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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番外 三】 同床异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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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阿南女装!
满清是两京裂痕最深的时候,不是权力的对抗,而是立场观念上的冲突。维护皇权秩序的京师vs保全汉文化存续的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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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吹散了煤山歪脖子树下的一缕幽魂,也卷走了闯王的马蹄。顺天方才见证大明朝的崩塌,此刻又迎来清军的铁骑。多尔衮破城门而入,顺天再度成为新朝的京师。
紫禁城巍峨依旧,只是龙椅的主人换了姓氏。顺天作为北地都城,深知战乱的苦楚,他想,或许满清的入主能终止这场纷争,建立新的秩序。只是应天,他们又要对峙了。
顺天听闻弘光朝廷在应天仓促建立,试图挽狂澜于既倒。然而,内部的腐化远比北方的清军更为致命。顺天心里清楚,弘光朝怕是撑不了多久。
当清军的铁蹄踏破长江天堑,弘光朝的都城已是囊中之物。扬州十日,尸堆如山,屠城惨状传回京师,顺天无法不担心应天的处境,即刻动身前往武英殿。
“应天乃汉家旧都,民心所向。”顺天第一次与多尔衮据理力争,“扬州已遭屠戮,若再屠应天,江南士人必拼死反抗,新朝根基难稳。还请优待应天,昭告天下满汉一家,既安民心,也显包容。”
此时的南方,满目疮痍。江北四镇叛降,扬州陷落血洗,应天知道,虚妄的复兴梦该醒了。城破之日,他立于城墙之上,等待着最终的命运。预想中的屠城并未降临,清军统帅多铎接到了来自京师的密令,应天府得以保全,但他被剥夺了应天之名,降为江宁府,取江南安宁之意。
随着清军而来的,还有顺天的一封手信。
“闻君安好,心稍宽慰。今天下已定,望君以苍生为念,勿作无谓牺牲。清廷虽为异族,然怀安天下之心。他日相见,再叙衷肠。”
信很短,字迹也潦草,像是匆忙间写下的。江宁反复读着这段话,他知道这短短数字保全了他,但字里行间顺天对清廷的认同让他担忧,若清廷真有容天下之怀,扬州何故血流成河。
满清终究不是温柔之师,江南也未得安宁。清军入江宁后,剃发易服的诏令紧跟而下。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朝廷的告示贴满了江南的街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此等斩断根基之举,引得反抗声此起彼伏,随之而来的是更为酷烈的血腥镇压。嘉定、江阴...一时间满城骸骨如山,井池皆尸。百姓的怨压不住,朝廷便想起了城灵,下令诸城灵剃发易服以作表率。
顺天看着江南各地血淋淋的奏报心神不宁,他深知汉家衣冠于江宁是根基,剃发易服无异于斩断他的血脉,于是再次入宫面圣。
“陛下,江宁乃江南命脉所系,强压之下,恐民心尽失。不若示以怀柔,特赦其城灵保留汉家衣冠,既可彰显我朝包容,亦可瓦解抵抗意志。”
未等顺治帝开口,一旁的多尔衮忽然笑了:“想不到我大清朝的国都如此重情重义,几次三番为江宁求情。特赦可以,但江南反抗未平,他若留男子发髻,便为示人以榜样。既是优待,许他以女子装扮示人。留头可以,这旧都的风骨不可再留了。”
