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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大仇得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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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有贼,宫外自然也会有里应外合的贼。
傅正松被扣上了反贼头子的帽子,一位位高权重的首辅想造反,这是合情合理的吧。
方渡洋洋洒洒带着一支军队,赶去丞相府。
百姓们爱戴皇帝,纷纷让路。
一路上,无论是这条路抑或是皇宫那条路,无死无伤。
方渡冷脸看着重修旧好的丞相府,眼中淬毒。
凭什么这家人还能够安然无恙的享受权力,丝毫不见悔改。
罢了,即便他们心中有愧,那也不能换回成百上千条人命,唯一适合他们的结局,只有去死。
守门的小厮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见方渡身后的军队吓得面色惨白,急急打开了门。
然后跪在地上:“大人饶命!小民什么也不知道,就是个守门的!”
方渡大声笑道:“反贼傅正松,还不滚出来!除去傅正松妻儿老小,傅府众人撤去便可,若敢反抗,一律视作反贼!绝不轻饶!”
这话一出,几乎全府的仆人都一哄而散,好不热闹。本就活在重压之下的苦命人,如今算是得救了。想当初丞相府以高薪引诱外地劳役进府,谁又能想到这里是人间炼狱呢?一言不合就打的打,甚至动用私刑。
他率先骑牛进去了,身后的将士们紧随其后,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团团围住。
方渡衣观整洁,着一身红衣,很是喜庆。这身衣物与他当年中探花时着的竟无半分差异,他束发所用的发带亦是鲜艳着色。
傅正松站立于妻女面前,不可思议地瞧着这一幕,想来万分疑惑。
怎么卫经义舍得分一支兵给方渡用,当真出乎意料。
这是谁也没有预见的,沈玄湛并没有顾及傅正松。皇帝信誓旦旦同丞相说,卫经义是冲着皇帝去的,并不会波及到丞相。
傅正松看见了自己的未来,可以倘然接受自己的结局,可是他的妻子、女儿……
尤其是傅灵英,方渡最是恨她。兵戈动起来,傅灵英首当其冲。
方渡回头,伸手讨要了一柄剑。他拿到剑后,从牛背后爬下,长剑拖地发出刺耳的“嘶嘶”声。
他欣喜若狂,清秀的五官扭曲到一起,满是大仇得报的喜悦,笑着深鞠躬,谦卑道:“傅丞相,许久不见,您还好吗?”
从方渡逼近丞相府时脸上的笑容便没停过,即便双颊酸僵也停不下来。
傅正松不说话,身后的妻女抱在一块,怒目而视,敢怒不敢言。
方渡更得意了,他嘴角又抬高几分,继续礼貌道:“小人来回报您的提携之恩了。您一生正直,怎地如此糊涂,竟预谋造反。好在陛下英明神武,识破了您的诡计。您一世英名,万不可沾半点污渍,如此便赐您以死证清白的机会。”
傅正松终于开口了:“谁是反贼?”
方渡身后的将士蠢蠢欲动,喝道:“反贼还敢猖狂!”方渡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一些,继续笑道:“反贼傅正松,没听清吗?”
傅正松失笑一声,站得如同一棵松,笔直的:“方渡,要杀要剐随你便。侮辱老夫的品格,未免太超出了!”
谁都有可能造反,唯独傅正松不可能。傅正松造反就如同夏虫语冰、春花绽冬、日出西北——绝无可能。
方渡不想和他争辩,举起长剑,变了副面孔,异常平静道:“傅灵英,你是预见有今日的,”他目光阴鸷停留在傅灵英脸上,“还有何遗言。”
傅灵英离开母亲的怀抱,神色凛然:“方渡,我父亲待你如何?你如此报答我们家,白眼狼。”那日大火之后,傅灵英选择性遗忘了方渡的话,只记得她如何逃出。
“你父亲所为,与你有何干系?”方渡扫视傅正松,“我可以留你妻子一条性命,只要你们父女俩性命,如何?”
林千桃又把女儿推至自己身后,她本就强压怒火,如今更是怒道:“方渡,你爹娘自个犯了错,还不能受罚吗?我们招来不是叫人来享福的!”
方渡整个人停滞一会,旋即道:“我改变主意了,你们一家子,一口也别想活。”他摇头道,“夫人,赏罚分明自然没错。罚,你们是如何罚的,敢说出去给人听听吗?”
位于方渡身后的士兵实在难受,谁爱在这里听家长里短,只想赶紧杀了反贼再去护驾:“大人,还不动手吗?”
方渡最后再问傅灵英:“说罢,遗言。”
傅灵英还期盼着有人来救她,她仰头看向天空,丝毫想象不出她日常嚣张跋扈的模样:“方渡,若你爹娘都是我害的。拜托你,放过我爹娘。”
方渡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捧腹笑着:“说点其它的。”
傅灵英害了他爹娘,自然方渡也不会放过她爹娘,并且,他要留傅灵英活到最后。
傅灵英跪下给方渡磕了个响头,傅正松与林千桃满是心疼地看着女儿。
傅灵英发丝柔顺地从肩头滑至地上,她吐息道:“方渡,你能否替我转告卫鹤。”
方渡眉头一跳,鄙夷地看着傅灵英。生死关头还在想她的小情小爱,若她知道自己这样是卫经义害的又如何。
他道:“说。”
“这一世我等不到他,下一世我还会等他。”傅灵英字字珍贵,她眼中浮现出自己都没发现的温和。
方渡翻了个白眼,道:“放心。”又问道,“傅大人,你的遗言呢?”
