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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潜龙在渊 ...

  •   丁含光点点头,语气干脆:“可。待我确认好款式,便将图纸和布匹一并给阿母送去。”

      话音刚落,便见小婵送完杜娘子的小厮,转身走了回来。她便对杜娘子道:“我还有要事要忙,先行一步,娘子自便。”

      杜娘子也是个通透人,闻言福了福身,恭敬行礼:“话已带到,婢妾告辞。”说罢,便领着两个小厮,脚步轻缓地出了院门。

      丁含光望着杜娘子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转身便往书房走去。心头盘算着,今夜定要把卫生纸大业的计划书敲定,明日从白马寺回来,正好可以送到庄子上交给小玲,让她抓紧落实。

      争取在半月后的及笄礼上就能用上。以阿父如今襄阳太守的身份,届时城中的富豪乡绅,少说也得来上一半。这及笄礼,可不就是现成的天选广告位?这般好的宣传机会,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小婵望着杜娘子离去的方向,忍不住低声感叹:“这杜娘子,也真是个可怜人啊。”

      丁含光的脚步蓦地一顿,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路是她自己选的,旁人帮不上什么。好了,莫要将他人的苦难当作谈资,做好我们自己的事便好。”

      小婵见她不愿多提,连忙捂住嘴,连连点头。

      丁含光瞧着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好啦,你先下去歇息吧,让小月来伺候我便好。”

      小婵福了福身,应声退下:“是。”

      走进书房时,丁含光不由得一愣。不过是出去用了顿哺食的功夫,先前杂乱的书桌竟已收拾得整整齐齐,笔洗里换了干净的清水,砚台里新磨的墨汁散发着淡淡的松烟香,地面扫得一尘不染,就连她先前不小心滴在案上的墨渍,也擦拭得干干净净。

      小月果然是她的田螺姑娘,贴心得没话说。

      丁含光笑着摇了摇头,从书堆里翻出先前写了一半的方案,细细审核一遍,便提笔继续写了下去。

      夜色渐沉,小月已经进来添了两次灯油。窗外彻底黑透时,小月再次敲响了书房门,柔声提醒她该歇息了。

      丁含光恰好写完最后一笔,正搁下笔等着墨迹晾干。听见敲门声,她忽然想起杜娘子方才说的话,连忙起身走到书架旁,从一堆画册里翻出自己往日练笔时画的衣裳样式。她回想了一下那两匹绸缎的颜色和纹样,挑出一张最合心意的图纸,这才唤小月进来,让她把图纸送到正院阿母那里。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丁含光就被小婵从被窝里喊醒。她困得睁不开眼,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任由小婵和小月两人摆弄着梳妆打扮。

      迷迷糊糊地用了些朝食,又被人半扶半搀地送上马车,丁含光才算彻底消停。直到马车轱辘停下,车帘被掀开的那一刻,她才猛地睁开眼,眼里清明一片,哪里还有半分刚起床时的惺忪模样。

      刚走下马车,就听见丁景羡脆生生的喊声:“小姑姑,这里!”

      丁含光循声转过身,正对上丁景羡微张着嘴、一脸失神的模样。她挑了挑眉,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兄嫂。

      丁煜之哪还不知道自家小子是被貌美如花的小姑姑惊住了,抬手就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笑骂道:“你个臭小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随即又转头对丁含光致歉:“小妹见谅,这臭小子在蜀郡那小地方呆久了,没见过你这般好看的女娘,一时看呆了。”

      “大兄说的哪里话。”丁含光失笑,只觉得自家大兄嘴贫得很,也不知大嫂平日里是怎么忍过来的。

      她懒得理会这对耍宝的父子,径直走到楼清漪身边,挽住她的手臂柔声问道:“嫂嫂一路舟车劳顿,身子可有不适?”

      楼清漪摇了摇头,扶着丁含光的手,两人相携着往白马寺山门走去。

      既是来还愿祈福,几人穿的衣裳都十分素净。丁含光一袭月黄纱质广袖裙,青丝只用一支羊脂玉簪挽了个半髻,余下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腰际,只挑了两缕用黄绫轻轻束在脑后,未戴任何多余的发饰。

      这般打扮混在香客里,本不算惹眼。可丁含光还是留意到,有不少人偷偷拿眼瞟她,待她看过去时,又慌忙移开目光。

      几人进了寺,先去拜见了住持,捐了些香油钱。

      丁含光见兄嫂还要留下来听住持讲经,只觉得枯燥无味,便同丁煜之说了一声,独自出来透气。

      丁景羡瞧见小姑姑出去,也悄悄地跟在后面。怎奈白马寺香火旺盛,香客摩肩接踵,没走几步,他就被人群冲散,眼睁睁看着小姑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不敢乱跑,只好垂头丧气地转回大殿,乖乖跟着阿父阿母听经。

