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如城》舒光

15、失序

　　车门合上的那一刻，汪舒才像是忽然被抽走了力气，背轻轻靠上座椅。

　　夜色在车窗外缓慢后退，路灯一盏一盏掠过，却没有一盏真正落进她眼里。

　　她的注意力，全都停留在刚才。

　　沈砚站在路边，没有追上来，也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

　　那目光并不炽热，却像一条极细的线，轻轻牵着人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汪舒抬手，按住胸口。

　　心跳很快。
　　快得让她有些慌。

　　她第一次这样清楚地意识到——
　　原来所谓的少女心动，并不是张扬，也不是轰烈。
　　而是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却已经彻底乱了节奏。

　　她不敢再想。

　　??

　　车子在家门口停下时，已经很晚了。

　　屋里却亮着灯。

　　那盏灯，让她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推门进去，客厅安静得过分。

　　汪宇坐在沙发上，衬衫领口敞着，袖子卷起，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一旁。
　　茶几上的水杯还在，水却早已凉透。

　　他显然等了很久。

　　“你回来了。”

　　声音低沉，却没有温度。

　　汪舒换鞋的动作放轻了些：“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回来，我怎么睡。”
　　汪宇抬头看她，目光直直压过来，“我让你跟我走，你为什么不走？”

　　这不是询问。
　　是一路忍到现在的情绪。

　　汪舒站直身体，语气刻意放稳：“我说过了，我有自己的安排。”

　　“安排？”汪宇冷笑了一声，“跟沈砚？”

　　那两个字落下来，空气明显紧了一瞬。

　　“这跟你没关系。”
　　她抬头，声音不大，却很清楚。

　　这一句，踩到了底线。

　　汪宇站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声音压低，却压不住怒意：“汪舒，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知道。”她没有退，“我只是不想事事都听你的。”

　　汪宇的声音陡然高了些：“我是为你好！”

　　“我不需要这种为我好！”她终于抬高了声音，“你没有资格替我决定一切！”

　　话出口的一瞬间，空气仿佛被生生切断。

　　她自己都愣住了。

　　太重了。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

　　养父披着外套走下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眉心已经皱起。

　　“汪宇。”

　　声音不高，却极有分量。

　　“你在对你妹妹大声说话。”

　　汪宇下意识收紧了下颌，却没有反驳。

　　“坐下。”

　　这一声，比训斥更冷。

　　汪宇沉默了几秒，最终坐回沙发，双手紧握，指节泛白。

　　养父这才看向汪舒，语气没有偏袒，却多了几分沉重。

　　“你不能让你哥哥伤心。”

　　这句话落得很慢。

　　“从小到大，他是最在乎你的那一个。你生病，是他守夜；你受委屈，是他第一个出头；你做错事，也是他替你担着。”

　　养父停顿了一下，目光深沉。

　　“不论他做什么，他对你都没有恶意。”

　　“你要记住这一点。”

　　客厅重新安静下来。

　　汪舒站在那里，指尖一点点发凉。

　　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这些话，都是事实。

　　养父最后补了一句，语气不重，却像一枚钉子，慢慢钉进人心里——

　　“所以，往后做任何决定之前，先想想，你哥哥会不会因此受伤。”

　　他说完，转身上楼。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汪宇没有再看她，只是低着头，像是把所有情绪都压回了心里。

　　汪舒站在原地，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今晚，没有人是赢家。

　　而她并不知道，

　　就在这一夜之后，
　　有些原本被默认的安排，
　　已经悄然开始松动。

　　有人，注意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