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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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入老小区，昏暗的路灯勾勒出楼房的轮廓，墙壁斑驳，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沉寂。覃臻正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被驾驶座的李昂喊住。
“你真不打算搬家吗？”李昂皱着眉开口，“这破地方连个像样的保安都没有，监控估计都是摆设。咱虽然不是什么顶流吧，但你住在这里万一被哪个狗仔或者极端粉摸到，多不安全。”
覃臻推开车门的手顿了顿：“这儿挺好。街坊邻居都上了年纪也没人认识我。”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 “再说，狗仔蹲我能蹲到什么值得上热搜的新闻。”
“话不能这么说……”李昂还想再劝。
“行了，昂哥，”覃臻打断他，“大顺还没喂呢。”
他利落地解开安全带，长腿一迈下了车，反手关上车门。隔着车窗，他冲李昂随意地挥了下手，示意他快走。李昂看着他的背影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发动车子离开了。
老破小的电灯电压不稳是常事，头顶的灯闪了几下，发出几声电流的嘶嘶声，最终还是归于黑暗。
覃臻动作一滞，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个带着点怯意小声呼唤他名字的声音：“覃臻？”
那时候的余乐，怕黑还怕鬼。每次楼道灯一灭，就会下意识地往他身边贴，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胳膊。覃臻有时会故意屏住呼吸，一声不吭，真把人逗生气了又要低声下气的哄人，半搂半抱地把人往家里带。
那时候的自己搂着怀里发抖的余乐，想着等赚到钱，第一件事就是带余乐搬出这个破地方，换一个灯火通明，再也不会让他害怕的住处。
可后来，还不等自己赚到钱余乐就已经搬出了这里，而现在的自己早就赚够了能轻松搬去任何所谓好地方的钱，却不知在跟谁较劲，固执地留了下来。
覃臻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在黑暗中凭着记忆循着楼梯走到了自己家门口，插入钥匙，拧开了门。
自动喂食器的指示灯在角落闪着，覃臻早出晚归是常态，这东西早就安排上了。刚才跟李昂说的话不过是堵他嘴的借口。
覃臻懒得开灯，就着窗外的光亮把自己扔进沙发，黑暗中自己的手机突然亮起，一条微博的特别关心提醒弹出，覃臻盯着那条消息看来半晌还是点了进去。
是今天盛典造型的九宫格营业图，大概是自己点进去的太早，下面的评论寥寥无几。除了在说他终于发微博了的，就是说很帅的，连那几个覃臻眼熟的辱追粉都夸了两句，还不忘骂他们公司之前的妆造。
覃臻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方，最终却只是轻轻划过，退出了微博。
手机再次震动了两下，是李昂发来的消息。
木子：【刚刚余乐的经纪人给我发消息说今天余乐有点冲动了，让我跟你说一声抱歉，这次合作不了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Z：【哪次也不合作】
木子：【话别说这么死】
Z：【我记得我跟你说了那是我前男友】
木子：【这么生气，我说你当时不会是被人家甩了吧？】
李昂好半天没等来覃臻的新消息就知道自己大概是猜对了，之前自己一直以为没见他谈过恋爱是他清心寡欲，没想到是让人甩了自尊心受挫，捧着手机笑了半天才又给他发消息。
木子：【不跟你开玩笑了，不过你也在那个公司待过，应该知道他们是业内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吧，怎么还眼睁睁看着他往火坑里跳，那时候你们还没分手你吧？就没想着拦一拦他？】
Z：【我俩就是在火坑认识的】
那时候的覃臻以为凭着天赋和孤注一掷的勇气就能在娱乐圈有所作为，没想到找上来的公司早早布好陷阱等着自己往下跳。
那份签着自己名字的阴阳合同，让自己写出来的歌不能冠上自己的名字，他就这么被迫成了枪手，变成了别人的影子。
第一次见余乐的时候他正在和公司的高层吵架，他拍着桌子说着即使要把所有家当都赔进去也要解约的话，摔门出来时，差点撞上一个人。
那人怀里抱着几份乐谱，被覃臻这怒气冲冲的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对方张了张嘴，似乎想打招呼，但看着覃臻那张阴沉得能滴水的脸，最终抿紧了唇，贴着墙根，飞快地溜走了。
那时候的余乐十七岁？还是十八岁？覃臻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那份阴阳合同的违约金是那时候的自己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的数目，后来他又跟公司又吵了几次，最终却也只拿回来了署名权，版权费依然流水一样进了公司的口袋。
自己甚至为了署名权，还被迫答应了公司同意去训练营做声乐老师。
余乐就是那批训练营中的学员之一。
