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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伤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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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血煞魔教总坛忽然多了不少新面孔。
议事殿外的长廊上,随处可见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男子,有的身着黑衣,有的披着银甲,甚至连厨房切菜的小哥都长得眉清目秀。
这一切,自然是玄煞“批准”的结果——只不过,他没想到宥鲤会玩得这么嗨。
“哟,新来的护卫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宥鲤靠在廊柱上,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那名护卫脸一红,结结巴巴地回答:“属……属下阿澈。”
“阿澈啊,”宥鲤眯起眼,“名字好听,人也好看。”
裴煦站在一旁,扶额无奈:“教主,您这样会让他们分心的。”
宥鲤摆摆手:“工作归工作,养眼归养眼,不耽误。”
这时,琅风从长廊另一端走来,看到这一幕,眉峰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护法大人!”宥鲤立刻招手,“你看我这几天招的人,是不是质量都很高?”
琅风淡淡扫了一眼,声音冷得没有温度:“属下只关心他们的实力。”
“实力当然有啊,”宥鲤坏笑,“不然我怎么会招?”
琅风没再说话,只是目光在宥鲤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从他眼底找出一丝异样。但宥鲤只是笑得灿烂,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自从这些帅哥来了,宥鲤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不是在训练场“视察”,就是在膳房“慰问”,甚至连会议都能开成选美大会。
至于玄煞那天的警告——
抱歉,早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直到某个黄昏,黑雾比往常更浓,幽冥崖上传来一阵低沉的钟声。
裴煦脸色微变:“教主,万归宗……又派人来了。”
宥鲤正和新来的琴师说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
“哦?是那个帅哥宗主吗?”
幽冥崖的黄昏,黑雾翻涌,钟声低沉。
严珩踏着暮色而来,手中紧攥着一封密信——关于彼岸花教冠的线索。他的目光坚定,准备亲手交给宥鲤。
可刚走到议事殿外,就被玄煞拦住。
“严宗主,”玄煞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又来做什么?”
严珩直视他:“我要见宥鲤。”
“没这个必要。”玄煞抬手,黑雾在他掌心翻涌,“这里不欢迎你。”
两人气息交锋,空气中仿佛有火花炸开。
就在这时——
一阵笑声从殿内传来。
“哎呀,别闹……哈哈,痒死我了——”
严珩和玄煞同时转头。
殿门半掩,透过缝隙可以看到——
宥鲤正懒洋洋地靠在主位上,左右各坐着一个英俊男子。左边的银甲护卫正替他剥葡萄,右边的白衣琴师则在给他倒酒。宥鲤笑得灿烂,一手搭在护卫肩上,一手把玩着琴师的发带,整个人像在享受一场盛宴。
他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的两人。
殿外瞬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严珩的手握得更紧,指节泛白。
内心:好吧,就说真的挺生气的。
玄煞侧过脸,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低声对严珩道:
“看见了?他只要是帅的男人,就喜欢。”
严珩的目光骤冷,声音低得像风暴前的闷雷:
“你以为……我会信?”
玄煞笑意更深:“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很快乐。”
殿内,宥鲤的笑声依旧,与殿外的凝重形成鲜明对比。
严珩缓缓抬起眼,目光穿过那道缝隙,落在宥鲤脸上。那眼神里,有怒意,有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殿外的空气紧绷到极点,下一刻——
“让开。”严珩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猛地推开玄煞,大步闯进殿内。
宥鲤正乐在其中,忽然看到一个白衣身影冲进来,愣了一下:“咦?帅哥宗主?”
严珩没有废话,一把抓住宥鲤的手,将密信塞到他掌心,声音低沉而急切:“看这个。”
宥鲤低头一看,信封口上赫然写着——
彼岸花教冠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银甲护卫和白衣琴师识趣地退到一旁。
严珩屏息凝视着宥鲤,期待他露出哪怕一丝异样的神情。
然而——
宥鲤只是扫了一眼,随手将信扔进了旁边的火炉里。
火焰“腾”地一下窜起,将密信吞噬。
“那个破教冠啊,”宥鲤懒洋洋地靠回椅背,语气随意得像在说天气,“我天天戴,有什么好看的。”
严珩的瞳孔骤然收缩,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天天戴?”
玄煞缓步走进殿内,站在宥鲤身后,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听到了?”玄煞对严珩道,“他早就不在乎了。”
宥鲤侧过头,冲玄煞笑了笑:“爹,你怎么也在?”
玄煞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放在宥鲤肩上的手。
严珩死死盯着宥鲤,心底的某个角落被狠狠刺痛。他原以为,只要提到“彼岸花教冠”,宥鲤就会想起什么。可现在——
宥鲤只是抬手,冲他摆了摆:“帅哥宗主,下次送点有趣的东西来,别送这种无聊的信。”
说完,他转头继续和旁边的琴师说笑,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个小插曲。
严珩的手在身侧收紧,指节泛白。
殿内炉火噼啪作响,映得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个冷漠,一个愤怒,一个全然不知。
夜色笼罩,幽冥崖下的瘴气翻涌,像无数低语在黑暗中游走。
严珩负手而立,白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绝。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殿内的一幕——宥鲤将密信丢进火炉,笑得漫不经心。
胸口的痛意,几乎让他窒息。
“严宗主。”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严珩转身,看到琅风正站在不远处,青衣在瘴气中若隐若现。
“你跟踪我?”严珩的声音冷得像冰。
琅风摇头:“只是路过。”
严珩的目光如刀:“你是玄煞的人,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琅风沉默片刻,忽然道:“你想知道,彼岸花教冠的真相?”
