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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裂痕初现 ...

  •   七月午后的阳光毒辣,法律援助中心的会议室里却挤满了人。

      安若素坐在角落,看着林澈站在白板前,用清晰的逻辑拆解着一桩医疗纠纷案的复杂条款。

      “关键不在于医院是否存在过失,”林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而在于他们是否尽到了充分的告知义务。根据《医疗机构管理条例》第三十二条……”

      汗水浸湿了他衬衫的后背,但他毫不在意,专注地为十几个面露焦虑的家属讲解。

      那些面孔上有深深的皱纹,有长期熬夜的黑眼圈,有因为哭泣而红肿的眼睛——都是安若素熟悉的神情。

      她想起母亲透析时,自己坐在医院走廊里等报告的心情。

      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慌,那种面对庞大系统时的渺小感。

      “安小姐?”一位中年妇女碰了碰她的胳膊,眼神里带着卑微的期待,“林律师说您也是……患者家属?我想问问,那个透析补贴申请……”

      安若素回过神,从包里取出准备好的资料:“阿姨,您看这里。需要准备的证明材料我都标注出来了,红色的是必须项,蓝色的是加分项……”

      她耐心解释着,手指在纸页上滑动。

      妇女认真听着,偶尔用粗糙的手指抹去眼角的泪。这种切实的帮助,比卖掉一幅画、参加一场晚宴,更让安若素感到真实。

      会议结束时已近傍晚。林澈送走最后一位咨询者,转身看向正在整理资料的安若素。

      “今天真的谢谢你。”他递给她一瓶水,“没想到你对医疗政策这么了解。”

      安若素接过水,指尖无意间擦过他的:“久病成医罢了。”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林澈听出了其中的重量。

      他沉默了片刻,拉过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你母亲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稳定了。”安若素拧开瓶盖,没有看他,“多亏了陆先生的资助,换了更好的药,预约了专家会诊。”

      她说这话时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感激,但林澈的眼神还是锐利地捕捉到了那一丝不协调。

      “陆宴清……”林澈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语气复杂,“他对你很好?”

      “是很好。”安若素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他,我现在可能已经辍学,在医院打三份工了。”

      这是真话,但也是表演。

      她在测试,测试林澈对陆宴清的真实态度。

      林澈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若素,我这么说可能越界了,但是……陆宴清帮助过很多人,尤其是年轻女性。”

      “我知道。”安若素平静地说,“他资助过不少艺术家。”

      “不只是资助。”林澈的语气变得严肃,“我妹妹……林薇薇,你或许听说过。”

      安若素的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保持着适当的惊讶:“那个知名演员?她不是出国进修了吗?”

      “那是官方说法。”林澈的笑容里带着苦涩,“事实上,她在一次发布会上崩溃后,就被送进了私人疗养院。陆宴清安排的,费用全包,条件优越——但不允许任何人探望,包括家人。”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老旧空调的嗡嗡声。

      “陆先生说那是为了让她彻底休息,不受打扰。”林澈继续说,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八个月了,我只见了她三次,每次她都像变了个人……安静,顺从,眼神空洞。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摇头,说‘陆先生是为我好’。”

      安若素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她知道那些“作品”的结局都不太好,但听到这样具体的描述,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轻声问。

      “因为我见过你看他的眼神。”林澈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那不是纯粹的爱慕或感激。你在观察,在计算,在……警惕。对吗?”

      安若素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她只是看着林澈,看着这个理想主义者眼中燃烧的正义之火。

      这火焰可以温暖人,也可以烧伤人。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陆宴清。

      她接起电话,语气瞬间变得柔软:“宴清?”

      “你在哪儿?”陆宴清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平静,但安若素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紧绷,“司机去公寓接你,说你不在。”

      “我在法律援助中心。”她如实回答,“林律师组织了一个医疗政策的讲座,我想来学习一下,也许对母亲的情况有帮助。”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

      “地址发给我。”陆宴清最终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和,“我去接你。晚上订了你喜欢的意大利餐厅。”

      挂断电话,安若素看向林澈:“他要求接我。”

      “控制欲。”林澈评价,语气里有不加掩饰的反感,“听我一句劝,安若素。尽早为自己打算。陆宴清的‘好意’从来不是免费的,账单迟早会来。”

      安若素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我知道。”

      但她没说出口的是:她早已开始计算这份账单的金额,并且正在悄悄准备支付的筹码。

      陆宴清的黑色宾利停在法律援助中心破旧的门前时,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他摇下车窗,目光扫过斑驳的墙壁和褪色的招牌,最后落在安若素身上。

      “上车。”他说,语气听不出情绪。

      安若素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车内弥漫着熟悉的雪松香气,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她裸露的手臂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车子驶入车流,两人之间的沉默像一层薄冰,随时可能破裂。

      “医疗政策讲座?”陆宴清终于开口,手指轻轻敲击方向盘,“有趣的选择。”

      “我想多了解一些,也许能帮到妈妈。”安若素回答,目光落在窗外流动的街景上。

      “你知道我可以安排全国最好的肾病专家为你母亲会诊。”陆宴清的声音依然温和,但安若素听出了其中的潜台词:你为什么需要去那种地方?