口谕传至江南各府,江宁听懂了这恩典背后的羞辱与规训。若是反抗,清军定会屠城,百姓又要遭难。沉默良久,他缓缓摘下束发的玉冠,拿起梳篾,将长发盘成汉女发髻,换上了一身素色裙装。他只身前往明孝陵前深深叩首,形貌可以改变,只要发肤衣冠尚在,这根脉就能裹在女儿装里,留存延续的希望。
顺治年间,朝廷四处征战,而这钱粮,便要从江南压榨。官吏如狼似虎,暴力催科。更有借着赋税名义的清算,一时间,探花不值一文钱,数万江南士绅被革去功名。
江宁无法对眼前的惨状置之不理,他托人给顺天捎去手信,书满江南的冤屈,等来的回信只有八个字:“朝堂需稳,暂忍一时。”江宁点燃了信笺,火焰撩过指尖,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康熙皇帝继位后,着手安抚江南这片财赋重地。可比怀柔更先到来的,是新一轮的制衡。
清廷对江南的忌惮从未消减,不多时,庞大的江南省便被一分为二,江苏与安徽并立。江宁站在两江总督署的台阶上,看着官员们更换府牌。南直隶的影子,终于随着这一次切分,散尽了。
康熙二十三年,大清皇帝的南巡终被提上了日程。顺天也随皇帝一同南下。清初战事频发,他疲于应对,已经很久没见到自己旧时的爱人了。
南巡的队伍抵达江宁,康熙皇帝在明太祖陵前,行三跪九叩大礼,仪仗盛大。江宁与一众江南城灵被迫到场观礼,他站在乡绅的队伍中,看着新朝的皇帝,在自己旧主的墓前表演着追思,只觉得无比讽刺。
“屠我城池,毁我衣冠,这会儿又在惺惺作态!”身旁的声音压抑着怒火。江宁不用回头便知是扬州,他轻轻拉了下扬州的衣袖,示意他慎言,“回府再说。”他何尝不知,这南巡是安抚,更是震慑。
仪式结束,江宁正欲随江南各府的城灵一同离去,却见顺天穿过人群向他寻来。顿足间,苏州忽然拉住他,“今时不同往日,他与我们终归难成一心,小心为慎。”见顺天走近,苏州才松开江宁,带着常州等人离开。
顺天头次见江宁做女子装扮,又见他清减不少,心中倍感愧疚,他想牵住江宁的手,却被躲开。“陪我走走吧。”顺天叹了口气说道。
两人走在返回行宫的路上,“这些年来,委屈你了。”顺天率先打破沉默,女装后的江宁比从前更显温婉,他的愁容也更让顺天揪心。
江宁抬眼,“女儿装束,不过皮相。然江南赋税严苛,士子屡遭打压,这些,你可知?”
顺天试图解释:“满汉融合终需时日,朝野初定,江南素来富庶,自是多担待些。此间阵痛我岂会不知,然朝廷稳固才是大局所在。”
“阵痛?”江宁驻足,“且不谈衣冠礼仪毁于一旦,上万士绅被褫夺功名。单哭庙一案,以鲜血封喉舌,敢于直言者在我眼前血染秦淮,从此天下噤声。这难道也是融合?也是阵痛?”
“江南赋税之制并非始于本朝,”顺天蹙眉,“前朝士绅抗税已成积弊,今不过是正本清源。至于哭庙通海二案,更是诋毁朝廷,动摇国本之举,肃清逆党正是为了安江南民心。江宁,你身处其中,难免被一叶障目。”
“好一个一叶障目!”江宁向他逼进一步,“你说我只见江南疾苦,说朝廷镇压的是抗税刁民,是通海逆党。那我且问你,就在你京畿之地,那些世代耕种的农夫何罪之有?为何要被圈地夺去田产,沦为奴仆?”
顺天面色一僵,别过脸去,“此为安置八旗无奈之举,何况,此事已了...”
“已了?”江宁冷笑,“那逃人法呢?一人逃亡,邻里连坐。这也是你所谓的国本秩序么?”他仰头看向顺天,眼底尽是悲凉,“顺天,你的庙堂未免也太高了,还看得到地上的人么?”
顺天终于有些恼了:“王朝更替,岂能无血。你历经千年风雨,怎还如此天真?我竭力周旋,保你城池无恙,衣冠不改。朝廷拆分江南,虽非首富之地,仍予你南方首脑之尊荣。你看不到我的保全,只记得这些旧账么?”
“可天下不是对一人一城的保全!”江宁激动起来,“江南血海,我又如何能独善其身。顺天,他们在斩断我们的命脉!你还要为他们开脱到什么时候!”
