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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老巷碎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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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老巷口停下,轮胎碾过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发出轻微的颠簸声。巷子里静得很,只有风穿过狭窄通道时带起的呜咽,还有远处住户窗户里漏出的零星电视声。
程野先下了车,拉开后备厢拿出几盏便携探照灯,“啪”地按亮,光柱刺破昏黄的暮色,打在斑驳的砖墙上,映出墙缝里钻出的几丛杂草。“失踪者周桂兰,六十岁,独居,前天早上被发现不见的,家里门没锁,灶上还温着粥。”他一边引路一边介绍,声音压得很低,“我们查了两天,周边监控少,走访下来就刚才那两个邻居的证词有点用。”
刘念初跟在陆沉渊身后,踩着石板路上的青苔往里走。老巷很窄,两人并排走都得侧着身,两侧的房子挨得极近,有些二楼的阳台几乎能碰到一起,晾衣绳上挂着的旧衣裳在风里晃晃悠悠,像褪色的旗子。
“林姐,你发现碎屑的地方在哪儿?”陆沉渊问。
林知夏指了指前方一个岔路口:“就在第三个门栋的墙根下,那里有块松动的砖,碎屑卡在砖缝里,看着像某种布料燃烧后的残留物。”她把密封袋递给刘念初,“我初步看了下,不是普通布料,纤维里好像混了点金属丝。”
刘念初接过袋子,借着探照灯的光仔细看。碎屑呈黑褐色,质地脆硬,确实能看到几根极细的银色丝线嵌在里面。“有点像防火布料,”她皱了皱眉,“比如消防服或者工业用的隔热布?”
苏砚在一旁记着笔记,闻言抬头:“周桂兰是退休纺织厂工人,家里不该有这种东西。”
“去她家看看。”陆沉渊言简意赅。
周桂兰家就在岔路口第二个门栋,门虚掩着,门上还贴着警方的封条,只是边角已经被风吹得卷了起来。程野小心地揭开封条,推开门时,一股淡淡的煤气味混杂着饭菜的酸馊味扑面而来。
“灶上的粥我们已经处理了,煤气阀是半开着的,像是忘了关。”程野解释道。
屋里陈设简单,老旧的组合柜,掉漆的木桌,墙上挂着几张泛黄的老照片。刘念初没急着四处看,先走到灶台前。煤气灶是老式的,旋钮上有明显的磨损痕迹,旁边放着一个掉了把的搪瓷碗,碗底还沾着点粥渣。
“粥是温的,说明她离开时没打算走太久。”刘念初指尖轻轻碰了下灶台边缘,“旋钮的朝向有点奇怪,半开的角度很刻意,不像是随手忘关。”
陆沉渊凑过来一看,果然,旋钮没有停在常见的“关”与“开”之间的模糊地带,而是精准地卡在了一个刚好能漏出微量煤气的位置。“像是故意让人以为她是临时离开,甚至……想制造意外的假象?”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江寻则不解,“独居老人,没听说有仇家,退休金足够生活,唯一的儿子在外地,半年前还寄过信回来。”他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一个信封。
刘念初走到桌边拿起信封,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邮戳是半年前的,地址是邻市。她没拆开,只是对着光看了看厚度,“里面东西不厚,可能是照片或者短信。”她放下信封,目光扫过组合柜,柜子最上层放着一个铁皮饼干盒,盒盖没盖严,露出点红色的边角。
她踮起脚够了够,指尖刚碰到盒子,就被陆沉渊接了过去。“我来。”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些零碎物件:几张粮票,一枚褪色的厂徽,还有一沓叠得整齐的红色布料,看起来像是某种锦旗的边角料。
“这是……”林知夏凑近看了看,“布料里好像也有金属丝!”
刘念初拿起一块布料,对着光捻了捻,纤维质地和刚才砖缝里的碎屑极其相似,只是这块是完整的红色,“这不是锦旗,”她肯定地说,“是老式消防演习用的信号旗,纺织厂以前搞安全演练时,会用这种带金属丝的布料做信号旗,抗风,还容易被远处看到。”
“周桂兰退休前是厂里的安全员!”苏砚突然想起什么,翻出走访记录,“对,她档案里写着,负责过二十年的安全生产,包括消防演练。”
线索似乎串起来了。刘念初走到窗边,推开积灰的木窗,窗外正对着刚才发现碎屑的墙根。“如果她的信号旗被烧了,碎屑掉在那里,说明烧旗的人很可能就在这附近。”她看向陆沉渊,“半开的煤气阀,没盖严的饼干盒,像是在故意留下线索。她不是失踪,更像是……自己藏了起来,还想告诉我们什么。”
陆沉渊看着窗外昏黄的路灯,眉头紧锁。一个退休老人,藏起消防信号旗的碎片,故意留下奇怪的煤气阀和线索,她在怕什么?又想指向哪里?
“查厂里的老同事,”他对苏砚说,“特别是和她一起负责过消防工作的,还有,查半年前她儿子寄信的具体内容,以及她最近的通话记录。”
程野已经拿出手机开始联系技术科,江寻则则在本子上快速标注着新线索。刘念初靠在窗边,看着巷子里被风吹得摇晃的晾衣绳,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老巷的秘密,似乎才刚刚露出一角,而藏在暗处的人,或许正躲在某个窗户后面,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夜色渐深,探照灯的光柱在狭窄的巷子里移动,像不肯入睡的眼睛,执拗地搜寻着被掩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