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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不是说好去报仇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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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府到了。
沈安从花轿上走下,被驸马牵着。她盖上了盖头,只能看见别人的鞋。
她心情低迷地走着,紧跟着驸马步子,生怕滑了一跤。
驸马温润如玉,白水一般,柔和道:“公主小心。”
沈安听见这声音就烦,没有理会他。也千万别怪她,喜欢这事从来不能勉强的。强扭的瓜不甜。
进到屋内,便能揭下盖头,可是沈安没有揭下。眼不见为净,驸马还以为她害羞。
她坐在主位上,等公婆给她敬茶。
沈安先接过婆婆的,一饮而尽,后接过公公的,同样一饮而尽。
如此豪迈的喝法,驸马升起一股敬意。他有些害羞地看着沈安,从小到大,还是这种性格。没错,孟沓从前跟在鹤安二人屁股后面跑过一段时间,后来再没人带他那样玩过。
沈安草草结束了这套流程,回礼公婆后,风风火火地坐回花轿上。盖头遮住了视线,遮不住她急躁的心。
流光贴心地提醒道:“游完街要闹洞房,公主。你可以小憩一会。”
沈安在思考打晕驸马的可行性。
她问道:“会经过哪里呢?”
流光道:“尽量覆盖全城。”
“快到将军府了再叫我。”
“好的。”
花轿又起,驸马继续坐上马,高高兴兴的。
除了沈安,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这让沈安感到被排挤了,很不是滋味。
卫鹤躺在自己床榻上,展明煜坐在窗户上,遮挡天光。两个人好无聊,偷得浮生半日闲。卫鹤将书盖在脸上,懒懒道:“有副象棋,下不下。”
展明煜死都不和他下棋,上次和卫鹤下,被双重炮杀了两次!还是连着的两轮!他根本就不会下棋,完全被卫鹤当杂兵虐待。
展明煜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坚决道:“不下。”
“让你一马一车。”
“不、下。”展明煜咬牙。
卫鹤闭起眼:“没意思,”停了会,“围棋如何?执黑让你三子。”
“滚。”
“滚就滚。”
两人各发各的呆,天光都将暗了下来。一阵喜庆的罗鼓声传来。
展明煜汗毛倒竖,怎么跑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他从窗子上轻轻落地,站在卫鹤床前,死死盯着他,心道:“睡着了,还好。”
正当展明煜安心下来,想要走开时,卫鹤迅速得如同飞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卫鹤将书取下,睁开一只眼:“做什么?”他听见外面的喧嚣声,笑道,“想背着我偷跑出去看?”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展明煜比窦娥冤,他强装镇定:“没啊。”
卫鹤翻身起来,道:“出去看看呗。怎么结个婚闹这么久,累不累呢。”
累啊,真的好累。
展明煜不想去看,不想凑这个热闹。但是又怕卫鹤心生疑惑,他指了指那狐狸面具,道:“你戴上。”
展明煜尝试着戴过,还挺阻碍视线的,然后再没戴过了。
“我不要,闷死了。天也暗了,我们在屋顶上看,没人发现得了。”卫鹤下床,穿好靴子。
展明煜沉默地跟着卫鹤躲上屋顶,晚霞红彤彤的,也像来庆喜的。
该死的霞光。
沈安坐在花轿内,被流光喊醒:“公主,马上到将军府了。”
“嗯。”
她揭下盖头,心中有事,心不在焉拿在手中甩几圈。
……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她把盖头甩飞出去了。
惹来一阵哄笑声。
沈安羞得满脸通红,比晚霞红多了。她贴着帘子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道:“流光、流光。”
流光走了过来,道:“怎么了。”
“盖头飞出去了。你让人去捡一下。”
“公主啊……”流光无奈。
流光刚刚好卡在卫鹤视野盲区内,叫人捡了回来。
卫鹤隔着老远就瞧见了,笑了一声,对展明煜道:“新娘挺好玩的。”
展明煜心道:“废话。”他表面应和道:“嗯,确实。”
卫鹤奇道:“你先前不是还在好奇新娘是谁么?”这么平静吗。
展明煜内心呐喊,面上冷静:“反正和我们没关系。”
这倒是,卫鹤继续朝那边看过去。
展明煜想跪下来求他别看了,真的,他马上要窒息了。
更窒息的还在后头,花轿马上快走到将军府正前方了,还会停下来一阵子,撒更多钱、糖。人群跟在花轿后头,同白日相比,距离离得比较远了。
谁也不想在前头堵着公主。
花轿越离越近。
卫鹤只当新娘不喜人群,看倦了,看来看去也就那样吧。
卫鹤心思跑了,好想回去睡觉。没什么好看的,捡捡喜糖倒是乐意。他不想扰了展明煜兴致,愣是没提出回去睡的事。
展明煜看出卫鹤倦了,眉目舒展开来。
还没笑呢,展明煜心情又突变。大起大落的,没一颗强壮的心,早就不跳了。
沈安将帘子揭开一角,看向外面,还警惕地朝上看了看。
看不出什么,要是可以,她干脆探出头去看了。可惜不行,只得将帘子开口再大一些。将将军府尽数收入眼底,心中惆怅,物是人非。
展明煜笑比哭难看,转头看向卫鹤。
卫鹤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盯着花轿,脸上是什么倦意也没了。
晚霞很会挑时间的消散在天际,只留有一轮圆日躲在山间。
沈安早知道什么也不会发生,放下帘子。
花轿停了下来,又开始往后撒喜糖、喜钱了。沈安躲在轿中坐了一片刻,不甘心地再次拉开帘子,往外看。还是什么都没有,直到她仰头看着那块牌匾。
卫鹤笔直地立在上方,就在圆日前,夕阳的余晖将那头白发染成橙白渐变。
他看见沈安的脸后,嘴角慢慢向上扬起,眼眸逐步弯弯。
笑脸比夕阳更绚烂。
展明煜没拉住,懊恼自闭中。
沈安睁大眼睛,死命看着他。她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不是幻觉。
明明不是幻觉,下一刻,卫鹤就不见了。
沈安眨了眨眼,还是没有。
打乱她心绪的是外边的尖叫声与怒骂声,反正好像乱成一锅粥了,什么声音都有,还有叫好的。
沈安才不管,将那些嘈杂的声音抛之脑后,一直看着卫鹤刚刚站着的地方。
花轿剧烈地晃动,沈安还是看着外面,如若无事。
直到卫鹤闯进来花轿来,喘着气。
???!欸!!!
