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衡渡：仙骨沉，忆难醒》尚姑娘

6、江灿雪被酒肆掌柜刁难

　　清爽嗓音自亭外竹影间漫来，沈临熙缓步走近，步伐带起一阵细碎风声。
　　他换了一身月白底子的青衫，料子是极素净的暗纹竹绣，勾勒身形，衬得身姿愈发清俊挺拔。
　　沈临熙手中执柄素面折扇，指节修长，骨节分明。
　　扇面轻叩掌心，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闲适：“没想到深更半夜，竟会在此亭遇见姑娘。”
　　云衡方才漫散的思绪被这声打断，狐眸微凝。
　　她并未起身，只微微抬眸，线落在亭外的人影上。
　　语气带着几分疏离：“沈公子倒是清闲，深夜仍有雅致在外闲逛。”
　　沈临熙立于亭外石阶之上，身形半浸在夜幕中。
　　他眼底笑意未减，挑眉道：“夜不能寐，辗转难安，便出来走走散散心。倒是姑娘，孤身在此亭中，夜色已深，怎会在此处停留？”
　　夜风卷着深冬的寒意掠过亭台，掀动两人衣摆轻舞，月光透过叶隙洒落，在青石板上投下满地细碎斑驳的光影，忽明忽暗。
　　云衡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薄衫，她并未答他的问话。
　　云衡眉梢微挑，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不关公子的事。”
　　沈临熙闻眼底笑意未减，反倒多了几分纵容。
　　他抬步踏上石阶，靴底落在石板上，声响轻脆，打破了片刻的静谧，迈步踏入亭内，与她隔着一张青石桌相对而立，距离不远不近，却恰好将她纳入视线之中。
　　“今夜幸得相逢，便是缘分，总该让在下知晓，姑娘的名讳才是。”
　　她缓缓抬眸望他，狐眸狭长，似藏着寒潭，危险又迷人。
　　沈临熙坦然迎上她的目光，眼底坦荡澄澈。
　　云衡沉默，她望着他眼底的坦荡…
　　半晌后，薄唇轻启，声音清晰落在沈临熙耳中：“云衡。”
　　二字轻落，露水滴轻点过静谧海面，碎开一圈极淡的涟漪，细纹漫开消散，余音清浅，却在人心头漾开细碎的涟漪，轻而不散。
　　沈临熙满是惊艳与欢喜，连语气都添了几分雀跃：“云衡……好名字，如轻盈灵动，沉稳端方，这般意蕴，配姑娘正好。”
　　他望着她，眼底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语气轻扬了些许：“往后，我唤你云衡可好。”
　　“随便。”说罢起身，转身便要踏向亭外。
　　沈临熙见状，快步上前半步，却未敢近前。
　　只轻声道：“夜路难行，我陪你到路口便回，也好安心。”他语气诚恳，眼底无半分逾矩之意。
　　云衡脚步微顿，侧眸看他，见他立于光影之中，神色坦荡，终是淡淡颔首，未再拒绝。
　　行至岔路，沈临熙驻足，眸中映着云衡面容，轻声道：“前路便是主道，该无阻碍，我便送你至此。”
　　“谢沈公子。”
　　云衡脚步未停，沈临熙立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底笑意未散。
　　低声呢喃“云衡”二字，似要将这名字刻入心间。

　　翌日天光破晓，晨露坠于窗棂。云衡晨起调息毕，推门便见庭院中的沈清禾。
　　“清禾。”
　　“仙长，你醒啦！”沈清禾抬头，见云衡出门立刻起身，语气满是雀跃。
　　她快步走上前，脚步轻快，裙摆轻扬。
　　沈清禾指向廊下的石桌案摆着一屉白面包子，屉布沾着细碎的水汽，包子个个饱满圆润，表皮泛着莹润的白，边缘微微鼓起褶皱。
　　“我已经把早饭买好了。”眉毛微挑，眼梢轻扬，眸子眯起，满脸都是藏不住的骄傲得意。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老鑫揉着惺忪睡眼走进来，笑道：“大家早啊。”
　　李铭川在老鑫身后缓步踏入，一身素色衣袍衬得身形挺拔，发丝整齐束起，眼底不见半分倦意，神情淡然。
　　他目光扫过桌案上的包子，又看向众人，温声道：“各位吃早饭吧，凉了口感就差了。”
　　沈清禾连忙递过备好的竹筷，笑着道：“这是港口李伯的包子，他家的肉馅都是现剁的，皮薄馅足，热着吃最香，仙长尝尝合不合口味。”
　　老鑫迫不及待捏起一只包子，吹了吹热气便咬下一大口，汤汁瞬间在舌尖散开，鲜而不腻。
　　他含糊着点头：“好吃！”
　　李铭川取过一只包子，并没有吃，而是递给沈清禾：“味道确实不错，李伯的手艺向来扎实。”
　　沈清禾微怔，指尖接过温热的包子，脸颊泛起浅浅薄红，轻声道：“
　　谢谢川哥哥。”
　　吃过早饭，云衡放下竹筷，抬眸道：“今日无事，我出去逛逛，看看周遭景致。”
　　“可要我陪你。”沈清禾放下碗筷，询问道。
　　“不用，”云衡眸色平和，轻轻摇头，“我独自走走便好，你们留着打理琐事便是。”
　　他起身理了理衣袍，指尖掠过袖间，语气淡然，“我傍晚前回来，不必挂心。”
　　沈清禾闻言虽有几分失落，却也点头应下：“那你路上小心，留意安全。”
　　李铭川闻言颔首：“也好，四处走走也好。”
　　沈清禾看着她，轻声叮嘱：“街上人多，仙长慢慢逛，若遇喜欢的物件，也可带些回来。”
　　说着便将钱袋塞入云衡手掌，不容拒绝。
　　“不必。”云衡指尖微收，欲将钱袋递回，却被沈清禾抬手按住。
　　“仙长身无长物，在外行走总需银钱周转，这点心意你且收下。”她抬眸望着他，眼底满是坚持，“就当是我借你的，日后再还便是。”
　　云衡望着她眼底的执拗，指尖微顿，终究未曾再推拒，将钱袋纳入袖中，指尖轻叩袋身，语气淡而沉定：“既如此，便依你。”

　　青石板路被晨光浸得温润，两侧商铺幌子轻摇，布帛的艳色、糕点的甜香混着小贩的吆喝缠在耳畔。
　　云衡漫不经心地沿街闲逛，目光随意扫过两侧景致。前方酒肆旁围了些人，她本无意驻足，却闻里头传来清脆的争执声，夹杂着瓷片碎裂的轻响。
　　探头望去，见个穿粗布烂衫的少女正被酒肆掌柜揪着衣袖，肩头沾着点点酒渍，破旧的裙摆被扯得发皱，指尖还攥着半块碎裂的瓷碗。
　　少女眼眶泛红却梗着下颌，声音带着倔强的颤音：“我只是不小心撞翻了碗，怎就非要我赔三倍价钱？我身上实在没这么多银钱。”
　　掌柜满脸不耐，眉头拧成疙瘩，抬手推搡了少女一把，斥道：“撞坏了东西还有理了？这瓷碗是上好的白瓷，三倍价钱已是让步，拿不出钱就别想脱身！”
　　少女踉跄着站稳，后背撞在墙角，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依旧不肯低头，咬着唇瞪向掌柜，眼底满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