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心镜》冷tea

7、本心·真心

　　天界，新一届百鸟朝圣大会。
　　鉴心虽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怎么说这也算天界盛事，各路神仙都会出席，她就更不能例外。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鉴心放下杯子便往外走。景钰的注意力始终在她身上，紧随其后也跟了出来。却突然听见墙角柱子后一对仙童和老仙君的谈话。
　　“祖神爷爷，她就是你说的心如止水吗？”
　　“她？她不是，心如止水鉴常明，而她是一潭死水，四面受阻，内里沸腾，伤人伤己。”
　　“想不到，祖神居然会甘愿屈身待在下三家仙君之列。”
　　景钰边说边向着柱子走过去，那仙童急忙把他拉过去，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你是谁啊，穿的跟那些鸟一样，小点声，是我非要来看这天界盛事，祖神爷爷说过要保密！”
　　景钰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仙童一脸较真的样子，祖神连忙拍了拍他说：“哎，你这小童见识短浅，景钰仙君可是这天界最受仙子爱戴、通情达理的仙君，你这小屁孩，焉知他刚刚没用消声咒？”
　　“祖神大人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这个问题，就好似当初我在灵蝶族担任族长之时，鉴心那丫头问我的一样，须知我相、人相、众生相，无相亦是本相。至于旁人看来何相，你究竟何相，皆来自其本心。就好比刚刚说到鉴心那丫头，我把常明居送她，简直浪费我一片苦心。”
　　说到这，祖神还气愤地往地上敲了敲手里的拐杖。
　　“祖神大人，刚刚说她是一潭死水？”景钰眉毛微皱转头看去，却又瞬间舒展：“可我偏想试试。”
　　景钰说完便顺着台阶拂袖而去，一袭白衣上点缀的红蓝绸缎，四处飘散，似乎带着他必胜的决心。
　　“鉴心仙子，留步。”
　　景钰没费什么功夫，就从常明居的必经之地拦住了她，两人并肩走到清莲台。
　　“鉴心仙子可还记得，这清莲台从古至今也就只诞生了你、我两位神仙。”
　　“记得，不过虽说你我都是在清莲台降世，可我降世时只得清香阵阵，而你的阵仗却是漫天花雨连绵，更是开出了从未有过的并蒂清莲。”
　　“所以你觉不觉你我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不觉得。”
　　鉴心说这话时不带一丝犹豫，景钰也只好随便找了个由头，说带她去趟凡间，协助公事。
　　燕京城，金雀阁。
　　“怎么带我来了这？”
　　“办公事啊，更何况一晃三年，难道你就不想见见老朋友？”
　　景钰拉着鉴心一息之间就到了金雀阁后院，各自打量一番后对视到了一起。正巧花月夜听见动静从金雀阁里走了出来。
　　“鉴心仙子？景钰仙君？您二位可是许久未曾来过了。”
　　鉴心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见花月夜依旧一身骄阳肆意的红色装扮，步伐摇曳，除去发饰刻意装扮的沉稳了些以外，几乎面容不改，看来景钰那两分仙力果然十分有用。
　　秘境竹林，木屋。
　　“二位仙使，三年未见。今日跑到我这，总不能就只是为了喝茶的吧。”花月夜见鉴心和景钰一进来就四处张望，待他们坐下后，倒茶时刻意问道。
　　“还不是本仙君坐镇月老宫，看你的红鸾星闪烁，便想来问问你和那公子的事情。”
　　“那位公子？上次被你们两个下药那个公子？”
　　鉴心一边喝茶，一边点评道。景钰哑口无言侧头看向她，她也毫不客气的回望了过去。
　　“他吗？他撅得很，硬是把自己喝多了，半梦半醒之间找到了这里。”花月夜嘴上老老实实的回复着，可手上却偷偷拿出了三年前景钰留给他的红线，系到了他们二人身上。
　　等鉴心和景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红线居然在闪闪发光。鉴心平生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慌失措表情，急忙施法断了红线术，扭头跑了出去，景钰也是一脸愣住的神情，直到鉴心跑出门后才反应过来。
　　“景钰仙君。”
　　景钰刚想拔腿追出去，花月夜适时站起来叫住了他。