      这边丁含光对身后的小尾巴一无所知。她只觉得大殿里闷得慌,便往僻静的地方走。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眼前的视野忽然开阔起来——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山下,路边是一片开垦出来的田地,许多僧人正挽着衣袖在田里劳作。

      看着眼前这片生机勃勃的丰收景象,丁含光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便站在原地,静静看了好一会儿。

      没留神间,迎面走来两个人。一个身披僧袍,另一个则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长衫,容貌俊朗,只是瞧着年纪稍长些。丁含光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可惜了,这般好相貌,偏偏年纪大了点。

      她正愣神,两人已经走到了跟前。丁含光连忙侧身,打算让两人先过。

      谁知那和尚却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身上,一脸高深莫测地开口:“今日住持在大殿讲佛法,施主何不留在殿中聆听?”

      丁含光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却也知道不能在佛门之地表现出对佛法的不喜,只好故作羞赧地低下头:“法师莫怪,是小女失礼了。只是小女实在听不得梵音,每每听见便头痛难忍,这才偷溜出来吹吹风。”

      道安法师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小女娘。他也不点破,只淡淡道:“施主身体不适,还是少吹风为好。”说罢,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告辞。”

      话音落,便领着那蓝衣男子,缓步离去。

      丁含光颔首侧身,目送两人走远,这才又转过身,继续欣赏田地里的景致。估摸着兄嫂那边的经也该听得差不多了,她才抬脚往大殿的方向走。

      只不过这次,她特意换了一条路,多绕了些远路——免得再碰上刚才那和尚和蓝衣男子。

      另一边,萧晏此番返回荆州,特意从襄阳路过。听闻大名鼎鼎的道安法师正在白马寺讲经,他想着行程尚有余裕,便特意来寺中拜访。

      通往白马寺的路本就不止一条,为了不暴露行踪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萧晏特意选了后山那条人烟稀少的小路。

      方才与道安法师一同上山时,竟偶遇了那位穿月黄衣衫的小女娘。萧晏心中颇为惊讶,要知道道安法师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更不会轻易与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娘搭话,今日却破了例。他方才仔细打量过那小女娘,却没看出半点特别之处。

      待走远些,萧晏终于忍不住问道:“法师,方才那位小女娘,究竟有何特别之处,竟能得您另眼相看?”

      道安转过身,望着方才遇见丁含光的方向,眉头微蹙,似在细细思索着什么。他想起方才瞥见那小女娘面相时,萦绕在她眉宇间的那抹奇异紫光,又将她的命格与身旁之人的面相两两对照,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沉默了许久,道安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施主可还记得,去年贫僧曾为你算过一卦?”

      萧晏闻言,心头猛地一震。

      他怎会忘记。去年夫人重病,他遍访名医无果,听闻白马寺的道安法师佛法高深且精通医术,便日夜兼程赶来求见。谁知见到法师后,对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施主潜龙在渊,你所经历的一切,皆是腾飞的必经之路。若是强行逆天改命,必遭天谴。”

      萧晏当时只觉如遭雷击,失魂落魄地踏上归途。结果还没到家,就遇上了刺史府前来报丧的人——原来夫人早在他动身来白马寺的路上,就已经撒手人寰。他这才明白,道安法师口中的“逆天改命”,竟是指让死人复生。

      “法师所言,萧某自是铭记于心。”萧晏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艰涩。

      道安点了点头,引着他往一旁人烟稀少的岔路走去。两人在一座视野开阔的凉亭里坐下,道安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可疑之人,这才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贫僧去年只说了‘潜龙在渊’,却还有后半句未曾言明——龙姿帝格,文武双全;仁而无断,饿死台城。”

      这句谶言如同一道惊雷,在萧晏耳边炸响。他怔怔地坐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是该为前半句的“龙姿帝格”而欣喜,还是该为后半句的悲惨结局而惊怒?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法师,我该如何破局?”

      道安抬眼,望向方才遇见丁含光的方向,语气笃定:“贫僧去年算出施主命格时,绞尽脑汁也未能寻到破局之法。但就在刚刚,贫僧看到了破局的关键。”

      “是方才那位女娘?”萧晏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急切。

      道安缓缓颔首:“不错,正是那位女施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今日贫僧接到施主时,观你面相,命格轨迹与去年并无二致。可就在你与那位女施主擦肩而过的瞬间,你们二人的命格竟生出了交集,这破局之法,便也随之出现了。”

      “而且,天命已然生变。”

      萧晏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有何变化?”

      道安却摇了摇头,眉宇间染上几分困惑:“那位女施主身上的命格太过神秘,贫僧……参不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潜龙在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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