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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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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糖的甜味,仿佛还在舌根萦绕。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呈风的味觉系统都像出了故障,吃什么都觉得寡淡。唯有阿伟从口袋里掏出的东西,无论是便利店的打折饭团,还是新出的古怪口味薯片,都能让他尝到一点真切的味道。
他们的关系,进入一种心照不宣的稳定。阿伟依旧吵闹,呈风依旧安静。只是那份安静里,多了一点被允许的纵容。
直到那个周末午后,呈风的寝室门被敲响。
敲门声不疾不徐,三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礼貌与疏离。呈风以为是查寝的宿管,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他母亲。一个妆容精致,连头发丝都找不到半点凌乱的女人。
呈风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甚至没来得及把正帮他整理专业书的阿伟藏起来。
“怎么,看见我连话都不会说了?”呈风的母亲,陈女士,目光越过他,扫视着这间狭小的双人寝室,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空气瞬间凝固。
阿伟愣了片刻,立刻露出他招牌的笑容,拿起桌上的水杯想去倒水,“阿姨好!您快请坐,我去给您……”
“不用了。”陈女士的声音很平淡,却像一把尺子,精准地划开了界限,“我找呈风说几句话。”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阿伟身上。那是一种审视,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她看到阿伟身上那件印着夸张乐队 logo 的 T 恤,看到他脚上那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最后,她的视线停在阿伟手里那本《医学影像诊断学》上。
“你是临床的?”陈女士问。
“对,阿姨,”阿伟努力让气氛不那么尴尬,“我和阿橙……呈风,都对医学很感兴趣。”
“临床好,有前途,”陈女士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看向自己的儿子,“比某些没出息的专业强多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转去临床,你就是不听。现在交的朋友,也都是这种……”
她的话没说完,但那句“不三不四”几乎已经挂在嘴边。
呈-风-的-身-体-瞬-间-绷-紧。他能感觉到自己背后的肌肉一块块僵硬起来,变回那个沉默、压抑、只会点头的少年。他最恐惧的,就是让阿伟看到自己这一面。狼狈,无力,像个提线木偶。
“阿姨,您误会了,”阿伟听出了那份贬低,他把书轻轻放下,挡在呈风身前,像一堵温柔的墙,“影像学非常重要,是临床诊断的眼睛。呈风他很有天赋,他……”
“够了!”
一声暴喝,不是来自陈女士,而是来自呈风。
他猛地推开阿伟,双眼通红,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巨大的压力,对母亲的恐惧,对阿伟被羞辱的愤怒,还有对自己无能的憎恨,全部扭曲在一起,最终,他选择了最简单,也最残忍的出口。
他冲着阿伟。
“这是我的事,”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别多管闲事!”
阿伟脸上的笑容,一寸寸碎裂。他看着呈风,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里,第一次充满了不敢置信的错愕和受伤。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空气,冷到了冰点。
最终,阿伟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深深看了呈风一眼,那一眼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多到呈风不敢去分辨。然后,他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
那声音,像是某个开关被关掉了。呈风世界里,唯一的光源,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