　　“这祸是我惹的，你追出去不合适。更何况，你没发现吗？她如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心。”
　　“那你当如何？”景钰看向走到他身侧的花月夜。
　　“我去劝她吧，也算我这一生，最后能帮景钰仙君做的事。”
　　花月夜说完便走了出去。
　　“景钰仙君说过这红线只是契机，鉴心仙子又何须如此紧张。”花月夜最终在金雀阁二层找到了鉴心，两人一同靠在栏杆上。
　　“但纵然是契机也要有一丝心动才能系的上，你就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吗？”
　　花月夜靠着栏杆侧过身，用那双带着看透人心之感的眼睛，死死盯着鉴心的脸。
　　“心？”
　　“你用鉴心镜看透过太多心，却从未看透过自己的本心吗？那你看过景钰仙君的心吗？”
　　鉴心摇摇头。
　　“是不想，还是不敢？”
　　花月夜换了种略带质问的语气站到了鉴心面前，更是毫不客气的点评道：“依我看，你那破镜子虽然是法器，却也有漏洞。”
　　“漏洞？”鉴心不可思议的直起身来。
　　花月夜接着说：“我且问你，你那破镜子可鉴得出真心？你所看见的最多算是这个人的本心，那真心呢？”
　　鉴心又被花月夜说的有些愣住了，不过很快她就想出来另一个问题回敬过去。
　　“说到真心，你觉得什么是真心？那公子时经三年，可是真心？”
　　“真心？我不相信真心。就好像你那破镜子也鉴别不出真心一样。我只和永远让利的人做生意，和势均力敌的人谈交易。真心有什么用？我们这一生会喜欢许多人，少时仰慕，青梅竹马，一眼生欢，日久生情，一见钟情，乍见之欢，暗中倾慕。无一不是真心，无一足够真心。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真心，人人都对我说出自真心，可拿什么证明真心呢？又如何保证真心就一定能得到想要的回报呢？”
　　还没等花月夜彻底说完这段话，鉴心和花月夜就听见了金雀阁门外山茶嚷嚷的声音。
　　“小姐，小姐，他来了。”
　　“谁来了？”
　　花月夜眉毛紧蹙，可紧接着就听见一阵丝竹管乐声，外面鲜花铺路，洋洋洒洒的车队，身后更是跟着全城看热闹的人。
　　随后，鉴心便看见三年前那公子一袭红衣从门外走了进来，还忍不住暗暗赞叹到这个出场倒是不错。
　　花月夜向鉴心递了个眼神，拉着鉴心从二楼墙后面藏着的小步梯直接走到台上，随即问道：“公子，今日如此大的排场，究竟是要带金雀阁里哪位姑娘走啊。”
　　“在下斗胆，再次求娶花月夜姑娘为妻。”
　　“可我不会走，我跟你说过许多次，你也已经许久没来了。”
　　“我知道，但你先听我说。”
　　那公子神色飞扬的抬手招呼后面跟着的人抬上几个箱子来，并兴致勃勃的当众打开，围观众人纷纷上前，看后却又漏出了几分讥笑。
　　可那公子不以为意，继续走到花月夜面前。
　　“上次你拒绝我的那番话，你说你喜欢隔壁铺子仅剩的银狐披风，这几件是我年前去雪山亲自打的雪狐，成色更好；你说你喜欢流光锦，我便派人去了江南快马寻了最新的花色，如今的燕京城都还没有的款式；你说你要永远留在金雀阁，但也会向往外面的天地，我这一年游历各处寻了不少小玩意；你还说你喜欢钱要养这一阁的姐妹，所以除去金银玉器，更有聘礼一百万两黄金。”
　　那公子一口气说到这，缓了口气，估计是被拒绝怕了，花月夜刚要开口，又接着说：“若姑娘还觉得这些不够，我已经以将军府的名义买下了这条街的铺面，金雀阁日后的租金，将军府一力承担。不对，不论姑娘允不允，金雀阁的租金都全免。”
　　那公子的话语如同陨石一般连番砸下来，良久，金雀阁内未再传来一丝声响。鉴心见状伸手拉了拉花月夜的衣袖，顺便余光还瞥见了景钰在台子侧边站着。
　　“你，说完了？”
　　花月夜回过神来，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轻轻拿起那公子肩上的落花，盯着那片花瓣看了许久，纂入手心，看了眼那公子说：“进来吧。”
　　“什么？”
　　“你都要做我的东家了，当然是进来谈生意了。”花月夜未再多说一句，转身下台。
　　这时，鉴心和景钰的视野里一条红线从花月夜手上自然飘飞出来，未借外力，由心而生。景钰见那公子还愣着，急忙向山茶示意带着他跟上去，随后自己走到鉴心身边。
　　“她跟我说过，她的红线只有她自己能牵，没想到她还真做到了。”
　　“确实，她算得上是个奇女子。”
　　鉴心和景钰目送花月夜和那公子进来秘境竹林后，坐在桂花树旁的石桌前，喝起了桂花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