“那你呢,你在意的到底是天下,还是华夷之辨?”顺天逼视着他,“是,江南赋税是重,可这钱粮都用在为万民谋生路上。如今平三藩,更名田,治水患,通漕运。我知你暗中一直在包庇反清复明势力,可你见过明末乱世,难道还想回到那样的天下吗?”
顺天眯起眼,上前攥住江宁的手腕,“你想保住的,究竟是汉家的衣冠,还是汉人的权势?”
江宁不可置信地看着顺天,张了张嘴,却终是什么也没说,甩开他拂袖而去。
当晚,行宫夜宴,觥筹交错,江宁被安排在末席作陪。他一身素衣汉装,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
顺天坐于上首,他懊悔于白天的争吵,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一次次看向角落清瘦的身影,江宁始终垂着眼,未曾瞧他一眼。
顺天的小动作,被康熙尽收眼底,皇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了然一笑。宴后便召心腹重臣及顺天、江宁至内厅茶叙。
康熙品了品江南的新茶,朗声道:“江宁。”
江宁起身,垂首应道:“臣在。”
“上前来。”康熙言语温和,却容不得人拒绝,他打量着低眉垂眼的江宁,“朕早前听闻江宁府灵风华绝代,今日一见,果真是江南佳丽地。”他笑着瞥了一眼身旁的顺天,“难怪咱们京师,一晚上都魂不守舍。”
顺天心头一紧,顿感不妙,忙起身与应天垂首并立。只听皇帝继续道:
“朕知你二人情意深厚,自是要成全。”皇帝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意有所指,“江宁,你与前朝旧事,朕不欲深究。但既为新朝臣子,当知‘尽忠’二字如何书写。”
他略微一顿,斟酌着词句,随即对身旁的太监吩咐,“传朕旨意,许江宁府灵,于南巡期间随侍京师左右,内室值守,以备咨询。一切起居照料,皆照内廷侍读旧例。”
顺天如坠冰窟。他还未能与江宁和解,他所珍视的心意,就已被扭曲成一场赏赐。他想回绝,却说不出口。顺天并非不清楚皇帝忌惮江南,如此撮合不过是想将江宁纳为己用,此时拒绝,只怕于江宁更不利。
权衡间,只见江宁已缓缓跪下,“臣领旨谢恩。”
“好!”康熙大笑,“尔等前明便曾共治天下,乃天作之合。如今天下一统,正需你二人珠联璧合,一个稳坐京畿,一个安抚江南,共同为朕,为大清效力!”
没有仪式,没有诏书,一句口谕,便成定局。江宁被引至顺天坐席旁,他垂眸掩饰眼中的怒火,斟茶的手却止不住颤抖。顺天感受到他指尖的微颤,心中不忍,微微侧身握住他的手,转而将一块点心喂至他唇边,一副恩爱景象。
宴毕,宫人正欲引江宁去顺天寝处,却被顺天拦下,顺天随着江宁,回到江宁自己的居所,曾经他也来过多次,却从未像今夜一般感觉寒冷刺骨。
回到卧房,江宁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他静静看着镜中云鬓罗裙的自己。回来了又如何呢,今夜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他别无选择。
顺天走到他身后,看着镜中的两人,他低下头,在江宁发顶落下一吻。随即又环住江宁的肩,半蹲下来,将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江宁没有反抗,只是垂着眼,目光落在顺天官服的补子上,不肯与他对视。
“宁儿,看着我。”顺天温柔地唤着,带着一丝恳求,“今日是我口不择言,我知你心系民生,昔年朝廷诸举确有偏颇,然拨乱反正尚需时日。”
江宁终于抬眼,曾经映着永乐烛火的眸子,如今不见波澜。
