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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自打跟周立斌熟悉了我就常到他姐姐开的理发店剪头发,立斌的父亲跟我父亲一样是矿工,他母亲在家门口开了个小卖部,贩卖些小学生爱买的糖果零食,记得立斌的妈妈每次去了都会分一些零食给我们,但是绝对不允许喝冻成彩色的冰袋,但是年少的我们哪儿懂得那些,夏天咬着冰袋那种惬意谁都懂得。直到有次两家的大人聊起来说起冰袋就是糖精水加上食用色素我们这边土话叫“吃色”自己灌装冻好的,那个时候的冰柜已经开始普及,手工作坊出品的冰棒是绝对不想让自己家孩子染指的。

      “师父,你真的要剃小平头”立斌吃惊的问道,
      我没回答他的话,自顾的跟立斌姐姐说“姐,按我说的理吧,小平头,别太短了”,一则这个郑伊健发行实在不符合现在我的审美,二则中午的约架已经知道结果或许能避免些什么,木羽心里惴惴不安。

      木羽越来越觉得自己是真的回到从前了,但是这个从前变的和记忆里不太一样,小眼胳膊上纹的名字、奶奶对自己的态度。

      父亲早班凌晨就下井了,母亲应该是去大娘家帮忙,现在见到最亲近的人是奶奶,这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一直觉得父亲对奶奶带着他改嫁心存芥蒂,但是1978年矿上分配了工作端得高危井下作业的铁饭碗又说不得什么,所以记忆中父亲对奶奶总是冷着脸但又时时惦记,奶奶把对父亲的爱原封不动的传递给了哥哥和我。

      爷爷在父亲就是我的亲爷爷在我父亲十几岁时候就撒手人寰撇下奶奶和年岁尚小的父亲和三姑,我一直觉得奶奶过的很通透,其实又有谁不是在生存的起跑线上挣扎,所以我对第二个爷爷心存感激,虽然在我八九个月大的时候后爷爷也与世长辞下葬到了自家的祖坟因此跟我家再无联系,但记忆里奶奶的房间里的供着的一直都是后爷爷,也正因此一墙之隔的父亲除非漏雨生炉子掏炕灰其他时候很少踏足奶奶的房间,血浓于水,亲情的纽带是血脉相连的,不管你为人子为人父,那种感觉无不在一个个不经意的瞬间触碰着神经,拨弄着心弦。
      据说隔代亲是真的亲,亲到毫无原则,记得小的时候跟奶奶在一个屋子睡,冬天奶奶怕闷碳烟呛着我,总是在睡前抖干净炉灰,炉钩牵动着炉饼撞击着碳炉发出很有节奏的咔咔声隔壁的父母就知道我们要睡了。睡前的几个小时一大家子人会在父母的里屋看电视,奶奶很准时的坐在离房门最近的角落,那个时候电视剧和电影就是全家最准时的娱乐,从父亲自己绕的天线到后面兴起的卫星接收器,再到录像带、VCD那个时候的人很简单,快乐的简单、悲伤的短暂。

      在煤矿住的十几年我一直以为花应该都是在夏天和秋天盛开的,对书本里的春华秋实很不以为然。待到美人蕉凋谢秋海棠和菊花相继盛开后秋意便渐渐的浓了起来,奶奶不喜花屋子的窗台却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卉,大多都是母亲回丰镇住姥姥家或是大姨家移植回来的,洋绣球(天竺葵)能开满三个季节,倒挂金钟那妖异的花型在夏天开满枝条,我不止一次被草球扎破,那个命运多舛的草球隔段时间便成了班级的流动花卉,每次在家里开出圣洁的大白花我便迫不及待的想给同学分享,可惜在班里的几个月始终没见过它开花,等到班级不需要再搬回家里便又结出很多很多花骨朵,虽然只能绽放一晚上,爸爸还是习惯在它开花前搬进家里的洋柜上。

      刚才在奶奶屋子好像并没有看到“后爷爷”的遗照,大洋柜上每天上发条的表在罩子里沉闷的发出铮铮铮铮的响声仿佛一秒一秒走在木羽的心头,他莫名的感到心慌。现在的自己是年少的模样,那个自己呢,理发的途中木羽心里杂糅了各种情绪,最为怀念的是自己的妻儿。

      木羽的思绪一下到了不知道该称为现实还是未来的自己,想着想着思绪便延长到了婚礼的那天,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竟然也配组建家庭,从遥不可及到最终拥有。此刻的自责和自卑悄悄占据了内心的3/4,另外的1/4被酸楚填满,并不是像月饼似的分四等份,而是像个容器,上面密密麻麻的标着刻度。媳妇儿有个马尔代夫的梦,恋爱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夸口许下诺言,那时候的不可一世现在想想多是带着气盛也或许带着点儿莫名的张狂。那种张狂原来从年少时便一直占据着自己的身体。这种年少轻狂总显得是与这现实格格不入。