      “我知道。”她转头看他,眼神纯净,“但那些来咨询的人……他们请不起最好的专家。如果我能学到一些东西,也许能帮到像我们一样的人。”

      陆宴清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有一丝嘲讽:“理想主义。若素,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有些人注定被帮助,有些人注定帮助他人。而你……”他侧头看了她一眼,“你现在的位置是被帮助者。等你足够强大时,再考虑帮助别人也不迟。”

      “可是林律师说——”

      “林澈。”陆宴清打断她,语气突然变冷,“一个出身优渥却非要扮演救世主的理想主义者。他以为自己在改变世界,实际上只是在满足自己的道德优越感。”

      安若素感到一阵不适。

      这不是陆宴清惯常的风格——他通常更擅长用温柔的言辞包裹控制,而不是这样直白的贬低。

      “我觉得他是在真心帮助别人。”她轻声反驳,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那些来咨询的人……他们真的很需要法律援助。”

      红灯亮起,车缓缓停下。

      陆宴清转过头,直视她的眼睛。

      那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要剖开她的所有伪装。

      “告诉我,若素。”他声音低沉,“你是真的关心那些陌生人,还是只是……想成为林澈那样的人?”

      问题来得突然而精准。

      安若素感到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我……”她选择了一个安全的答案,“我只是觉得,如果有一天我足够强大,我也想成为能帮助别人的人。就像林律师那样。”

      这句话说得很轻,很柔和,像一句无心的感叹。

      但安若素知道,它在陆宴清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怀疑的种子。

      她能看见他下颌线条的瞬间紧绷,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很好。”陆宴清最终说,转回头看向前方,绿灯亮了,“有理想是好事。”

      但安若素知道,这不是结束。

      晚餐在一家需要提前三个月预订的意大利餐厅。

      私密的包厢,柔和的烛光,昂贵的美食。

      陆宴清恢复了完美情人的模样,体贴地为她拉开椅子,推荐菜品,询问她最近创作的情况。

      “陈教授说你那幅《裂痕》进展不错。”他切着牛排,动作优雅,“他想推荐它参加秋季青年艺术双年展。”

      安若素的手顿了顿:“真的?但我还没完成……”

      “你完成的部分已经足够惊艳。”陆宴清微笑,烛光在他眼中跳跃,“我昨天去画室看了。那种用破碎镜片拼贴出的自画像……很大胆,很有力量。特别是眼睛的处理——一边完整,一边碎裂。”

      安若素感到一阵不安。

      陆宴清去她的画室了,在她不在的时候。

      “你怎么进去的……”她小声问。

      “我有钥匙。”陆宴清说得理所当然,“毕竟,那间画室是我为你准备的。我想看看我的投资进展如何。”

      他的话语温和,但安若素听出了所有权宣示的意味。画室是“他准备的”,作品是他的“投资”,而她,是那件正在被评估的艺术品。

      “我很喜欢那幅画。”陆宴清继续,目光落在她脸上,“特别是碎裂的那只眼睛。它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在画廊里的眼神。清澈,但底下藏着某种锋利的东西。”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她的脸颊,顺着颧骨的线条滑到眼角。

      “就是这里。”他低声说,“这只眼睛在观察,在计算。而这只……”他的手指移到另一只眼睛,“在表演,在诱惑。”

      安若素全身僵硬。

      他的触碰很轻,却像烙铁一样灼热。

      “我没有……”她想否认,但陆宴清的食指按住了她的嘴唇。

      “嘘。”他微笑,那笑容迷人而危险,“我喜欢你这样。既真实又虚伪,既脆弱又坚韧。这样的作品,才值得被收藏。”

      他收回手,重新拿起酒杯:“对了,下周巴黎有个小型艺术博览会,我订了两张机票。我们可以去看一看,顺便拜访几位画廊主。是时候让更多人看到你的作品了。”

      这又是一个馈赠,一个诱饵。

      巴黎,艺术之都,通往国际舞台的门票。

      安若素知道应该感激,应该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但她想起了林澈的话,想起了那些空洞的眼神,想起了自己正在一步步踏入的陷阱。

      “谢谢。”她最终说,声音平稳,“但下周陈教授安排了几次重要的指导课,还有……法律援助中心那边,我答应帮忙整理一些案例。”

