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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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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去玩牌了,有啥回来找你哥商量,别吃亏,别人欺负你看能不能打的过,别扑的猛打不过还要头硬,白白挨了打”奶奶啰嗦着从柜子里的小包拿出一叠零钱,犹豫了一下抽出一张两元的纸币,“别让你妈知道,省着点儿花”,收藏纸币时候记得1999年取消了两元纸币的发行,看着绿色背景的“南天一柱”和正面少数民族少女木羽的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微微的甜,小时候奶奶经常偷偷的塞给自己零花钱,奶奶喜欢玩牌九,讲真的,其实从内心并不排斥打麻将玩牌,毕竟一把年纪的人唯独靠着对打牌的爱好活跃着思维,从小自己就跟着奶奶身边用老式长牌编棍推卦,奶奶不识字,长牌上的万字牌是水浒英雄,兵器对应着麻将牌里的条,盾牌代表着麻将牌里的筒。木羽跳上火炕,从被角果然找到一副磨到看不清字长牌和一副过了无数遍手软踏踏的扑克牌。
记忆里的东西都在,奶奶出门前喊了声“小龙,中午吃饺子,和上点儿面”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门,门锁在大门的内侧,通过手洞奶奶熟悉的合上了门栓,正要挂锁的时候似乎是想到家里有人在,又把锁挂在了门把手上。
2000年,真的是回到过去了吗?但是为什么奶奶叫出的名字那么陌生,木羽冲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发及肩留着郑伊健的发型,那个年代《古惑仔》火的一塌糊涂,看着镜中自己脖子上挂着生锈的十字架项链,燕尾长发覆盖了脖子,三七分的刘海斜斜的掠过眼角,电影里的桥段早不记得是什么情节,只知道主角郑伊健很帅便留了同款的发型。矿山上秋天的风吹的乱七八糟,这个形容最恰当不过了,风里夹杂着煤矸石燃烧后硫化物的臭味、夹杂着纷纷扬扬煤渣的粉尘同样夹杂着黄土高原特有的土,此刻郑伊健式的头发油成一片,邋里邋遢的好像个乞儿,现在看着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寻思着拿着奶奶给的钱去理发馆剪个小平头。
现在的他已经顾不上再回忆过去,一心只想着能在梦醒之前变成清清爽爽自己满意的样子,人啊就是这么奇怪,小时候迷恋的着魔的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淡忘、慢慢厌恶、直至消亡;唯独那些零碎的记忆啊久久不能忘怀,那些不经意间的一砖一瓦,一屋一柜甚至一针一线反而时常魂牵梦萦。而此刻的梦是如此真实。
看了下时间早晨十点,木羽轻轻的迈出房门,看到那条老巷子突然感觉这不像是梦,手指抚摸过的触感、被仙人球扎过的疼感,还有那喷涌而出的情感。巷子那头远远的过来一个身影,是儿时最好的玩伴小眼,木羽惊喜的跑过去打招呼
“小眼”
对方笑着回应“滚一边去,连宇和眼都分不清,明明叫小宇来着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小眼”
木羽没管那么多,勾着对方的肩膀想说些什么可就是讲不出口,“小宇”记得小时候小眼跟我说他父母给他起的小名就叫小宇,但是看他眼睛小便喊顺口了大街小巷都叫他小眼。这小子成熟的早,小学就开始暗恋班里的女同学,为了刻骨铭心还让木羽在胳膊上用纹刻了女生的名字好像叫刘慧如还是什么,因为慧的笔画太多,当时字写的歪歪扭扭便在他胳膊上纹了阎+爱心+刘,他的姓是门和火焰的阎为了省事儿还在他胳膊上刻了门三的“闫”,记得那时偷了老师的红墨水扎破皮肤刻上字浇在胳膊上,好一段时间手腕都是一片红不知道是扎过的针眼还是墨水的红。小眼特别讲义气始终没供出是我扎的,即使被他的光头老爸绑着抽断好几根树枝恁是咬着牙说是自己用针纹的名字,他老爸生气的原因在于纹了半天连自己姓啥都不知道。那天鬼哭狼嚎的声音蔓延了前后两排房,从巷子的南面的小眼家到巷子最的北面的我家,躲在院子里的我一直没敢露头,直到第二天两人见面小眼捂着屁股对着我眦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瞅瞅你干的好事儿,小眼伸出胳膊,狡黠的在我耳边说“还有没有改错的机会,把这个闫改成我的阎”,当时没心没肺的我还真的把他拉到我家用针挑破皮肤堪堪的把错别字修改到了他的皮肤上。成年后突然听到一个消息说小眼的父亲去世了,小眼的家搬到了省城,而我们自从分别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想到这儿木羽蓦地抓起小眼的手腕,只见关节的上方并没有当时刻的字,只有几个烟头烫的伤疤突兀的像是沟壑般在他黢黑的皮肤上,往上拉了小眼的衣袖上面的肌肤光滑平整,根本没有记忆里的那两个姓。
“怎么会这样,你胳膊上......"