傅正松有气节,反正逃不过一死,哼道:“方渡,老夫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方渡叹道:“同我在阴间的老父老母说去罢。”然后,他先是一剑刺到傅正松胸口。他不会用剑,没有一剑毙命。
傅正松倒退几步,捂着胸口,面目狰狞。
方渡咧开嘴笑道:“不好意思。”他一拍脑袋,道,“夫人,忘了您啦。您的遗言呢?”
林千桃血色褪去,扶住丈夫,怒道:“贱民。”
方渡点头承认:“小人是天生下贱的,被我这种人杀了,滋味如何?哈哈。”
语毕,举剑又是一刺,还没死。方渡:“啧,烂货。”
他身后的士兵看不下去了,斥责方渡道:“如此折磨,还是我们来罢。”
方渡给他们让路,轻飘飘道:“傅灵英留着给我。”
“行。”
还是懂行的人做起事来迅速。
傅正松倒下了,他圆瞪双眼。叶千桃头上的珠翠摔在地上,碎了。
傅灵英吓得失了魂魄,跪在地上,看着双亲。
世界一片寂静,傅灵英只能听见自己的尖叫。
方渡拍了拍傅灵英的脸,少倾,极其用力拽住她后脑青丝,逼迫傅灵英看他。
方渡佯装怜惜道:“这么美的脸皮,怎么不搭配菩萨心肠。啧啧,人面兽心呐。”
傅灵英已经被哀伤冲垮了,两行清泪落在方渡身上。
他不想杀人诛心的。
方渡嫌脏,皱眉道:“贱人,你可知谁助得我?”
傅灵英娇艳的脸扭曲,不说话。
方渡嘻嘻道:“是小卫将军助得我,开心吗?你的——心上人害死了你们一家呢。我非你,不知你怎么想的。”
傅灵英张开朱唇,方渡的手随着她脑袋晃动:“不……”
方渡白眼:“你说不就不吧,我心胸宽广不会和蠢货计较的。”
他放手,傅灵英砸在地上。
方渡照猫画虎学着他们用剑,用力捅过了……中心处。
方渡没有虐杀傅家人,皆是给了个痛快。
活着倒是给了个痛快……死后嘛……
方渡坐在地上,红衣即便沾了鲜血也看不出来,他随意将手中的令牌抛给一位士兵道:“行了,你们去皇宫支援罢,呵呵。”他这位反贼便不去了,留下来好好欣赏自己的杰作。
方渡惆怅地看着这一切,原以为仇恨会就此消散。
可是,他还不甚解气,拿起剑又往傅灵英脸上划了好几刀、往傅正松胸口捅了好几刀,至于叶千桃,他理都不愿意理。
他对着空气道:“爹、娘,孩儿替你们报仇了。在地下,也不要放过这群虫豸。”方渡忽地想饮一壶酒,痛痛快快地庆祝一下。
他好像没有目的了,茫然无措地瞧着这一切,闭起了眼。
只有前戏让他高兴,真真报仇了,并没有什么起伏。
方渡感受着一切。
那群士兵赶到皇宫,发现人都出来了,拉住皇宫中出来的一位问道:“结束了?”
被拉住的士兵欲言又止,发现这是他们的人,道:“一言难尽,好在陛下圣明。”
“什么?”
“我们才是叛军……”出宫的士兵回答。
“那,将军呢?”
这些士兵或多或少都受过卫经义的恩惠,此话一出,时空凝固般:“将军,毙了。”
……
卫经义最后一口气也流走了,手从展明煜脸上滑落。
展明煜眼前模糊过后又清晰、再模糊,如此循环往复,哭到泪流尽了方停。
沈安早便无泪可流,浑身颤动,卫青霓身上的热气不再温存。她左臂也开始剧痛,蔓延至心中。
哭得昏天黑地又有何用,人死不能复生。
他们两个人又不可能哭活死人,就是哭到地老天荒,也没戏。
沈安轻轻将卫青霓放置地面,摸索着前面掉在地上的短刀。她忍着极痛拔出短刀,割下卫青霓两缕发丝,好生放在身上。
展明煜停止了哭泣,等会沈玄湛便会命人处理尸身了。他哭到打嗝不止,打横抱起卫经义,看到沈安怀中的卫青霓。
展明煜也认识她,卫鹤的姐姐。
体内奔流着的血,冰寒到向外散发冷气,全死了。
展明煜微微张口,打了个嗝,血像是变作了泪,眼眶再次流下液体。
全死了,怎么会。
展明煜眨了眨眼,他抱紧卫经义的躯体,转身朝大门走出。
全死了,那卫鹤在哪里?
展明煜脑内嗡鸣,抱着卫经义,无处可去。
沈安试图拖动卫青霓,却拖不动半分,无可奈何,她声嘶力竭吼道:“长野渡!!!”
展明煜背影微动,用沈安听不见的声音回道:“谢谢。”
展明煜捡回弃剑,走了。
展明煜走了有好一会了,沈玄湛的人才回到昭阳殿,看见卫经义不见了,惶恐万分。沈安擦去泪,静静地坐在地上。
其中一位高瘦的女人,蒙着面,单膝下跪道:“殿下,敢问卫将军尸体在哪?”
沈安眼里没有聚焦,回道:“滚。”
那高瘦的女人也不恼,点头恭敬道:“是。另外,陛下命微臣带您去疗伤,得罪了。”
沈安死死抱着卫青霓,终于肯看她:“阿霓怎么办。”
“殿下放心,自然入土为安。以贵妃的身份风光下葬。”
下葬,还要加上风光二字。沈安无能为力,她目光粘在卫青霓身上,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一大堆人强制把沈安带走了,沈安的左臂从剧痛变为完全没知觉,软软地垂下。她穿着青绿的衣裳,左袖却是突兀地血色,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