沈安看着那张英气的脸逼近她,然后、然后……
她被卫鹤打横抱着,逃离了这逼仄的四方空间。
展明煜瞠目而视,居然真去抢亲了。不是说好报仇的吗?抛下他一个人了?展明煜只能跟着卫鹤他们跑,骂道:“王八蛋!”
驸马的马停了。
驸马外加抬轿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中划过两道黑影。
流光崩溃了,要怎么和皇上交代。
人群吵吵嚷嚷的,好家伙,这比单纯的结婚好看多了。
“刚刚、刚刚那人是小卫将军啊!!!”有眼尖的人看出来。
“满头白发?!怪物呃啊啊啊!”
“什么怪物?!去你的!那么帅怎么能喊怪物!别逼我扇你!”
“扇啊!”“扇就扇!”
打闹起来了,更热闹了。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意思?”有人懵逼着。
“你傻么,抢人来了。”有人淡定回答,“真好看。”
“没白跟来。”“啧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瞎说八道啥啊?”
“我装有文化不行吗?”
“瓜子要不要,一斤三文。”“来两斤。”“驸马完了。”“他怎么会完,我才要完了。”“……找什么存在感,神经病。”
“好勒!给您!还有人要吗?”
凌空。
卫鹤低头对沈安温柔地笑着:“你喜欢他那样的?”
沈安捂住脸,透过指缝看他,疯狂摇头。别这样笑行不行,受不了。
卫鹤落在一处瓦片屋顶上,和另一屋隔着一条缝。两屋间连着一个狭窄的巷子。巷子角落里堆放着高高的木箱子,不知道放了些什么。
卫鹤没放沈安下地,继续抱着她,低声笑道:“你今日好漂亮。”
谢谢,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她很高兴。
沈安头一次因为这身装扮开心起来,拿开双手,有些羞涩道:“谢谢……”
卫鹤没感到半分吃力,抱着她跃到下面的小巷子中,还是笑着:“我可以亲你吗?”
沈安:“啊?”
卫鹤用嘴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缠绵缱绻。
沈安仰头坐在木箱上,吃惊地对上卫鹤琥珀色的瞳目,双手被卫鹤单手抓住,后脑被他用手抵着。展明煜后脚跟来,正要一同跳下去。
及时止住了自己,他要是真跳下去了,马上撞墙就去死。
下面两个人都笨笨地不会换气……才吻了一会就快窒息了。展明煜真想再给卫鹤一拳,真服了。
两人分开时,沈安的手还被抓着。卫鹤慌乱地撒手,仓皇失措。
这么一闹沈安的头发都快散了,捋了捋碎发,换她喘着气笑道:“胆大到敢抢亲了。”
卫鹤耳边一片红霞,全然没有前面的架势。理智归零后又回归了,他喉结滚动,不知该说什么。
于情于理,都不能这样做,尤其是接下来他准备做的事。
头顶的凤冠霞明玉映,点翠拙朴雅致,婚服雍容华贵,如此装扮着实和小巷子不适配。
卫鹤眼眶都红透了,从怀中取出一个发簪,沉默寡言地贴着沈安,替她戴上。
他离得很近,呼息扑打在沈安耳畔,道:“我送你回去。”动作磨磨蹭蹭地,光是收着散乱的碎发都花了好长时间。
这还能送回去的?
沈安轻声笑,道:“送我回去闹洞房?”
卫鹤动作停住了,浑身一颤,少顷,继续替她簪头发。
沈安不满意这个反应,嗔道:“舅舅,你没听见?”
屋顶上的展明煜都听见了,卫鹤怎么可能没听见。
卫鹤手中的事做完后,再次抱起沈安,快要哭出来了:“孟沓……是个良人。”至少比他适合。
身份合适。
?
沈安和展明煜都怒视他。
什么人啊,果真是软弱无能!
沈安像一条活鱼,不断挣扎着,卫鹤纹丝不动。她也要哭了,道:“那一开始就不要出现!卫鹤。”
明明自己都快断了念想,他又跳了出来,藕断丝连又接回去了。
沈安用力地拔出刚刚插在头上的簪子,重重地丢了出去:“不要你的!”
那簪子……也是她的,是那日望月宫中,卫鹤拿走的。
沈安天底下最惨,丢个东西解气,还是自己的。
卫鹤偏头看着那簪子,没有变形,完好无损,珠花琉璃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