还不等我把话说完,小眼迅速撸下了袖口,“小意思啦,一个烟头代表一次我刻骨铭心的爱,因为这还挨了几次老爹的毒打”,小眼的口气里多是不屑甚至上扬的嘴角似乎还有些自豪。
难道是我记错了,不可能,因为这件不讲义气的事愧疚多年的我怎么可能记错。
“不对、不对”木羽喃喃的道。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像个娘们,对了许木,你不是要跟二毛眼决战呢,哥们暗器都藏好了,只等你一声令下,今天就干他娘的,早就看这孙子不顺眼了,对了,你徒弟立斌呢,你通知他了吗,那小子冲锋绝了”。
小眼自顾的说着计划,木羽的心早就飞到了多少年前的那场混战。
矿上人的野性好像在那个年代特别的张扬,直到现在矿上的少年仍保留着矿猴称号,我那个时候充其量就是个胆子又小又爱装的小卡拉米,在人面前装的大义凌然,义薄云天,自称翻了三遍《水浒传》并正在研究三国的不世奇才,班里同学因为我的发型给我起的外号叫“社会人”,我也嚣张的跟他们说用咱们土话叫我“杀坏人”寓意是专治坏人。
那场战争的起源是辍学混混二毛眼准备了很多贺卡强行发给初中低年级的班里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学生,一张贺卡两三块钱,那个一碗面一块五毛钱的时代被勒索两块钱对于孩子们来说无疑是天塌了,有同学可怜巴巴的掏出五毛一块的反而被社会渣滓一把抢了去,还警告着必须第二天凑齐两块钱。本来装作无所谓的我被我同桌用手肘碰了碰,是刘佳佳,她是我们学校公认的新生校花,尽管那时候我们并没有校花这个概念,总之在分班后很多高年级和其他班的男同学总爱凑在我们班门口探着头看她,更有甚者公然吵吵着喊着刘佳佳的名字,有一次班里被外面攒动的人头吵的都不厌其烦,我脑子一热抄起凳子用力踹了教室的门,外面的人群显然是被我突然的举动惊着了顿时鸦雀无声,我抄着木制凳子大声吼了句“以后再特马围在门口老子恁死你”,一个高年级学生显然没被我的气势吓到,脱口而出“去你的装什么装”,我手里的凳子脱手而出向着对方的脑袋飞去,的亏对面的闪避及时,走时不忘撂下一句口头禅似的狠话“你给老子等的。”一战成名的我成了班级新生的刺头,同时我的学习并不差反而在年级里都名列前茅,老师对我的奇异发型只是象征性的劝说并没有像漂染一撮黄毛的几个学生当众一剪子变丑。也或许正是因此我成了刘佳佳的同桌。
这段记忆里我确实挺身而出了,还和二毛眼第二天约战,那场群战我们只有三个人,死党小眼、一向奉我为师傅对我言听计从的立斌,本来约好一起出头匡扶正义的一道巷子的好友磊子当天临时退缩;而对方是比我们凶狠几倍的四五个社会混混,小眼脸上挂彩,被推倒在地狠狠的踩踏,我的秀发被薅掉了一大把,立斌被打成轻微脑震荡;战争的结束是对方的一个叫虎蛋的被我亮出的电工刀割伤手指后怕事情闹大草草结束。
“不能硬来,听我的”因为拥有之前的记忆,我跟小眼说道
“你不是怂了吧,接下的决战不干完这一仗你在学校都抬不起头来”小眼着急的反驳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接下来的仗软硬咱都得吃,牙崩碎了都得咽下去”木羽没想到自己回到从前还会如此冲动,但心底的思量却是如何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正在商量的时候立斌远远的喊我“师父”这个称呼如此亲切,我忍不住回应了声“哎”,小眼嬉笑着说“你还真把自己当师父了”,立斌好像天生反应慢半拍,总不记得我的名字,每次到我家门口见了我妈都会问“你家孩子在不在”,一起玩过几次立斌对我言听计从,我就顺势说以后叫我师父吧,别每次来都问我妈你家孩子在不在,哈哈。
一个好战分子、一个天生炮灰圣体再加上一个自以为是的我正要重新面对这场少年时代的战争。
小眼从裤兜里掏出武器,一把红色木把手的电工刀,“这刀削铁如泥,是我爸剥电线皮的利器”
我并不惊讶,因为记忆力就是这把刀在我手里挥向拽我秀发的凶手,被我拉了一刀血溅当场双方才止战之殇,我一直认为自己的秃顶跟这场打架有关,生生的拽下那么一把乌黑的头发,即使几十年后想起来依旧心疼不已。
“刀子我收了,武器要么先亮能震慑住对方最好,要么不出,因为见血对大家都不好”我胸有成竹的解释道,
“师父你让我干啥我听你的”立斌憨憨的跟我说道,
“先去你大姐店里剪个头发”其他两人面面相觑,“这是啥意思,你咋舍得剪头发了,莫不是吓破胆疯了吧”小眼不可思议的询问我,
“去你的,山人自有妙计,对了立斌,上次让你藏的游戏币没嚯嚯掉吧。"回答完小眼的戏谑后半句话我趴在立斌耳边悄悄的问道。
“师父都在呢,你想让我姐给你剪个郑伊健更帅的发型出战吧”立斌脑子里的一点点灵光泛出兴奋的问我,
“你不觉得我长的更像山鸡吗?是陈小春哎。”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真有三分相像”,他们两同时叹道。
“我姐早就说过我长的像陈小春,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