那个所谓的训练营不过是给那群做着明星梦的孩子们准备的又一个陷阱。
郊区临时搭起的铁皮大棚是他们简陋的教室，闷热又潮湿，可掉入陷阱的人感受不到。覃臻靠在墙边，看着那群十几岁的男孩脸上带着对璀璨星途的憧憬。
本就是被硬塞的工作，覃臻的指点便也都是言简意赅，不在乎那群半大小子到底能否理解，于是训练营中的大多数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只有余乐。
每次他示范完一个技巧，其他人就算不明白也不敢让他再重复，可余乐会凑过来，仰着脸，执着地问他：“覃老师，刚才那个转音的气息是不是要沉到这儿？”他用手比划着自己的小腹位置，眼神专注。
他学得极快，天赋肉眼可见。一首复杂的歌，别人还在磕磕绊绊，余乐已经能抓住精髓，唱出自己的味道。即使被覃臻不留情面地指出某个处理还不够细腻，他也不沮丧，只是点头：“明白了，我再试试，覃老师您听！”
那时候的余乐，会因为掌握了一个技巧而开心，也会在集体练习的间隙，偷偷塞给覃臻一颗被手心焐得温热的薄荷糖，小声说：“老师，润润嗓子。”然后在他看过去时，飞快地移开视线，耳尖泛红。
少年人的心思太过好懂。覃臻捏着那颗带着少年体温的薄荷糖，沉默了几秒，剥开糖纸，一股清冽瞬间驱散了燥热，也冲淡了心口沉积的阴霾。他垂着眼，目光落在少年随着练习节奏微微起伏的背影上。
余乐学得越来越快，进步的速度甚至让覃臻都感到一丝惊异。他开始不自觉地投入更多精力，指点时不再吝啬言语，甚至会因余乐一个精准的处理而微微颔首。他依然话少，表情也总是淡淡的，但少年似乎总能捕捉到他眼中的肯定，然后练习得更加卖力。
而覃臻的口袋里，总会悄悄多出一颗薄荷糖。
他们小心地维系着这种脆弱又心照不宣的平衡，在拥挤喧嚣的训练营里，隔着一层薄薄的糖纸，谁也没有勇气去捅破。
那时候的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又何必把一个本就在火坑里的小孩往更深的深渊里拉。
手机震动两下把覃臻从回忆里拉回。
木子：【那这么算的话，他估计合同快到期了吧，我估计是他不想续约公司那边截他资源施压呢】
覃臻没回复李昂，覃臻不难想起那条合同上写着的要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风遇的手段，当年在一起之后覃臻也问他要过他的合同，一个十年的合同，对于歌手来说也不算时间太长，只是当中藏着的一个个文字陷阱哪里是余乐一个刚刚上大学的人能看出来的，只是当时的自己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余乐。
覃臻拿着手机看了眼卡里的余额，看着那一串数字心底生出一点莫名其妙的烦闷，把手机一扔，闭上眼睛摁了摁眉心。
那天之后余乐那边就没再联系过李昂，想来是放弃走他这条路了。
可李昂自从知道覃臻和余乐的关系后，便乐此不疲的利用自己的人脉打听余乐的消息告诉覃臻。
“你到底是我经纪人还是余乐的经纪人？” 臻摘下监听耳机，顶着录音棚里熬了一夜后乱糟糟的头发，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电脑屏幕上还开着未完成的编曲工程文件。
“当然是你的，” 李昂毫不在意地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不过能让你糟心的事我哪能放过。”
覃臻懒得理他，重新戴上耳机，鼠标点在音轨上，试图把注意力拉回工作。但李昂显然没打算放过他：“听说他经纪人替他联系了尹青。”
覃臻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下意识蹙眉：“他排的开档期？”
“尹青你还不知道吗，有钱赚他没档期也得排出来啊，而且……”李昂故意拉长了调子，打量着覃臻的反应，“听说他们乐队那个主唱还挺喜欢余乐的，他什么不顺着他们家主唱来啊。估计他家主唱一发话，余乐不给钱他都得给人把档期空出来。”
“尹青又不会作词。”覃臻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像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
“不会作词怎么了，”李昂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嗤笑一声，“刚都说了他们家那宝贝主唱喜欢余乐，他们乐队的词可大部分都是单北霁写的，余乐经纪人给他找的哪找尹青啊，找的根本就是逅海。”
覃臻舌尖抵了抵上颚，沉默了几秒才重新开口：“挺好的。”
“嗯，是挺好的，单北霁家里虽然算不上豪门但也是几代累积的老门老户了，对付那个破公司绰绰有余。尹青虽然比不上你，但也算是业内排的上号的制作人了。”
李昂脸上的戏谑渐渐淡了下去，难得正经的叹了口气：“但是老覃，你当真以为他公司那个经纪人替他联系尹青是好事儿？再怎么样那经纪人也是他公司的人。我不懂音乐，但跟着你混了那么多年，连我都能听出来余乐和逅海的风格根本不搭，最后EP出来，逅海顶多落个实验失败的名声，但余乐毁的可是自己的前程，他那破公司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既然他续不了签干脆毁了他。”
工作室彻底安静下来，覃臻点了几下鼠标，打破了死一样的沉寂，他把还没完成的工程文件保存，从椅子上起来：“回去补觉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