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织梦》雪六月

4、第四章 疯子

　　沈昉烬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是那个温暖的卧室。
　　沈昉烬身上湿透的衣服已经被换下，换上了干净干燥的棉质睡衣。手腕上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地包扎好，厚厚的纱布上，渗出了一点点殷红的血迹。
　　他动了动手指，一股陌生的力量感，从身体深处传来。
　　沈昉烬坐起身，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道伤口，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他能感受到，它的愈合速度，远超常人。
　　他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窗边。
　　窗外，庭院里的景象，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沈昉烬甚至能看清远处墙壁上，每一片青苔的纹理。
　　他的听觉，也变得异常灵敏，他能听到楼下，壁炉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的身体，变得更加……敏锐了。
　　“醒了？”
　　沈景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端着一杯姜茶，走了进来。
　　“感觉怎么样？”沈景渊将姜茶递给沈昉烬，眼神里带着关切，又带着期待。
　　沈昉烬没有接，只是静静地看着沈景渊。
　　“你对我做了什么？”沈昉烬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给了你力量。”沈景渊放下茶杯，走到沈昉烬身边，伸手，想要触碰沈昉烬的脸颊。
　　沈昉烬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了。
　　沈景渊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沈景渊瞬间阴沉了下来。
　　“沈昉烬……”
　　“你不是说过，我们是同一个人吗？”沈昉烬打断沈景渊，转过身，直视着沈景渊的眼睛，“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伤害我？”
　　“我……”沈景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慌乱的神色，“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变得更强，想让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用这种方式？”沈昉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弧度，“沈景渊，你不是我，你只是一个疯子。”
　　“我不是！”沈景渊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沈景渊一把抓住沈昉烬的肩膀，用力摇晃着，“我就是你，沈昉烬。你心里的渴望，你心里的疯狂，就是我，你否认我，就是在否认你自己。”
　　沈景渊的力气很大，沈昉烬能感觉到自己肩膀的骨头，似乎都要被沈景渊捏碎了。
　　“放开我。”沈昉烬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放，”沈景渊的眼眸里，充满了偏执的占有欲，“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你这个疯子。”沈昉烬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愤怒，他抬起脚，狠狠地揣向沈景渊。
　　沈景渊没有防备，被沈昉烬踹得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撞在了门框上。
　　沈景渊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昉烬，眼睛里充满了受伤和愤怒。
　　“你打我？”沈景渊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你竟然……打我。”
　　“滚。”沈昉烬指着门口，对着沈景渊嘶吼，“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沈景渊看着沈昉烬，看了很久很久；沈景渊的眼神，从愤怒，到受伤，再到最后的冰冷。
　　“好。”
　　沈景渊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最后深深地看了沈昉烬一眼。
　　那一眼，冰冷的不带一点温度。
　　沈景渊转身，走出了卧室，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是门被反锁的声音。
　　沈昉烬冲到门口，用力拧着门把手，门却纹丝不动。
　　“放我出去，沈景渊，放我出去。”沈昉烬用力拍打着房门，嘶吼着。
　　回应沈昉烬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沈昉烬无力地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沈昉烬看着窗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心中涌起巨大的绝望。
　　沈昉烬知道，他逃不掉了。
　　从他喝下那瓶“解药”的那一刻起，从他手腕上被刻下那道印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和沈景渊，被一条名为“共生”的锁链，牢牢地锁在了一起。
　　无论沈昉烬愿不愿意。
　　沈昉烬缓缓地抬起手，看着手腕上那厚厚的纱布。
　　他忽然笑了。
　　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疯狂。
　　或许，沈景渊说得对，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人。黑暗，注定要拥抱黑暗；疯子，注定要爱上疯子。
　　沈昉烬缓缓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隔绝了外面的黑暗，转过身，靠在窗边，慢慢地滑坐在地上。
　　他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
　　黑暗中，沈昉烬仿佛能感受到，沈景渊的目光，正穿透门板，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那目光里，充满了占有。
　　沈昉烬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他没有抬头，只是伸出手，在冰冷的地板上，轻轻地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坚硬的东西。
　　沈昉烬将它拿了起来，是一把钥匙，一把小巧的、银色的钥匙。
　　他不知道这把钥匙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它能打开什么。他只是紧紧的，将它祖攥在了手里。
　　冰凉的金属，硌着他的手心，带着微不足道的痛感。
　　沈昉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他仿佛听到了沈景渊在他耳边，温柔的低语。
　　“我们……永不分离。”
　　沈昉烬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微弱的、冰冷的弧度。
　　是啊。
　　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