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中骸》hylinone871

20、第 20 章

　　“井公子，你实话告诉我，”老太君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连家，和这口井，到底有什么关系？”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井然身上。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实话？说自己是穿越来的，来自另一个世界，被困在这个巨大的囚笼里？谁会信？

　　“我……”他艰难地开口，“我真的不知道。我和连家没有关系，和这口井也没有关系。我只是……一个过客。”

　　“过客？”屈楚萧挑眉，“一个过客，会引来这样的东西？井公子，我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如果你不肯说实话，那我恐怕不能带你同行了。”

　　“屈少宫主，”谢南翔忽然开口，“我能看看那块玉佩吗？”

　　屈楚萧把玉佩递给他。谢南翔接过，仔细端详。玉佩入手冰凉，触感和微缩世界里的雕塑很像。他翻到玉佩背面，看到上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

　　第七次循环，第三节点。

　　“第七次循环……”谢南翔喃喃自语，“第三节点……”

　　他忽然想起宫铁心曾经说过的话。那是三年前，他刚做完那个井中噩梦，去找师兄咨询。宫铁心当时查了很多资料，最后神色凝重地说：

　　“南翔，有些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我查到的资料显示，柳溪镇那口古井的诅咒，可能不是线性发生的。它像是……一个循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复一次。而那些被标记的人，就像是循环中的节点。”

　　“循环？什么意思？”

　　“就像时钟的指针，转了一圈又回到起点。但每一次循环，都会有细微的不同。有的人活下来了，有的人死了。有的人逃出去了，有的人被困住了。而活下来的人，会带着上一次循环的记忆碎片，进入下一次循环。”

　　当时谢南翔以为师兄在说胡话吓唬自己，但现在看来，宫铁心说的可能是真的。

　　第七次循环。这是第七次。

　　那么前六次发生了什么？谁活下来了？谁死了？他们现在在第几次循环里？

　　“谢公子，你看出什么了？”屈楚萧问。

　　谢南翔将玉佩递还给他，深吸一口气：“这上面写着‘第七次循环，第三节点’。如果我没猜错，这指的是一种……时间循环。某种事件在不断重复，这是第七次。而‘第三节点’，可能指的是循环中的第三个关键点。”

　　“时间循环？”沈璧君睁大眼睛，“那是什么？”

　　“就是……时间像是一个圈，转了一圈又回到起点。同样的事情会重复发生，但每次都有细微的不同。”谢南翔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解释，“比如，一个人死了，但下一次循环时，他又活了。但他可能会记得自己死过，也可能不记得。”

　　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概念震惊了。

　　“你是说，”屈楚萧抬起头，缓缓开口，“我们现在经历的一切，可能已经发生过六次了？而我们，都是循环中的一部分？”

　　“有可能，”谢南翔看向井然，“而且井然，你可能是一个关键节点。第三节点。”

　　井然感到一阵眩晕。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在之前的六次循环里，他经历了什么？他成功逃出去了吗？还是……死在了这里？

　　“等等，”老太君忽然说，“如果真是时间循环，那应该有人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谁记得？”

　　没有人回答。沈璧君摇头，屈楚萧摇头，谢南翔也摇头。只有井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些碎片般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在柳溪镇时，他有时会突然感到某个场景很熟悉，仿佛曾经经历过。在微缩世界里，他看到那些雕刻的文字时，有一种莫名的悲伤，像是亲身经历过那些故事。昨夜看到跳井的“自己”时，他除了恐惧，还有一种……悲哀。深沉的、绝望的悲哀。

　　仿佛那个跳井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是另一个他，在另一个循环里的他。

　　“我……”他艰难地说，“我可能……记得一些。”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

　　“记得什么？”屈楚萧追问。

　　“一些碎片，”井然闭上眼睛，努力捕捉那些模糊的记忆，“井……很多井。不同时代的井，但都是同一口。有人跳进去，有人被推进去。白菊……到处都是白菊。还有……哭声。很多人在哭，在井底哭。”

　　他睁开眼，眼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痛苦：“我好像……跳过井。不止一次。”

　　厅里死一般的寂静。窗外的晨光已经完全驱散了夜色，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却没能带来一丝温暖。

