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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先勇后怂、你到底会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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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如某人呢。沈玄湛越发看那个驸马不顺眼了。
驸马见皇帝久久没接茶,反而在观摩他,绷紧着神情。
驸马只有一个想法:真是太荣幸了。
好半晌,驸马手都开始发抖了,沈玄湛才接过茶。
喝了一口,也只喝了一口,道:“孟——”孟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驸马提醒道:“孟沓。”
九五之尊记不住无名小卒的名字很正常的啦。
沈玄湛趁自己还没忘,赶紧道:“孟沓,好生伺候公主。”
孟沓能同皇帝对话,已经飘飘然了,道:“是,陛下。”
沈玄湛看了看礼生,礼生不甚好意思地站出来宣布:“今日不入洞房。”
孟沓很早就有预谋,老实接受了:“是。”府内的宾客们纷纷交头接耳,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沈玄湛满意地点头,挺识相的。
反而是沈安拍桌急道:“不行!”
驸马猛地抬头,眼中闪着光看着沈安。沈玄湛差点把茶喷了出来,满头雾水,道:“公主?”
给沈玄湛急的,该不会是他逼得太紧,把女儿逼得上限都低了吧。
驸马好生感动,怪不得公主又回来了呢,原来是心里有他的。
看来不止他一个人记得小时候的事,顿时泪眼婆娑。
沈玄湛脸色极差,并没准备好。
虽然不知道他在准备什么。
在沈安强烈的要求下,她如愿以偿地盖上盖头,取下满头珠翠还有那沉重的顶凤冠。此刻坐在寝室内等人来揭开。
门外本应该是要派人在外面听的,而且会有好多人的……可是,沈玄湛撤开那群人,执意要亲自守着门听里面的声音。
皇上来闹,怎么会合适呢?!
没人敢质疑他。
沈安看着屋外的人影都跑了,打开门瞧去,低头道:“父皇,你做什么。好丢人,快点起来!”
沈玄湛从蹲地到站起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中,一言未发,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尴色。
沈安哪里乐意让他待在外面,驱赶他道:“不要打扰女儿的好事,行不行。”
沈玄湛很受伤,灰溜溜走了,想不通啊、他想不通。明明早上还拉着一张脸,见过驸马后怎么就笑起来了。
沈安什么人没见过,那个驸马也没帅气到惊为天人的地步吧。
沈安重新坐回床上,盖起红盖头。喜房内很安静,静到听不见外面人声鼎沸、沸沸扬扬。
因这屋子是特地用奇异的木材搭建,里面完全听不见外面、外面能听得清清楚楚。
很奇怪的屋子,沈玄湛特意修的,一辈子就用一次。
沈玄湛打先以为一辈子也用不到一次,呵呵。
孟沓在外面敬酒,如沐春风,所有人都同他道喜。孟沓一杯杯酒喝下肚,脸色酡红。
沈玄湛低气压的回来了,现在好了,喜房外空无一人。
沈玄湛目光随着驸马而动,神色不善。
酒壮胆,孟沓胆子大了起来,竟敢走向皇上,同他敬酒。
沈玄湛冷声道:“朕不喝酒,驸马也少喝一些。”
孟沓以为皇上关心他,激动道:“是!”
沈玄湛简直没眼看。孟沓脸本就生得白净,喝过酒后脸上酡红两块,活像年画娃娃。
沈玄湛暗中后悔,这个人也没想象中那么稳重,早知道不那么着急了。
另有大臣过来向沈玄湛道喜,他皮笑肉不笑地回了杯茶。
孟沓喝了很多,终于摇摇晃晃地走了回去,在门口徘徊好久,方打开房门,喜道:“公主……”
沈安听见拉门的声音刚笑了一下,没想到是他,笑容僵住:“嗯。”罩在盖头底下,盘算着卫鹤什么时候会来。
虽然她已经等了很久了,但还是担心进展太快,卫鹤赶不过来。
孟沓坐在喜桌边,又倒了杯酒,看着那些枣子花生,絮絮叨叨听不清说了些什么。沈安双脚不断扣地,太煎熬了。
她一个人好生待着倒是能忍,驸马一进来就弥漫着怪味,很不舒服。那个人还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自顾自嘟囔着。像苍蝇一样,烦人。
沈安垂着头,祈求着他慢些过来,多多一个人说些话。实在对不起这个驸马,沈安在心中给他疯狂道歉。
孟沓都自说自话说完了,拿起称杆准备掀盖头了。
卫鹤还没来。
沈安心冷了大半,不会不来了吧,怎么还没来。她突然很委屈,要不是盼着卫鹤进来,本可以不跟这个孟什么共处一室的。
盖头被挑起来了,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晃得沈安眨了眨眼。
等视线清明后,发现还是孟沓的脸,一股酒臭味。沈安冷脸下来,道:“还没喝合卺酒,急什么。”
