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中骸》hylinone871

17、第 17 章

　　花厅里，沈璧君的奶奶已经等在桌前。
　　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衣裙，发髻上插着几支珍珠簪子，素雅而不失贵气。看到井然进来，她起身微微颔首：“井公子。”

　　“沈老夫人。”井然回礼，目光扫过桌上的早膳——清粥小菜，几样点心，简单但精致。
　　“你们年轻人多聊聊，我就先处理些旁的了。”

　　几人落座，丫鬟们布菜后退到一旁。沈璧君亲自给井然盛了碗粥：“井公子不必拘礼，就当在自己家里。”

　　“多谢沈小姐救命之恩。”井然真心实意地说。不管这是什么世界，沈璧君救了他是不争的事实。

　　“举手之劳罢了，”沈璧君微笑，“倒是井公子，怎么会晕倒在我家后门外？还有你这身打扮……”

　　井然早就想好了说辞：“我来自海外一个叫‘华夏’的地方，和同伴谢南翔一起来中原游历。不料途中遇到山贼，行李被抢，慌乱中走散了。我受了些伤，迷迷糊糊走到这里，幸得小姐相救。”

　　这个解释虽然漏洞百出，但在信息闭塞的古代，说海外来客总能糊弄过去。果然，沈璧君没有深究，只是关切地问：“你的同伴找到了吗？就是那位谢公子。”

　　“找到了，听说他伤好得很快，还帮庄里人看病。”

　　“谢公子医术确实高明，”沈璧君点头，“昨日厨房的小柱子烫伤了手，谢公子用了些草药敷上，今天就好多了。”

　　两人边吃边聊，井然有意无意地打听这个世界的情况。沈璧君虽然养在深闺，但毕竟是武林世家的大小姐，对江湖上的事也略知一二。

　　从她口中，井然大致理清了脉络：这个世界有武林盟主连城璧，有神秘组织楚云宫，有修行圣地灵山。沈家是江南富商，与武林各派都有交情，沈璧君的祖母沈老太君在江湖上颇有威望。

　　而最让井然在意的是，沈家曾经收养过一对双胞胎兄弟——沈巍和沈眠。据说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格迥异。沈巍去了灵山修行，沈眠则被楚云宫带走。

　　“他们……和我长得很像吗？”井然问。

　　沈璧君迟疑了一下：“有几分相似，但仔细看还是不同的。井公子和连少堡主更像些。”

　　井然心里有了猜测：沈巍、沈眠、连城璧，还有自己——四个外貌相似但来历不同的人。这不是巧合。在这个虚构的世界里，这种“撞脸”一定有什么深意。

　　早膳后，沈璧君提议带井然逛逛沈家庄。井然欣然同意——他需要熟悉环境，也需要寻找可能的“出口”。

　　两人在庭院里漫步，沈璧君一一介绍那些花草的名称和习性。井然虽然不懂园艺，但作为一个建筑设计师，他对空间布局很敏感。他发现沈家庄的布局有些奇怪——不是传统的中轴对称，而是某种……阵法？

　　假山的位置，水流的走向，树木的种植，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尤其是后园那口古井，正好位于整个庄园的“阵眼”位置。

　　“那口井……”井然停下脚步。

　　“那是沈家的老井，据说有上百年历史了，”沈璧君说，“井水很甜，庄里人都喝这口井的水。”

　　井然走近井边。井台由青石砌成，井口盖着木盖，上面压着三块石头。和他记忆中的那口井——柳溪镇的古井，微缩世界里的井——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这里没有暗红雾气，没有双月倒影，看起来就是一口普通的井。

　　但他知道，没那么简单。

　　“能打开看看吗？”他问。

　　沈璧君有些犹豫：“这……井盖很重，平时都是下人打水时才打开的。井公子想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井然笑了笑，没有坚持。但他暗暗记下了井的位置和周围的布置。

　　逛完花园，两人正要往回走，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璧君。”

　　换了深紫色锦袍的老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来。她年纪约莫六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眼神锐利。这就是沈老太君了。

　　“祖母。”沈璧君连忙行礼。

　　井然也躬身：“晚辈井然，见过老太君。”

　　沈老太君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那眼神很复杂——有审视，有疑虑，还有一丝……怀念？

　　“你就是璧君救回来的那个海外来客？”老太君问，声音不高但很有分量。

　　“正是。”