      陆宴清的笑容僵了一瞬,然后变得更加灿烂——那种过于完美的、面具式的笑容。

      “那些都可以调整。”他说,语气轻柔但不容置疑,“巴黎的机会更重要。我已经安排好了所有行程。”

      这是命令,不是邀请。

      安若素低头看着盘中的食物,突然失去了所有胃口。

      她感到一阵反胃,不是对食物,而是对这种被精心安排、被完全掌控的生活。

      “好。”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晚餐后,陆宴清送她回公寓。

      在楼下,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要求送她上楼,只是在她脸颊上印下一个礼貌的吻。

      “早点休息。”他说,“明天司机十点来接你,我们去看看画廊场地。你的个展,我打算安排在九月。”

      安若素点点头,转身走向电梯。

      她能感觉到陆宴清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像无形的锁链。

      进入公寓,关上门,她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黑暗中,她抱住膝盖,将脸埋进臂弯。

      手机震动,是林澈的信息:「安全到家了吗?今天谢谢你帮忙。」

      安若素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她想回复,想倾诉,想告诉林澈陆宴清刚才那些令人窒息的控制。

      但她知道不能——陆宴清可能监控着她的通讯,至少会检查她的行踪。

      最终,她只回了一个字:「嗯。」

      几乎立刻,林澈又发来一条:「如果有什么事,随时找我。记住,你不需要独自面对一切。」

      安若素看着这行字,眼睛突然湿润了。

      在这个精心编织的陷阱里,这句话像一道裂缝中的光,微小,却真实。

      她删除了聊天记录,关机,走进浴室。

      热水冲刷身体时,她看着镜中雾气朦胧的自己,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疏离感。

      那个人是谁?那个穿着昂贵礼服、佩戴百万珠宝、即将在巴黎参展的“青年艺术家”?

      还是那个在医院缴费窗口前绝望的、背负债务的穷学生?

      也许两者都是。

      也许她正在被塑造成某个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的、全新的存在——一件名为“安若素”的艺术品,标签是“陆宴清收藏”。

      接下来的几天,陆宴清开始了更密集的“培养”。

      他带她去见顶级的策展人,为她引荐重要的收藏家,安排媒体报道。

      他亲手为她挑选个展的每一幅作品,甚至修改展览的标题——从安若素原本设想的“裂痕与重建”,改成了更优雅、更符合市场期待的“光之碎片”。

      “这个标题更有诗意,也更容易被记住。”陆宴清在画廊里对她说,手指轻抚过即将挂画的墙面,“‘裂痕’太沉重了,人们来看艺术是为了逃避现实,不是为了面对破碎。”

      安若素看着自己那些描绘痛苦、挣扎、重生的画作,突然感到一阵荒谬。

      这些作品被精心装裱,贴上高价标签,即将成为上流社会客厅里的装饰品。而它们的本质——那些真实的疼痛和裂痕——将被优雅的标题和灯光掩盖。

      “你觉得呢?”陆宴清问,手自然地搭在她腰上。

      安若素强迫自己微笑:“你更懂市场。”

      “我懂的是如何让你成功。”他纠正,手指在她腰侧轻轻摩挲,“而成功,有时候需要一些……妥协。”

      那天下午,陆宴清带她去了一家私人珠宝工作室。

      不是商场里的品牌店,而是一个隐藏在旧法租界小楼里的隐秘空间。

      主人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戴着放大镜,手指布满皱纹却异常稳健。

      “陆先生说您需要一对耳环,搭配那条项链。”老先生取出一块深蓝色天鹅绒布,上面躺着十几颗未经镶嵌的宝石。

      钻石、蓝宝石、红宝石、祖母绿……每一颗都纯净得惊人。

      陆宴清挑选了一对梨形切割的钻石,每颗大约三克拉,几乎无色。

      “这对很适合你。”他拿起其中一颗,轻轻贴近安若素的耳垂。

      冰凉的宝石触碰到温热的皮肤,让她微微一颤。

      “太贵重了。”她小声说。

      “配你刚好。”陆宴清示意老先生开始设计,“个展开幕式上戴。到时候会有很多媒体,你需要一些……亮点。”

      安若素看着老先生在纸上画设计草图,那些线条优雅,价值不菲。

      她突然想起法律援助中心那些为几千元医疗费发愁的面孔,想起母亲曾经因为舍不得花钱而延误治疗。

      “怎么了?”陆宴清注意到她的沉默。

      “没什么。”她摇头,“只是觉得……这一切像做梦。”

      “那就好好享受这个梦。”陆宴清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指关节,“梦醒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已经成为了你想要成为的人。”

      安若素抬头看他。他的眼神温柔,真诚,几乎让她相信这份好意是纯粹的。

      几乎。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三天后的深夜。

      安若素被手机铃声吵醒,迷糊中接起电话:“喂?”