严珩的呼吸骤然一滞。
“说。”
琅风缓缓开口:“彼岸花教冠,不仅是血煞魔教的象征,更是一件封印之器。当年玄煞大人用它,封印了宥鲤的记忆与部分力量。”
“怎么解?”严珩的声音低沉,眼底闪过一丝希望。
琅风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无解。”
严珩的手指骤然收紧:“什么意思?”
“彼岸花教冠的封印,是以宥鲤的灵魂为代价的。”琅风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除非他死,否则封印不会解除。”
严珩的瞳孔骤缩,整个人如坠冰窟。
“你骗我。”他几乎是低吼出声。
琅风摇头:“我没有必要骗你。你该明白,玄煞大人不会让他想起过去——那会毁了他现在的一切。”
“毁了?”严珩冷笑,“现在的他,像个被圈养的宠物!”
琅风的目光微沉:“可他很快乐。”
严珩沉默了。夜色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许久,他低声道:“如果……我强行解开呢?”
琅风的眼神骤冷:“那他会死。”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严珩闭上眼,痛苦与绝望在心底交织。
琅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低沉的警告:
“严宗主,放弃吧。你救不了他。”
瘴气翻涌,将严珩的身影吞没。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心底的某个声音在嘶吼——可我,不能放弃。
夜色沉沉,议事殿内黑雾翻涌。
玄煞坐在主位上,指尖轻敲扶手,目光如刀般锋利。
殿门被推开,琅风缓步而入,单膝跪地:“属下参见教主。”
玄煞没有让他起身,只是冷冷道:“你去哪了?”
琅风垂眸:“巡视幽冥崖。”
“是吗?”玄煞的声音低沉,“可我得到的消息是,你在崖下,见过严珩。”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琅风抬起头,神色平静:“属下只是与他偶遇,并无他意。”
“偶遇?”玄煞冷笑,“你知道他要什么。”
琅风的目光坚定:“属下知道,但属下什么都没说。”
玄煞的目光如鹰般锐利,似乎要将他看穿。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琅风,你跟了我多少年?”
“1900年。”
“你该明白,背叛我的人,下场只有一个。”
琅风低头,声音低沉而坚定:“属下不敢忘。属下生是教主的人,死是教主的鬼。”
玄煞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缓缓点头:“我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他顿了顿,又道:“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与严珩接触。”
“属下遵命。”琅风躬身领命。
就在他转身准备退下时,玄煞忽然开口:“还有——盯紧宥鲤。”
琅风的目光微凝:“属下明白。”
殿门缓缓合上,黑雾重新笼罩。
玄煞的目光落在空无一人的殿中,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哪怕是最忠诚的属下——威胁到他的计划。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
严珩独自走在回万归宗的山道上,白衣被风卷起,猎猎作响。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
火光、彼岸花教冠、宥鲤空洞的眼神,还有那句轻描淡写的“我天天戴”。
他的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只有我记得,又能怎样……”
他低声呢喃,声音被风吹散在夜色中。
是啊,就算他记得一切又如何?
宥鲤不记得了。
他的笑容、他的眼神、他的一切,都被封印在彼岸花教冠之下。
琅风的话,像一把刀,将他最后的希望彻底斩断——
“无解。除非他死。”
严珩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星辰被云雾遮蔽,看不到一丝光亮。
“我不会放弃。”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就算只有我记得,我也要让你想起。”
风更冷了,山道两旁的树林发出低沉的呼啸声,像是在嘲笑他的固执。
可严珩只是挺直了脊背,继续向前走去。
因为他知道——
有些记忆,哪怕只有一个人记得,也不能让它死去。
万归宗的山门在夜色中沉默伫立,冷风穿过长廊,灯火摇曳。
严珩踏入宗主殿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他没有去休息,而是径直走到案前,将灯芯拨亮。昏黄的灯光下,案上的卷轴与剑影交错,映出他疲惫却凌厉的面容。
他坐下,手指轻敲桌面,每一次敲击都像在提醒自己——不能忘。
脑海中,宥鲤的笑声与那句“我天天戴”不断交替回响。他闭上眼,试图驱散这些画面,却换来更多记忆的碎片——
少年时的宥鲤,自己追不上。
血光中的宥鲤,被彼岸花教冠束缚;
还有火光中那句低沉的誓言——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严珩猛地睁开眼,眼底是化不开的冷意与决绝。
他站起身,从墙上取下长剑,剑尖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哪怕只有我记得,”他喃喃道,“我也要让你想起。”
殿外的天色渐渐亮了,晨钟响起,回荡在空寂的山谷间。
严珩没有丝毫睡意,他的眼中燃着不灭的火焰——
这一夜,他不仅在等待天亮,更在等待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