孟沓点头,不好意思道:“也是。”他连忙放下称杆盖头又落下了,牵住沈安的手,亲热道:“娘子……”
“别这样叫我。”沈安抽出手,擦了擦。
孟沓愣了楞,笑道:“公主。”他觉得沈安还在害羞呢。
男人,总得骗骗自己才能活。
沈安磨磨蹭蹭地摸到喜桌边,豪迈坐下,道:“倒酒。”
房内只能听见酒倒入杯盏的声音,哗哗的。酒很香醇,下肚后就臭了。
孟沓将一樽酒移到沈安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倒。
完了,沈安想,卫鹤骗她的,不会来的。沈安要气哭了,气得全身发抖。骗子,她这辈子不会原谅卫鹤。
孟沓见了,万分理解地看着沈安,自古女子出嫁都是要哭一哭的。他很彬彬有礼,安慰道:“公主,到时候我搬去东宫就好。”
他想得倒美,还搬去东宫,东宫也是他能住的吗?老实待在驸马府安享天年就好了。
又过了许久,沈安终于停下了。她赌着气,其实孟沓人挺好的。
她举起酒樽,刚勾住孟沓的手,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沈安很快抽出手,道:“等等、本宫缓一缓。”
孟沓轻声道,也没有很急:“我等你。”
沈安敢肯定,等掀开盖头,看见孟沓那张脸后,绝对会吐出来。她生理性厌恶孟沓,无法克制住。
缓了有柱香的时间了,沈安才重新举起酒樽,道:“继续。”
她就不信了。
孟沓酒醒了大半,重新举起自己那杯。
沈安强忍着恶心,勾着孟沓的手,喝……喝酒吗?她一想到喝下去自己也由内向外发臭就受不了,于是又停下来,道:“本宫喝不了酒。”
孟沓茅塞顿开,怪不得皇上叫他少喝点呢,道:“不喝这个也没关系,换成白水吧。”
他怎么不明白呢,酒、茶、水,不管什么,沈安哪一样都不想和他一起喝。
两人磨蹭许久,孟沓总算走完了这关,可以重新掀盖头了。
卫鹤还是没来,哈哈。
沈安完全可以拒绝孟沓,热意涌上心头。她将唇咬出血,开什么玩笑,又不是非卫鹤不可。
沈安像一尊佛像,静默着,任由孟沓处置了。沈安脑子嗡嗡的,世上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了,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
孟沓重新拿回称杆,急不可耐地走过去。
房门无声地打开了,有人拿手点了点孟沓的肩膀。
孟沓猛回头,神色惊恐,一个字音都没发出来,就被捂晕,昏迷过去。卫鹤单手拎着他,放到门外绑了起来,口中塞入布块,用塞子堵住耳朵,手法娴熟。
卫鹤弯下腰,抽出驸马手里紧攥的秤杆。静步走进房内,随手关上门。
他迈着轻快的步子,坐到沈安身侧,勾起嘴角,还特地换了一身绯红的衣服。
沈安心中奇怪孟沓怎么直接坐床上来了,没点边界,气死了。
他挑起盖头,缓慢掀开,流苏柔顺地聚合、分开,同时又将脸凑过去。
一张狐狸脸赫然出现在沈安眼前,眼睛占据大半张脸,嘴角画得老高,狡猾地笑着。
沈安定了定神,原来是面具。
她心跳漏了半拍,伸手揭下面具。
狐狸面具下,是卫鹤。
卫鹤微微移开身子,笑得就像只狐狸。
沈安的怨气和怒气烟消云散了,哼道:“还是只白狐。”
卫鹤亲昵地覆上沈安的手,压着那面具,笑道:“花了些时间。”
白发红衣还戴着耳坠,极具视觉性。
沈安居然看呆了,感叹着还是这张脸好看,从小看到大也不会腻。
卫鹤左手转动着秤杆,压着沈安的那只手十指相扣,侧身凑近,轻声道:“同我对拜好不好?”
摄人心魄,沈安点头同意了:“好。”
卫鹤重新取回红盖头,起身,替沈安盖上。他虔诚地伸出一只手,等沈安牵上。
他牵着沈安,牵着走到房内较为空阔的区域中。
卫鹤松开手,站到对面。沈安在盖头下微笑着,两人跪下。
无人瞧见这场对拜,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心照不宣、心心相印,一齐拜了一拜,不需要别人提醒,动作整齐划一。
拜过后,卫鹤将秤杆交给沈安,再次抱起她。
沈安骤然离地,抱紧了卫鹤,揽过他的肩膀。她坐回了床榻上,将秤杆转了两圈,递给卫鹤,道:“不许再戴面具了。”
卫鹤接过:“不戴了。”
重新掀开盖头,这次的确没有面具了。
他慢悠悠地将盖头掀落,在额头花钿上落下一吻。
再后来,沈安被他倾身压下,一路吻到唇上。
发丝、耳坠,挠得沈安痒痒的,言笑晏晏,加深了吻。
“可以吗……”
“嗯……”
红色床幔被拉下,喜服一层层褪去,红衣一件件脱去,衣物交混在一起。
……
沈安被逼到一角还没哭,卫鹤先哭了,泪水滴落在她胸口,滚烫的。
卫鹤松开手,将头埋进她肩膀,哭了:“对……不起。”
清泪顺着肩头流落,她抱住卫鹤,双手贴在他后背上,啼笑皆非:“这有什么的,何至于哭。”
……
夏日炎热,她热出一身薄汗,白发黏腻。
卫鹤背脊生生被挠破。
本就伤痕累累的后背喜添新伤,血肉横伤。
看着就痛。
……
反正卫鹤不觉得痛。
沈安倒是痛。
卫鹤惊恐万分,泪水止不住流。
哭哭哭就知道哭,到底在哭个什么劲。该哭的另有其人吧!