      “若素。”是陆宴清的声音,不同寻常地低沉,甚至……脆弱,“抱歉吵醒你。”

      她坐起身,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四十七分。

      “怎么了?”她问,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沙哑。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信号断了。

      “我做了一个梦。”陆宴清终于说,声音轻得像耳语,“梦见我父亲。他在画那幅肖像,我在旁边看着。然后他转过头,对我说:‘你永远不可能真正拥有任何东西,宴清。你只是在借用。’”

      安若素握紧了手机。

      这是陆宴清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展示他的脆弱。

      “然后呢?”她轻声问。

      “然后我醒了,发现房子里空得可怕。”他的声音里有真实的痛苦,“你知道吗,若素?有时候我觉得,我帮助的所有人,我收藏的所有作品……最终都会离开。就像我父亲那样,留下未完成的画,和永远的遗憾。”

      安若素的心脏剧烈跳动。

      这是陷阱吗?还是真实的流露?

      “我不会离开。”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柔软而坚定,“你给了我一切,宴清。我不会忘记。”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解脱,又像更深层的痛苦。

      “有时候我希望你忘记。”陆宴清低声说,“忘记我的帮助,忘记这些珠宝和展览,只记得……我。”

      这话太暧昧,太危险。

      安若素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

      “我记得你。”她最终说,“我记得每一次你为我做的事。”

      “是吗?”他的声音突然靠近了,仿佛就在耳边,“那如果我告诉你,我现在在你楼下,你会让我上去吗?”

      安若素猛地从床上跳起,冲到窗边。

      楼下,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果然停在那里,车灯熄灭,但驾驶座上有一点红色的光——是烟头的微光。

      “你……”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我只是想看看你。”陆宴清说,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但到了楼下,又觉得不该打扰。很矛盾,是不是?”

      安若素看着楼下的车,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偶然的脆弱流露,这是一次精心的测试。测试她的忠诚,测试她的边界,测试她是否会在他“需要”的时候打开门。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说:“要我下来吗?”

      问题被抛回给他。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笑,听不出情绪。

      “不用了。”陆宴清最终说,“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去看场地。”

      “那你呢?”

      “我坐一会儿就回去。”他顿了顿,“若素?”

      “嗯?”

      “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在我和你的理想之间做选择……你会选哪个?”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而尖锐。安若素感到自己的血液瞬间冷却。

      “我不明白……”

      “比如,”陆宴清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如果我要求你停止去法律援助中心,专心准备个展和巴黎之行。你会听我的吗?”

      果然……

      这是最后通牒,温柔包裹着的最后通牒。他还是如此在意……

      “林律师那边……我答应要帮忙的。”她小心地说。

      “所以你会选择他。”陆宴清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安若素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那种冷静的、评估式的表情。

      “不是选择他,是遵守承诺。”她纠正。

      电话那头沉默了。楼下的车灯突然亮起,引擎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明白了。”陆宴清说,“晚安,若素。”

      电话挂断。

      安若素看着楼下的车缓缓驶离,消失在街道尽头。

      她站在原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游戏进入了新阶段。

      陆宴清开始收回一些自由,测试她的服从度。

      而那些深夜的脆弱流露,那些昂贵的礼物,那些温柔的关怀——都是操控的一部分,为了让她在面临选择时,因为愧疚和依赖而屈服。

      安若素走回床边,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坐下。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苍白的光带。

      她想起了林薇薇空洞的眼神,想起了周晓梦烧毁的画作,想起了那些“作品”们最终的结局。

      然后她想起了林澈的话:“尽早为自己打算。”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林澈发来的新信息——一份医疗纠纷案例的分析报告,还有一句话:「这个案例和你母亲的情况很像,也许可以参考。另外,下周三法律援助中心有志愿者培训,如果你有空……」

      安若素盯着屏幕,手指在冰冷的玻璃上滑动。

      她在两个世界之间摇摆:一个是陆宴清精心打造的温室,有阳光雨露,也有无形的囚笼;另一个是林澈代表的现实世界,有粗粝的真实,也有选择的自由。

      而她知道,自己不能永远摇摆下去。

      裂缝已经出现,选择迟早要做。

      她打开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她收集的所有关于陆宴清前“作品”的信息。她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是:

      逃生计划:第一阶段

      然后她开始打字,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像在画布上作画一样专注。

      月光下,她的侧影坚定而孤独,像一株在暗夜中生长的植物,向着裂缝中的光,缓慢而倔强地伸展枝叶。

      楼下的街道空空荡荡,陆宴清的车早已消失不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裂痕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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