顺天被这眼神刺了一下,他闭上眼,轻轻吻上江宁的眉眼。“如今已初显盛世曙光,圣上也有意撮合。”他伸手取下江宁发间的玉簪,“且忘掉从前的身份,我是国都,你依旧是南方的首脑,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
他试探着,解开江宁的衣襟,外衫滑落,露出内里素色中衣。见江宁不语,他揽过江宁的腰,打横抱起,将人带入榻中。
锦帐落下,隔出一方暧昧天地。顺天抚过江宁的脊背,俯身覆上他的唇,品尝着唇齿间淡淡的梅香。
江宁始终很安静,任由他索取,只有在顺天情动深处时,才会溢出一声压抑的呜咽。顺天将人揉在怀中,却怎么也捂不热。
翌日清晨,顺天醒来时,江宁仍在沉睡,眉头微蹙,并不安稳。顺天轻轻掀开自己那侧的锦被,小心地替江宁掖好被角。江宁向来浅眠,顺天此刻并不想惊扰。
顺天欲出门差人备些粥食,刚出房门,便见镇江立于庭中。见来人是自己,镇江红着一双眼,狠狠瞪视过来。
顺天不知道皇帝的眼线是否还在,可镇江出现再此终究不合时宜。便不悦道:“如今已无江南省,江苏巡抚与布政使也不在此处,你一早至此,不合礼法。”
“礼法?”镇江冷笑一声:“京师好像忘了,就算江南省不再,这里也是两江总督驻地!我来此天经地义!倒是你,”他紧紧攥着拳,“靠着皇帝的旨意逼他顺从就合礼法了?你把他当什么了?他江宁,可不是你顺天的妃嫔附属!”
顺天瞬间明了,他与江宁之间,隔着的已不仅是心墙,还有整个江南的怒目。但他还是警告着:“你已不是他的卫城,劝你谨言慎行些,莫要因你一时冲动,毁了他的地位与前程。”
屋内,江宁在顺天出门时,便已经醒了,也听见院中的争执。他起身梳妆,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城灵本就不该存有情爱,他早该知道的,不是么?情再深,也跨不过立场的鸿沟。
可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朝廷想以情做绳索套住他,进而掌控江南,那自己,也可利用这层关系反制回去。
江宁走到窗边,看着顺天离开的方向。既已被打上权力的烙印,从今往后,他便要用好这份恩宠休养生息。朝廷通过自己,只会看到自己想让他们看到的江南。
当顺天托着食盘回来时,他在门口踌躇了许久,终深吸一口气,慢慢推开门,准备好面对江宁的冷眼。不曾想,屋内人听见声响,便主动迎了上来,自然地从顺天手中接过食盘。
“你...”顺天一时间忘了动作,见江宁将粥点一一放在桌上,才反应过来快步上前,“不恼我?”
江宁摇摇头,“先前是我执拗,困于华夷之见,往后...不会了。”他盛了一碗热粥,吹凉了些,递给顺天,“你所言甚是,沉溺往昔,不如放眼前路。今蒙陛下恩典,得一方庇佑,已是幸事。”
顺天如释重负。
此后,每逢圣驾南巡,顺天皆会随行,留宿于江宁府上。江宁也常伴左右,不再与他争执,言行举止无不妥帖。白日里,他辅佐公务,条理清晰。入夜后,又解带宽衣,尽显温柔。
可正是这毫无破绽的周到,让顺天察觉不对。他熟悉的那个江宁,骨子里终是带着棱角的,会为民生忧心,会与他据理力争。而今,那些鲜活的爱憎,似乎都封存了起来,图留下归顺。
顺天明白了,这不是想通了,只是戴上了温顺的假面。但他不敢,也不愿去拆穿。他怕一旦戳破这层虚假的顺从,两人就连最后一点亲近都没有了。他告诉自己,他们有过真心,时日久了,裂痕总会愈合。
雍正登基后,皇帝勤于政务,厉行改革,无暇南巡。见不到江宁的日子里,顺天寻了京城里最好的工匠,学起了掐丝点蓝。他想亲手制一个葫芦,将这寓意福禄的小物件送给江宁,告诉他,朝堂博弈之下,自己心底的情义与承诺,从未改变。
直至乾隆年间,皇帝恢复南巡,定于江宁行阅兵大典。顺天奉命先行南下,统筹事宜。时值元月,秦淮河上灯影摇曳,他与江宁也一同至河畔放灯祈愿。
顺天摩挲着袖中那枚已被焐得温热的葫芦,侧目看去,光影跃动在江宁含笑的侧脸上,生出几分旧时灵动的神采。
这久违的开怀笑颜,让顺天一时恍惚,他脱口唤出:“应天...”