沈安看了看,痛到说不出话,指甲再扣进皮肉中,又往下划去,血肉绽开。
她也不想的,奈何忍不住。
都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力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等她开口道歉,就被抱了起来。
卫鹤大脑一片空白,又不敢去碰,连连道歉。
沈安不管卫鹤多着急,只想亲亲他。
也这样做了。
唇刚覆着唇,还没体会到什么,卫鹤就躲开,惊恐道:“……会死吗?”
下身流血,那可太严重了。卫鹤在战场见过很多将死之人,下身流血不止的人一般都死了。
死得很快,一命呜呼。
沈安真想骂他,笨成什么了。她没力气骂人,使不上力。
她轻轻摇头,双眼迷离着继续索吻,含糊叫着卫鹤:“舅舅……嗯……咒谁?”
卫鹤清醒大半,他真的很怕沈安死去,全身颤栗。
沈安见他魂不守舍,咬住他下唇,即刻松开,嗔道:“唔……喊我名字,卫鹤。”
卫鹤苦笑着,泪痕还留在眼角,死死抱住她,也顾不上有多热:“沈安……”
“不要这个。”沈安抗议。
卫鹤低头吻住她唇:“殿下……”
他铁了心不喊,沈安用力啃他。
夜离日移,气力久不支,昏昏而眠,骨肉酸酥。
红梅凌雪傲,多为柔肠碎。
白露蒹葭苍,总是熏风摘。
卫鹤懵懵懂懂地处理后事,很是生疏。
再来是将床褥换下。红、白二色,好若云出红日,须臾变幻。
月亮在外面盯着。
他后背刺痛,在西北战场受的旧伤痕被火烧着一样,又烫又痒。
卫鹤默默捡回自己的衣物,看了一会沈安。
“对不起。”
卫鹤走出房去,捡回剑,重新佩戴好。
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又走回去,把孟沓放开。
他仔细看了看孟沓的脸。
长这样也好意思同他争。
卫鹤走回到驸马府大堂,看着冷清下来的宴席,又扫视过地上几具尸体,再看向主位。
沈玄湛不翼而飞。
卫鹤不确信地再看了两眼,以为自己看漏了。
没有看错,就是不见了。
卫鹤浑身的血都凝住了,踱步走着,数着那些躯体,一具没少,只有沈玄湛的不见了。
不可能,卫鹤眉梢紧锁。
他先不去想了,总之,不能让沈安看到这种丑陋、肮脏的场面。
卫鹤又回到沈安那,抱起熟睡的沈安。他目光再变柔软……忍住没又去吻她。
卫鹤暗骂自个,脑内简直一团浆糊。都什么时候了!
带着她,踏着月色,送回东宫。
他从皇宫出去时,天光刚刚蒙蒙亮,天际云朵也灰蒙蒙。
卫鹤看了一眼那些出山云,云青山白,悬着一颗心赶回家。
展明煜还在,留阳也是。卫鹤松了口气,走到床边,推醒他,道:“明煜,快出城。”
展明煜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道:“哟,回来了。”
早已没心情再开玩笑了。
卫鹤笑了笑:“不好意思,瞒着你先动手了。”这句话如同惊雷,轰醒了展明煜,他跳了起身:“卫鹤,你受伤没?”
卫鹤转了一圈,道:“没有,快走。”
展明煜埋怨他几声,拿起留阳挂在腰间:“走吧。”
卫鹤没动:“我不走,还得替她杀几个人。”
“两个人不是更快,杀谁?”展明煜爽快道。
卫鹤敛容,正色道:“我要一直呆在京城,这是我家。你不是说过要回家乡吗,别白白惹上几条人命。”
展明煜皱眉盯着卫鹤,道:“我没有家。”
卫鹤没办法了,叹道:“抱歉。”
展明煜挡住卫鹤的手,怒道:“你试试。”
两人过了几招,展明煜越发恼了。
展明煜愈恼,手里的动作破绽越多。
卫鹤不再留情,三两下用剑敲晕了展明煜,还是手中有武器舒服。他将留阳的月白剑穗扯下,自己留着。
展明煜比他抱过的任何人都要沉,真要命。卫鹤背着展明煜,牵来大黑,他对马说道:“往北走,你最聪明了,别回来。”
大黑通人性,鬃毛比白日皎洁,卫鹤抱着展明煜骑上马,带着他出了城门。
眼见天光大亮,卫鹤急如星火,匆匆下马,把人捆在大黑背上。
“一直走,不准停下来,大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