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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山中村（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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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灼的眼中，那两轮“太阳”随大地晃动，正向他逼近。距离越近，细节越发清晰。
直到百米之处，太阳中的竖瞳骤然显现！
此刻，灼的身影在其面前，显得无比渺小，竟不及那巨瞳的十分之一。
灼还未来得及从这巨瞳的凝视中缓过神来，瞳孔下方，一张深渊般的巨口猛然张开，裹挟着浓郁的血色雾气，向他吞噬而来！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
倒在地上的苏皖，望着空中那颠覆认知的景象，虚弱地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这山，本就是一条…巨蛇……”
她的目光转向身旁。胡黎已完全融合了妖丹，正被一团纯白的光芒包裹，形态在其中发生着某种蜕变。
与此同时，村民们因巨蛇张口导致红雾短暂中断，纷纷停止了行动。
他们茫然地抬头望去——
失去了巨蛇身躯的盘踞与红雾的遮蔽，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囚禁他们十余年的“山体”，终于显露出真实的形貌。
那是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蛇。
其庞大已无法估量。
在他们眼中，那头颅便如同一座小山丘，身躯随意的一次扭动，所留下的痕迹便是一条干涸的河床。
而正欲迎向那血盆大口的灼，渺小得宛如一只试图撼动山峰的蚂蚁。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灼不再有任何保留。
他右手掐出一个看似简单的剑诀，身体却仿佛无法承受般剧烈颤抖，道道裂痕在他皮肤上崩现。
先前外放的杀气陡然内敛，一股更为磅礴的金色光芒，自他身体的裂痕中迸射而出！
他手中的长枪感应到主人的危机，嗡鸣着散出力量，在他体表迅速凝聚成一件银色的铠甲，试图延缓那裂痕的蔓延。
而他周身悬浮的飞剑，由八柄，增至十柄！
这一次，灼并未选择硬撼其锋。他身形一转，竟向着更高的天穹疾速飞退！
那巨蛇一击落空，发出无声的狂怒，庞大的头颅随之调转，紧追不舍，再次噬咬而来。
就在巨口即将闭合的刹那，灼手中再度幻化出那杆银色长枪。他臂膀猛地发力，将长枪如流星般掷出！
嗖——！
长枪破空，速度之快，已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流光。
噗嗤！
下一瞬，利器贯穿血肉的闷响传来。那长枪竟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巨蛇的一只竖瞳之中！
“嘶——！！！”
一股无声却仿佛能撕裂灵魂的痛楚尖啸，在所有人的脑海深处炸开。
巨蛇吃痛，猛地甩动头颅，那张开的巨口中，一股浓稠的绿色液体如同毒箭般喷射而出，直射空中的灼！
灼早有防备，心念一动，周身飞剑瞬间回转，在他身前结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阵光壁。
嗤啦啦——！
绿色的毒液尽数泼洒在剑阵之上，被凌厉的剑气绞散、弹开，如雨点般坠落地面。
液体触及之处，大地立刻被腐蚀出无数坑洞，发出令人牙酸的“呲呲”声响，冒出阵阵带着刺鼻腥味的绿色浓烟。
灼目光一扫，瞥见地面上仍在蜕变光茧中的胡黎，以及不远处呆立的村民。
他毫不犹豫，迅速调转方向，向着与村庄相反的远方天际疾驰而去。
那巨蛇复仇心切，果然紧随其后，庞大的身躯碾过天空。
只是在离去前的最后一刻，它猛地回头，向着下方那些茫然无措的村民，喷出了一口更加浓郁、几乎凝成实质的红雾！
同时，它那如同山脉般的身躯在调转时剧烈扭动，本就在地动中岌岌可危的房屋。
此刻如同松软的豆腐一般，被它随意地碾过、推平，顷刻间化为一片废墟。
随着更加浓郁的红雾侵蚀，村民们再度陷入狂暴。
这一次，他们的力量远超之前，毫不犹豫地扑向最近的生命气息——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苏皖。
几道扭曲的身影，挥舞着农具，带着腥风猛扑而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那团包裹着胡黎的纯白光茧骤然收敛，尽数融入其体内。
光芒散尽，原地出现的，不再是小狐，而是一位身姿窈窕的少女。
她身着一袭不染尘埃的白纱，雪白的长发如瀑垂落，而在发丝间，一双毛茸茸的狐耳正因激动而微微颤动。
“住手！你们不能伤害她！”
胡黎张开双臂，毅然挡在苏皖身前，声音清越却带着一丝颤抖，
“她在帮我们啊！”
“没用的，胡黎……”
苏皖在她身后，气若游丝地劝道，眼神里是看透一切的悲悯，
“他们早已死去……如今，只是被红雾操控的躯壳……”
这句话如同冰水浇下，但胡黎眼中仍存着一丝固执的希冀。
她不相信，不愿信！
直到，她看清了冲在最前面的村长。