江宁拂过河灯的手一顿,再抬眼又恢复得体的模样,“大人醉了,应天已是前朝旧事,如今只有江宁。”灯火阑珊处,他柔声关切道,“这些话,莫要让他人听了去,平白误了前程。”
顺天骤然清醒,他忽而忆起,自己尚是元大都时,当年的集庆亦是这般表面恭顺,心里却藏着不灭的火。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回来了,如今江宁温顺的假面下,又在酝酿着怎样的风暴?
他终是沉默着,将那枚还未送出的葫芦,悄悄揣回怀里。
画舫凌波,灯火如昼,江宁依旧在身边相伴。可顺天知道,有些事,终究是回不去了。那个会在马背上靠在他怀里,会为他受伤而紧张的应天,不会再回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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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艰难的番外章,之前的篇章都是日久生情、患难与共、破镜重圆,这一章终于轮到破镜本身。来回改了好几个版本,冲突主线倒是一开始就定好了,清朝是华夷之辩最激烈的朝代。因为各自的历史,阿北更接受融合,阿南更维护正统,一个是国都要稳大局,一个身处江南直面打压,城本身虽都是向着民生,但视角的不同让他们没有办法平等对接观念。在之后的历史中,当列强的铁骑到来,他们会在各自寻求救亡的路上不断试错积累经验,那时候会有权力的交替,但他们也学会了求同存异。
这一章的注脚不知道该怎么写,历史的前因后果太复杂了,很难通过注解讲清楚。简单提两个比较容易误解的:
(1)江南的赋税其实并不是清朝才重的,明朝中后期只是没收上来。一方面国力弱了,另一方面江南士绅很多在或者有机会朝野为官,所以大家顾及面子前程不会催缴得那么绝。
但清朝是满本位,没有关系网的顾虑,刀刃就可以对准江南士绅了。清初重税,不只是在钱粮上压榨江南地区,更是以税为借口对江南士绅的清算。清初三大案中,奏销案、哭庙案,本质都是以税为名的系统打压。奏效案中有个著名的探花不值一文钱,说的就是探花郎因为欠了一厘钱税款被革职。
(2)清初江南省存在的时间不长,拆分的过程倒是又长又复杂。江南省的前身就是南直隶,因为太容易反清复明,就被拆了。
拆分也是循序渐进的,这里有个很有意思的点,江南省总督,左右布政使最初都在江宁,省内还有江宁、凤阳、操江三个巡抚,其中江宁巡抚驻苏州。清初朝廷缺钱,要布政使去收税。各省左布政使地位是高于右布政使的,右布政使算是半个闲职,江南省很富,催收任务重,便让右布政使专门去催旧款。欠款最严重的就是江宁巡抚管辖的江南五府,于是右布政使就搬去了江宁巡抚所在的苏州。右布政使催收后又接管了江南五府的财政权,从闲职摇身一变为权职。江宁本身也属江南五府,左布政使本为尊,现在反而管不了自己的驻地,亏麻了。后来朝廷在三巡抚中撤掉了凤阳巡抚,安徽、江苏分省初见雏形。
到康熙时正式分省,改左右布政使为安徽、江苏布政使,安徽布政使就是之前亏麻了的左布政使,还留在江宁遥控安徽,所以阿南被叫徽京确有历史渊源。
乾隆年间最终定型,安徽布政使搬回了安徽,增设江宁布政使,这时江苏巡抚和江苏布政使都在苏州,江苏内部的双子星也是那时候就有了。
而两江总督始终在江宁,所以即便江南省被拆,江宁的地位也依旧很高。清廷这么重视江宁,赋予军政大权,背后的原因,主要还是怕他反清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