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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他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其实是雕塑材质的微缩地面)。全身除了眼睛,没有任何部位能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每一次吸气都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每一次呼气都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完了。

      他会死在这里,死在这个诡异的微缩世界里,死在一颗青果子手里。多么荒谬,多么可笑。

      视野开始模糊。灰暗的天空(如果那是天空的话)在眼前旋转,树木的轮廓变得扭曲。耳边传来嗡嗡的耳鸣声,越来越响,最后变成尖锐的嘶鸣。

      要死了吗?

      他想起母亲了,又想起了程真真。如果他死在这里,母亲会知道吗?真真会知道吗??
      会有人找到他的尸体吗?还是会像柳文渊一样,成为一具无人认领的无名骸骨,困在井底,怨气不散?

      他想起谢南翔。那个年轻的朋友,他一个急救医生,明明可以选择远离这一切,却因为他卷了进来。现在谢南翔在哪里?还活着吗?还是也遭遇了不测?

      他想起那个雕塑,想起井底骷髅抓住他手腕的冰冷触感,想起那些在火焰中浮现的人脸,想起那句“还差三个”。

      也许,他就是第三个。

      意识开始涣散。眼前出现了幻觉——不是暗红雾气,不是“古人”,而是一些温暖的、明亮的画面。

      童年的家,母亲在厨房做饭,饭菜的香味飘满屋子。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板上,形成明亮的光斑。他在画画,画纸上是一只小猫,母亲笑着说画得真像。

      大学的画室,颜料的味道,画布上的风景。同学们的笑声,老师的夸奖。第一次个人画展,观众赞赏的目光。

      柳溪镇的清晨,青石板路,炊烟袅袅。如果他没有来采风,如果他没有去看那口古井,如果他没有触碰那个雕塑……

      不,他不后悔。

      即使重来一次,他可能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有些路,是命中注定要走的。有些秘密,是命中注定要揭开的。

      只是对不起母亲,对不起朋友……

      就在他即将完全失去意识时,耳边忽然传来了声音。

      不是幻觉,是真实的声音——脚步声,很轻,但正在靠近。

      “井然?井然你在哪里?”

      是谢南翔!

      井然想要回应,但发不出声音。他拼命转动眼球,试图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视线边缘,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小小身影从树林中跑出来。

      “井然!”

      谢南翔看到了他,立刻冲过来。看到井然僵硬的身体和青紫的脸色,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中毒了?别动,我马上处理。”

      谢南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那是他用苔藓和树皮纤维自制的简易急救包,里面有几片干净的苔藓和一些研磨过的草药(其实是他从雕塑材质上刮下来的粉末,但应该有些药用价值)。

      他掰开井然的嘴,检查口腔。舌苔发黑,咽喉肿胀,典型的神经毒素中毒症状。没有抗毒血清,在这个微缩世界里也不可能有。唯一的办法是催吐,减少毒素吸收。

      但井然已经全身麻痹,连吞咽反射都消失了。

      谢南翔一咬牙,从布包里拿出一根细小的“针”——其实是折断的植物刺,他用石头磨尖了。他找准井然手腕上的穴位,刺了下去。

      针灸。他在医学院学过,虽然不精通,但知道一些急救穴位。内关穴,主治心悸、胸闷、呕吐……

      第一针下去,井然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有效!

      谢南翔继续施针,合谷穴、足三里穴……他用自己的医学知识和直觉,尝试刺激井然的神经系统,唤醒身体的自我防御机制。

      几分钟后,井然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谢南翔立刻将他侧过身,防止呕吐物堵塞气道。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井然吐出了一大滩黑色的液体——混合着未消化的果肉和胃液。

      吐出来后,井然的呼吸明显顺畅了一些,脸色也开始恢复。但麻痹感没有完全消失,他还是不能动。

      “坚持住,”谢南翔在他耳边说,“毒素应该排出了一部分,但还需要时间代谢。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他将井然挪到相对干净的草地上,用苔藓垫在他的头下。然后他坐在旁边,警惕地观察四周。

      树林依然安静,但那种安静让人不安。太安静了,连之前偶尔能听到的、雕塑世界特有的微弱风声都没有了。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找到钥匙了,”谢南翔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井然打气,“铜的,很古老。上面刻着一些花纹,我看不懂,但应该是重要的东西。”