他面目狰狞，高举着锄头向她砸来，动作没有半分迟疑。
然而，在那双被红雾充斥的眼眶里，无声地滑下两行混浊的血泪。
他的嘴唇疯狂地开合着，用尽最后一丝被压制的人性，挤出只有口型的声音：
“帮……我们……解……脱……”
“求……求你……最后……一次……”
那一刻，所有的希冀与幻想，轰然破碎。
胡黎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曾经给予她温暖与信任的亲人，如今如同恶鬼般扑来，却又在泪水中向她发出最绝望的哀求。
现实，从未如此残酷。
***
胡黎闭上双眼，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竟不闪不避，任由那些疯狂的攻击狠狠落在自己身上。
棍棒加身，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响声。
直到一声悲恸欲绝的长啸冲破喉咙，她带着满脸泪痕，猛地一掌拍在村长的天灵盖上！
红雾应声溃散。
村长狰狞的神情凝固、褪去，变回了一张安详而枯槁的遗容。
在尸体软倒的最后一刻，胡黎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小心翼翼地将他平放在地。对于身后继续砸落的棍棒，她已浑然不觉。
“对不起，村长……也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她轻声说完，毅然起身，走向下一个村民。
同样是那精准而痛苦的一掌，同样是那句低沉的致歉与感谢。
她将这个动作重复了无数次。
任由身体在密集的攻击下布满血痕，白衣尽染。
直到最后一名村民，在她面前解脱、倒下。
***
胡黎跪坐在满地尸体之间，双肩颤抖：
“我都…做了些什么……”
一旁，苏皖艰难地撑起身，靠在那具妖兽残骸上。
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远方与巨蛇搏杀的身影，口中却对胡黎说道：
“至少…你在最后，完成了他们的心愿。不是吗？”
这句话仿佛击碎了最后一道防线。
胡黎再也抑制不住，哭声由压抑的呜咽变为崩溃的哀恸。
她猛地用双手捂住脸庞，却阻挡不了泪水从指缝间急涌而出，啪嗒啪嗒地砸落在染血的地面上。
苏皖知道，她什么都明白。只是这沉重的代价，需要时间来消化。
而现在，决定生死的钥匙，在空中那场惨烈的战斗里。
放眼望去，远处大地满目疮痍。无数被毒液腐蚀的坑洞滋滋地散发着绿烟，与遍地猩红的水洼交织，构成一幅诡异而惨烈的图景。
空中，那巨蛇庞大的身躯上已是伤痕遍布，尤其七寸处一道斩痕，深可见骨，显得尤为骇人。
而灼的代价，更为惨重。
他一头墨发已尽数化为凄凉的雪白，周身的银色铠甲尽数崩碎，难以再压制伤痕。
裂痕如同破碎的瓷器般遍布他全身的皮肤，这具身躯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瓦解，化作一地的碎片。
***
就在苏皖全神贯注于远方战斗时，身旁异变陡生！
那一具具村民的尸体，竟开始蠕动、融合，相互纠缠扭曲，发出骨肉摩擦声。
这骇人的一幕，连悲泣中的胡黎也惊得止住了哭声。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无数张扭曲的面孔在那融合成的巨型肉球表面浮现、嘶吼，无数张牙舞爪的肢体推动着它，向苏皖和胡黎碾来！
“这是…村民融合形成的‘煞’？”
“不，应该还没到‘煞’的程度！” 苏皖心头一紧，急看向胡黎，“你还有力气吗？快跑！”
胡黎猛地回神，不顾身上重伤，一把抱起苏皖开始亡命狂奔。
在她怀中，苏皖迅速取出腰间枯木铃，急促地摇动。
然而，那肉球身后，更有如潮水般汹涌的“怨” 紧追不舍——那是多年来死于此地的解怨师与无辜者凝聚的恐怖怨念。
“这下…难办了……”
***
远方空中，正与巨蛇缠斗的灼，猛地感应到这股冲天而起的邪煞之气。
他心神一震，急忙回望。
就在这分神的刹那，巨蛇抓住破绽，巨尾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而来！
砰——！
灼只来得及横臂硬抗，整个人便如流星般被狠狠砸入一侧山体之中。
巨石崩裂，烟尘弥漫。
他缓缓从废墟中飞升而出，一手捂住胸口，身上的裂痕疯狂蔓延，再无一丝完好之处。
噗！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他的目光扫过紧追苏皖的肉球与怨潮，最终，与那双同样望向他的、充满惊惶的眸子撞在一起。
刹那间，他眼中掠过一丝苏皖无比熟悉的……决绝。
苏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头颅在疯狂地、绝望地摇动。
不要……不要……不要！
在她无声的呐喊中，灼双手合十，结成一道前所未有的剑印。
“开——十……”
一声断喝，洪亮如钟，震得整个空间都在颤抖！
话音未落，一股仿佛不属于这方世界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力量，开始从他体内疯狂涌现。
他那一头凄冷的雪发，竟在瞬间化为乌黑。周身那可怖的裂痕，也在瞬息之间尽数弥合，恢复如初。
然而，看着他恢复巅峰、甚至更强的状态，苏皖眼底的绝望与心痛，却汹涌如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