　　“跳井……”沈璧君的声音在颤抖，“你……你死了吗？”

　　“我不知道，”井然摇头，“我只记得坠落的感觉，冰冷的水，还有……解脱。好像跳下去，一切就结束了。”

　　“但显然没有结束，”谢南翔说，“如果这是第七次循环，说明前六次你都失败了。你没有打破循环，反而被困在了里面。”

　　“那这次呢？”屈楚萧问，“这次能打破吗？”

　　没有人能回答。

　　老太君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不管是不是循环，眼下的事情总要解决。那个留下白菊和玉佩的人，明显是冲着井公子来的。在搞清楚他的目的之前，井公子最好留在沈家庄，不要外出。”

　　“可是……”井然想说他要去找连城璧，要去看那口井。

　　“没有可是，”老太君的语气不容置疑，“璧君，你陪着井公子，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屈少城主，楚云宫那边……”

　　“我暂时不走，”屈楚萧打断她，“事情变得有趣了，我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且，如果真有时间循环这种事，那我可能也是循环的一部分。我得弄清楚，我在这个循环里扮演什么角色。”

　　他看向井然，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井公子，看来我们得好好聊一聊了。”

　　二、记忆碎片

　　接下来的两天，井然被“软禁”在沈家庄。沈璧君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他，美其名曰带他游览沈家庄，实则是监视。屈楚萧和谢南翔则分头行动，一个去调查玉佩和白菊的来历，一个去查阅沈家庄的古老典籍，试图找到关于时间循环的线索。

　　井然没有反抗。他知道反抗也没用，而且他也需要时间整理思绪。

　　那些记忆碎片越来越清晰了。

　　第二天下午，他在沈家庄的藏书阁里，看到一本泛黄的县志，上面记载着沈家庄的历史。当翻到关于那口古井的记载时，一段记忆突然涌了上来——

　　第一次循环，唐贞观七年。

　　他是个书生，名叫柳文渊。才华横溢，家贫如洗。镇中富商李万年假意资助，实则以女许之。他不从，被诬偷盗，绑缚投井。井水冰冷刺骨，他在绝望中淹死。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井口那轮圆月。

　　怨恨。极致的怨恨。

　　第二次循环，北宋元祐年间。

　　他是个画师，漂泊至此。镇上流传着古井闹鬼的传说，他不信，月圆之夜去写生。看到井中双月倒影，被标记。三天后，被人发现死在井边，手中握着一朵白菊。死因不明。

　　恐惧。无尽的恐惧。

　　第三次循环，明洪武年间。

　　他是个道士，奉命来此除妖。在井边设坛做法，试图超度冤魂。但怨气太重，法坛反噬。他被拖入井中，挣扎三日才死。

　　痛苦。撕裂的痛苦。

　　第四次循环，清乾隆年间。

　　他是个商人，路过借宿。夜里做噩梦，梦见自己被困井底。醒来后发现枕边有一朵白菊。他仓皇逃离，但在镇外遇到鬼打墙，最后还是回到井边，跳了进去。

　　绝望。彻底的绝望。

　　第五次循环，民国十年。

　　他是个留学生，回乡探亲。听说了古井的传说，嗤之以鼻。但月圆之夜，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井边，看到井中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那个人对他笑，然后跳了下去。他跟着跳了下去。

　　迷惑。深深的迷惑。

　　第六次循环，公元2016年。

　　他是个建筑设计师，来此采风。看到古井，拍照，夜里梦到井中骸骨。第二天在井边遇到一个急救医生，两人一起调查，发现了微缩雕塑，被困，穿越……

　　穿越？不对，第六次循环他们穿越了吗？还是死在了井里？

　　井然头痛欲裂。这些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每一个都真实得可怕。他能感受到每一次死亡的痛苦，每一次怨恨的灼烧，每一次绝望的冰冷。

　　他是柳文渊，他是画师，他是道士，他是商人，他是留学生，他是建筑设计师……

　　他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是同一个灵魂，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身份中，重复着同样的悲剧。

　　那么这一次呢？第七次循环，他会是什么结局？再次死亡？还是……终于打破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