      井然只能听着,连眨眼都困难。

      “我还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谢南翔的声音变得低沉,“树木会动,真的会动。它们的根从地里拔出来,像腿一样走路。我差点被抓住,躲进了一个树根洞才逃过一劫。”

      他顿了顿:“但我在洞里发现了一些东西。墙壁上刻着更多的文字,关于这个诅咒的……真相。”

      井然努力转动眼球,用眼神询问。

      谢南翔看懂了他的意思,继续说:“这不是普通的冤魂索命。这是一个……仪式。一个持续了一千多年的、用活人献祭来维持某种平衡的仪式。”

      “柳文渊死后,怨气太强,影响了整个柳溪镇的风水。当时的镇长请来道士做法,道士说必须用活人献祭,平息怨气,否则全镇都会遭殃。于是他们开始了第一次献祭——一个外乡人,被推入井中。”

      “但怨气没有平息,反而更重了。道士又说,需要六个祭品,三男三女,对应阴阳平衡。于是每隔几十年,当怨气再次积聚时,就会有人被选中,被白菊标记,最终成为祭品。”

      “三年前那具骸骨,就是上一个祭品。而现在……轮到了我们。”

      谢南翔的声音带着苦涩:“我猜,是因为我们接触了雕塑,窥见了井中的秘密,所以被标记了。也可能……我们本来就是被选中的。那些白菊,那些噩梦,都是标记的一部分。”

      井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如果他们真的是被选中的祭品,那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努力,还有意义吗?他们能逃脱既定的命运吗?

      “但我不相信命运,”谢南翔像是读懂了井然的思绪,坚定地说,“如果这是诅咒,我们就打破它。如果这是仪式,我们就破坏它。如果非要有人死,那也应该是那些始作俑者,而不是无辜的人。”

      他握住井然的手——那只手依然冰冷僵硬:“我们会出去的。我保证。”

      夜幕(如果这灰暗算是夜幕的话)更深了。谢南翔一直守着井然,每隔一段时间检查他的生命体征。麻痹感在缓慢消退,井然的呼吸越来越平稳,手指开始能微微活动。

      “快天亮了,”谢南翔看向远处,“等你能动了,我们就去庄子。钥匙在我这里,我们一定能找到‘庄内之心’。”

      就在这时,树林深处传来了声音。

      不是活树的咆哮,也不是暗红雾气的嘶鸣,而是……音乐?

      很轻,很飘渺,像是古琴的声音,又像是箫声。旋律哀婉凄美,带着千年的悲伤,在寂静的树林中回荡。

      谢南翔立刻警惕起来,将井然护在身后。但音乐没有带来危险,反而带来了一种奇异的平静。随着音乐,树林开始发光——不是灯光,而是柔和的、淡绿色的荧光,从每一片树叶、每一根枝条上散发出来。

      整个微缩世界,在音乐和荧光中,苏醒了过来。就好像……经过了漫长的迷梦一样。

      二、月光迷途

      时间又回到几个小时前了,在谢南翔被无形屏障推开、坠入黑暗之前。

      谢南翔在林子里面走了两个小时了。他是在那不明不白出现的墙消失后往回车子的方向走的,现在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哪里去了。

      这不是柳溪镇外的那片树林。这里的树木更古老,更茂密,空气更潮湿。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在地上形成诡异的图案。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声响。

      谢南翔已经迷路了。他原本想原路返回,找到车子,然后想办法救出井然。但无论他怎么走,周围的景色都差不多——高大的树木,缠绕的藤蔓,偶尔能看到一些奇形怪状的岩石。

      更奇怪的是,他的手表停了。手机早就没电了。他失去了所有的时间参照,只能凭感觉估算走了多久。

      “有人吗?!”他偶尔会喊一声,但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他想起宫铁心的话:“柳溪镇那片区域,磁场异常。很多人在那里迷路,有的再也没有走出来。”

      当时他以为只是民间传说,现在却觉得可能是真的。这片树林,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树木的排列,岩石的位置,都透着一股刻意感——像是有人精心设计过的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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