　　“听说你和连家那小子长得很像？”

　　“晚辈尚未见过连少堡主。”

　　老太君点点头，没有再问，而是转向沈璧君：“璧君，你随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是。”

　　沈璧君抱歉地看了井然一眼，跟着祖母离开了。井然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他能感觉到，沈老太君对他有戒心。不只是因为他的来历不明，还因为他这张脸——这张和连城璧相似的脸。

　　沈璧君对井然很好奇，沈老太君看见了却不太高兴：

　　与连城壁长得像的还有她当年接回来的那双同胞兄弟，但沈巍已经去往灵山修行，沈眠则被楚云宫带走，与自家孙女没有长久相处过；

　　井然却是个成年男子，连城壁若是知道了，怕是又要醋得很呢。

　　于是沈太君到底把孙女拘在了自己身边。

　　井然回到厢房，开始思考下一步计划。他需要找到谢南翔，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更多信息，需要找到回去的方法——如果还能回去的话。

　　而这一切，恐怕都离不开那口井。

　　二、医者仁心

　　西厢的位置确实偏僻，几乎挨着下人住的区域。谢南翔的房间比井然的小得多，陈设也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椅，还有一个小药柜——是他拜托管家帮忙置办的。

　　但这里很热闹。

　　谢南翔坐在桌前，正给一个年轻的小厮看手腕。小厮的手腕红肿，显然是扭伤了。

　　“疼了几天了？”谢南翔一边检查一边问。

　　“三天了，谢公子。一开始没在意，现在越来越疼，连水都提不动了。”

　　谢南翔点点头，从药柜里取出几样草药，放在臼里捣碎：“你这是韧带拉伤，不算严重，但需要好好休息。这些草药敷上，每天换一次，七天之内不要用力。”

　　他将捣好的药膏敷在小厮手腕上，用布条包扎好：“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换药。”

　　“谢谢谢公子！”小厮连连道谢，从怀里掏出几个铜钱放在桌上，“一点心意……”

　　“不用，”谢南翔把钱推回去，“举手之劳。你好好养伤就是。”

　　小厮千恩万谢地走了。谢南翔洗了手，坐回桌前，看着桌上那几本医书——是他托管家从外面买回来的，都是些基础的医理药方，对他来说太浅显了，但聊胜于无。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天了。三天前，他在血泊中看到幻象，醒来时就躺在这张床上，身边围着沈家的丫鬟和护院。他的鼻子已经止血包扎好，身上的擦伤也处理过了。

　　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很快冷静下来。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得活下去。而作为一个医生，他最能发挥作用的方式就是行医。

　　谢南翔不愧是仁华医大出身。

　　伤还没好透的时候，他已经能望闻问切地指点丫鬟小厮们磕磕碰碰受的那点子伤病，等他能从房间出来时，沈家的管家都拍胸脯保证，他能在沈家庄近便开个医馆，不用愁以后的生计了。

　　沈家庄上下下上百号人，免不了有些头疼脑热、跌打损伤。谢南翔的现代医学知识结合这个时代的草药，效果出奇的好。短短三天，他就成了庄里的红人，连管家都对他客客气气。

　　但谢南翔心里清楚，他不能永远留在这里。井然还在这个世界，那些未解的谜团还在，柳溪镇的诅咒还在继续。他们必须找到回去的方法。

　　问题是，怎么回去？

　　他想起了连城璧的话：“那口井很怪，每逢月圆，井水会倒映出双月。有人说，那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今天是农历十二，离月圆还有三天。他需要在那之前做好准备。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谢南翔以为是下一个病人，抬头却看到了井然。

　　井然晚一点才看到自己这位同乡，一看到对方的短发，彼此就面对面地露出了苦笑：

　　穿越到古代就够艰难的了，居然这种偶然事件还能发生两次？

　　“井然，建筑设计师。”

　　“谢南翔，急救科医生……这里没有急救科。”自我介绍到后面，谢南翔黯然。

　　“往好处想想，你还能在这里发挥作用，我才是该头疼的那个。”井然声音也低下来了。

　　两人都穿着古装，都留着短发（在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坐在简陋的房间里，有种荒诞的喜剧感。

　　谢南翔给井然倒了杯茶——是最普通的粗茶，但井然喝得很珍惜。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能遇到一个来自同一个时代、同样处境的人，本身就是一种安慰。

　　“你了解这个世界吗？”谢南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