，搅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疼。
她低头看了眼掌心的平安佩，玉质温润，却暖不透她冰凉的指尖。
蒋右哲的合作，小念的药，十二年前的旧案，还有那批失窃的国宝，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困在了上海滩的暮色里。
她咬了咬牙，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决绝。
既然佘旭说蒋右哲私通日本人，既然蒋右哲提到了十二年前的旧事，那她总得去探探，这潭浑水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她想起昨夜仙乐斯混乱中蒋右哲提及的张啸林。
这人她有所耳闻。
混道上的多少知道一点儿。
青帮大佬，那个与日本商会往来密切的角色，或许是破局的关键。
而百花楼，正是张啸林常去的销金窟。
尹风吟立在巷口的暮色里，将平安佩紧紧揣进衣襟，又把吃剩的栗子酥塞进包袱，转身便又钻进了那间废弃杂物棚。
她从包袱底翻出另一套易容行头，指尖翻飞间，动作比以往更急促，也更谨慎。
先将一层轻薄的人皮面具覆在脸上，精心调整出一双含着水光的媚眼。
再往唇上抹了点艳色胭脂，原本清秀的眉眼瞬间变得风情万种。
她又褪去粗布褂子，换上早已备好的水红色旗袍，旗袍开衩到膝弯，衬得身形窈窕，只是料子粗劣，难掩风尘气，却正好符合她此刻要扮演的身份。
最后，她摸了摸腰间藏好的短刃，确认万无一失，才撩开棚帘，隐入了浓墨般的夜色。
百花楼的灯火早已点亮，朱红大门外挂着的琉璃灯笼晃出暧昧光晕，丝竹声混着男女笑闹，隔着半条街都能钻进耳朵。
尹风吟捏着一方绣帕，款步走到门口，故意垂下眼睑，露出半截白皙脖颈，装出几分怯生生的模样。
门口龟奴见她生得有几分姿色，立刻堆起笑迎上来：“姑娘看着面生，是新来的？快里边请，张老板正搁楼上雅间呢，伺候好了，保准有你好处！”
尹风吟心头一紧，面上却挤出柔柔弱弱的笑，低眉顺眼地应了声，跟着龟奴往楼里走。
堂内乌烟瘴气，酒气脂粉气混在一起，她垂着眸，脚步轻缓，眼角余光却死死锁着二楼最深处的雅间。
那帘幕低垂的隔间，正是张啸林的去处。
龟奴引着她到二楼楼梯口，便识趣地退下了。尹风吟攥紧绣帕，深吸一口气，抬脚往雅间走。
刚到门口，就被守在门外的保镖拦下。
她忙挤出媚笑，声音柔得能掐出水：“小哥通融通融，我是来给张老板送新酿的花雕的。”
保镖打量她几眼，见她身段窈窕、眉眼含春，便侧身让开了路。
雅间内，张啸林正搂着两个美人喝酒，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旁边还坐着几个穿和服的日本人，叽里呱啦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尹风吟一进门，就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身上。
她强压着心头不适，莲步轻移，走到张啸林身边，屈膝行了个礼，声音软糯：“张老板，小女子给您敬酒来了。”
张啸林眯起三角眼，上下打量她一番，粗糙的手指猛地捏住她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哦？哪儿来的小美人，倒是有几分意思。”
尹风吟忍着疼，依旧笑得妩媚，顺势往他怀里靠了靠，指尖有意无意蹭过他腰间玉佩，语气娇嗲：“张老板说笑了，小女子就是这楼里的，早就听说您的名号，特意来给您敬杯酒。”
她说着，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又要给张啸林满上，眼波流转间，故意提起：“听说张老板最近和日本商会的朋友做了笔大买卖，连国宝级的字画都能拿到手，真是厉害。”
张啸林捏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她的腰：“小美人消息挺灵通，不过这事儿，可不是你该打听的。”
他说着，夺过她手里的酒杯，硬往她嘴边递，“先把这杯酒喝了，陪爷好好玩玩，爷兴许能赏你点甜头。”
尹风吟心头警铃大作，鼻尖萦绕着酒液里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
她知道这酒定然有问题，可当着满屋子人，她根本没法推脱，只能硬着头皮，仰头将酒灌了下去。
辛辣的酒液入喉，还带着一丝甜腻，很快，一股热意就从丹田涌了上来，烧得她脑子发昏。
张啸林见她喝完酒，眼底露出淫邪笑意，伸手就要去解她旗袍扣子，嘴里还嘟囔着：“小美人识相，爷定好好疼你……”
尹风吟浑身发软，想躲却没力气，只能死死攥着腰间短刃。
可就在这时，雅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道冷冽的男声传了进来：“啸林兄可是得闲啊，好酒好菜，也不缺美人作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蒋右哲立在门口。
一身黑色西装，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可周身的压迫感却让满屋子人都噤了声。
张啸林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
“怎么，蒋兄向来不近女色的人，如今也乐意来着百花楼寻乐？”
蒋右哲缓步走进来，目光扫过尹风吟泛红的脸颊和发软的身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随即落在张啸林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偶然路过，听闻啸林兄在此宴客，便来凑个热闹。”
他说着，视线定格在尹风吟身上，“我瞧着这美人看着眼生，倒是合我胃口。”
张啸林心里暗骂，可碍于蒋右哲的势力，只能赔着笑：“既然蒋兄看上了这个美人，我便成人之美，送你便是。”
他心里却暗自发狠，该死的孙子，坏了老子的兴致。
蒋右哲没理会他的心思，径直走到尹风吟身边，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尹风吟浑身发烫，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只觉得落入一个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随即彻底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好一个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