      生活并不是每一天都充满意义,大多是机械的重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媳妇儿很少发表意见,但是我知道她的每次决定都给生活赋予新的元素,可惜好几次被我的坏情绪打乱节奏。厦门的婚纱照让我惦念起了曾经的厦大研究生梦;短短的三亚之旅也让生活色彩斑斓,孩子的到来让生活一下变的扑朔迷离,媳妇儿怀孕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娘家度过,直到生产的前一天下午我才着急请假回去带着她去医院,回想起来一起产检的那段时光既静谧又温馨,可以安心的数着时间一起去医院。淘来的胎教仪好像起了作用,孩子安静乖巧,只是男孩子腼腆的像个女娃娃。刚出生时候的儿子像个煤球,单眼皮大鼻子厚嘴唇,我的基因占领高地成功复刻了2.0版本,我给他起名单字“栩”。

      儿子刚出生半年后的冬天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在武汉蔓延开来,2020年的1月国家雷霆封锁了武汉,少量的外溢让各个省份都陷入高压,赶住了03年的非典没想到又迎来了延续了三年的新冠,新冠病毒以变异传承的形式达到高峰,新闻报出来的受感染人数以每天新增50万人的基础上以10%的速度每日递增,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负面消息。很庆幸那个时间媳妇儿提前准备的物资,那一冰箱的存货我们一家三口硬是抗了20多天,青椒更是整整吃了快一个月。孩子的幼儿园之旅也被迫中止,老师周一到周五会发一些亲子游戏和幼儿教程,我们在家里陪练。封控的期间单位复工,我停好车步行找到一条小道准备回去取车的时候拨通了媳妇儿的电话。我说我找到路了但是走了可能一时半会儿就回不来了。那段时间成为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最长的时间,每天的朝夕相伴让分别变的无比酸楚,我说我舍不得你们娘俩。媳妇儿那边明显带着哭腔,但是总要生活呢,虽然一地鸡毛。

      “照照镜子吧,长短合适不”立斌姐姐一句询问将陷入回忆里的木羽拉回了现实,那一刹那仿佛神经被强制抽掉,木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还在梦里,但是他愈发感觉这或许真的不是梦,梦里的情景只会走马观花,而此刻时间慢的好像电影里的帧数跳动。

      “行,长度可以,那就洗洗吧,一下清爽多了”,小眼和立斌在理发馆外小声商量着什么,看到我理完发都冲进来,小眼调侃道“你这是下了多大决心,这郑伊健留了一年多吧,记得去年过年都舍不得剪掉,来,转过头我看看这个新鲜出炉的和尚”
      “死一边去,没觉得利落多了,头也轻了不少”木羽反驳道。把奶奶给的两块钱零花钱塞到立斌姐姐手里时候姐姐推脱着不用,我们一行也没做停留径直出了门,木羽回头不忘跟立斌姐姐道了声谢。
      “周立斌,我都忘问你了,今天咋没去上学”姐姐冲着立斌喊道
      “快走快走”立斌拉着我大步走开。

      约么着时间快十点半了,我们一路研究着对策,“你不是说叫磊子一起么?”小眼问道
      “磊子妹妹过生日,咱就别拉他趟浑水了”木羽回道。

      去学校要穿过一座铁路桥,那时候经过被我们称作“天桥”,那座桥承载了数不清的记忆,铁路桥的一边是我们南山的住宅区,另一边是新大街,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高高的天桥俯瞰整个矿山,西面是从来都没去过的群山,山上有采矿后白色的岩石,小时候觉得那就是世界上最遥远的地方,每当夕阳西下赤红的余晖照的西边的群山那么神秘;新大街是整个矿山的中心,站在桥上可以看见广场中央的电影院和我们口口相传的第一大商厦,商店只有一层但那时候觉得那么大,玻璃大门总是觉得那么奢华;东边是办公大楼和十几层的职工宿舍,再往东走便是桥东,一条河贯穿了矿区,河水多是排放锅炉废水和工业用水,彩色的油污散发着各种难闻的气味。

      初中就坐落矿山的门户桥东口,下了桥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高瘦身影,是学校的保安,据说这个保安年轻时战力惊人,曾经一人单挑五六个小混混,因为得罪了恶势力还被麻袋套头丢下了桥,万幸没摔坏身上的零件。木羽大步追过去搭话“一群小混混偷偷进学校勒索同学钱财,我们班好几个同学都中招了”木羽汇报了之前的情况。
      “这帮有娘生没娘养的,今天盯着收拾那帮兔子”我记得保安姓“曾”我们口口相传外号“真灰”
      “曾叔,麻烦您个事儿,今天中午下学那帮混混肯定要堵截我们班同学,到时候我会出头,您在保安室拿上家伙喝止就行,到时候我跟他们单独说几句话,要是动起手来您千万得向着我们这边。”木羽见到姓曾的保安心里踏实不少。
      “这话说的,我最见不得那帮小混混到学校撒野,碰到枪口上,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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