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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灭口 ...

  •   柳予安一声令下,三人利落地翻身上马。

      陆澄抢至车前,另二人从侧方斜插而上,立成包抄阵形,堵死马车去路。

      李扶音紧拽缰绳,却不勒马悬停,偏转马头,欲从包抄间隙强冲突围。

      余下四名步卒,两名向后警戒,两名护在人犯身侧。

      柳予安只身挡在下属与人犯身前,再次举起□□。这回搭在弩上的却不是那儿戏般的无头箭,箭矢锋利淬着冷光。

      他指尖微动,长箭呼啸而出,正中马颈。

      马声嘶鸣,轰然倒地。温热的马血零星几点溅在手背,李扶音皱了皱眉,暗道可惜。

      马车在惯性下猛然挫地一顿,李扶音顺势拍板而起,只听清脆的铮鸣,她反手抽出藏于车座下的长剑。

      空中寒光一凛,转眼长剑便贴于她腕后。

      车轮刮着地面发出刺耳响声,歪斜停住。李扶音跳跃几步,与马车拉开距离,腕中剑花丛生,格挡住几道刀光,欲强清出一条路。

      陆澄驾马上前,逼得她又后退几步。见三匹马缩小包围圈,铁了心要把她困入其中。

      她不再往前,向后一个空翻,腰间发力变化方向,落于马车侧面。身子下坠时单手向上一攀,两腿蹬开车帘,宛若游鱼戏水般跃进车内。

      三人以为她穷途末路,怎料下一瞬此人便擒着赵康宁破顶而出。

      柳予安带出的部下皆经过特殊训练,三人成阵的包抄之势难破,便是一人勉力顽抗,突围也极为勉强。

      可眼前这人劫持着个胖子,竟还能施展轻功,在空中虚踏几步,跃至车前。正面受敌的陆澄被打的措手不及,侧身避过她的剑势。

      左右护法双目圆睁,正欲策马上前断她后路。右方主事突感一阵劲风袭来,猛然回视,只见一团笨重的黑影滚滚而来。

      她在攻击陆澄的同时,将赵康宁调转方位,旋即一脚踹上他的腹部,他庞硕的身子便被打折两半在空中弯成弓形。

      那名主事虽反应迅速,却未能完全躲闪,被他的肩膀一撞,摔落下马,俩人齐齐倒地。

      主事极其狼狈地充当一回肉垫,张康宁压在他身上,不住痛呼。

      一会功夫,三人阵便被破开两个口子。

      左方的护法目眦欲裂,直冲上前。李扶音在他面前纵身一跃,蹿到他背后,与他同骑一马。

      他还未回头,背上便一阵剧痛,李扶音屈膝顶他后腰,握剑的手绕至他前颈。原以为这便要被她封喉,她却以手心做挡,抵住剑刃,只是剑身上抬,攻他下颌。

      他受击猛地仰头,又感胯间一疼,回过神时,已被击翻落地。

      柳予安等人见情势不对,早已持刀上前,李扶音不理会身后的两个尾巴,径直冲着倒地的赵康宁奔去。

      衣袍卷着凛然风声,李扶音闻声足尖一顿,头顶倏地滚过一道身影,落至身前。

      李扶音眯了眯眼,见来人神色冷静,两手分别拎起赵康宁及主事,在她横剑出击时推开手边两人,一边反身转剑抵挡,二人顺势缠斗起来。

      此人武功不俗,李扶音与之相抗,便知其实力。

      两人的招式变化过快,这人手底下的官兵或才从变故中调整过来,或本是与他一道后援上来的,见长官独自与她角力,俱是不敢上前,只怕乱了他的节奏,反倒拖累。

      越过这位大人,便是赵康宁。那名被压倒的主事早已重新活动,借柳予安的掩护,欲带赵康宁撤出打斗圈,赵康宁并不配合,磨了他些功夫。

      生怕赵康宁被人带走,李扶音不想在此耗费时间体力周旋,下了几分狠劲,力图速战速决。

      柳予安堪堪接下她的每一道剑势,惊觉对方的功底深厚,难以反攻。

      他眼里闪过惊艳之色,却又被猛地向他袭来的剑光晃了眼。

      他抬剑挡下这直冲他咽喉的一招,两剑相撞,彼此拨过。

      刀光剑影中,他对上了一双明锐的眼睛,好似蛰伏在夜色中伺机而动的恶狼,杀意毕现。

      下一瞬这双眼睛却盛上嘲讽的笑意。

      柳予安发觉不对,猛地向后倾身,他仰面朝天,避开隐在剑势之后的又一道杀招,匕首就在他眼前横冲直撞,只差分毫便能划开他的脖颈,叫他丧命于此。

      李扶音顺势一掌拍在他的腹部,腾空跃起,直在他面前空翻过去,落到他身后。

      柳予安甫一转身,就叫她一脚踹上心口,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主事推搡着赵康宁拔腿奔徙,察觉到李扶音从后追来,只道躲她不过,回身出击。

      李扶音侧身躲过一招,不屑与他相斗,屈肘挽上他右臂,向外截扭,只听骨头“喀哧”一声,耳边响起哀嚎,主事手中弯刀应声而落。

      李扶音旋即卸力松手,那主事便被抛丢开去,不受控制地迭退几步。

      赵康宁转眼又到了李扶音手上,被她的胳膊狠狠箍住脖颈,胁迫着后退几步。他被勒得满脸涨红,艰难地吐纳呼吸。

      与方才不同,李扶音这时劫持赵康宁,身后已清出一条退路。

      柳予安等人或在身前,或拦在身侧,她身后却是畅通无阻。且眼前这些人与她交过手的,皆不讨好,虽性命无碍,身上也落了几处伤,已不似先前般强势。

      “放下赵大人,你可自行离开。”柳予安挺身而起,正立于她对面。虽声如清泉,年轻但不失威严,细听却能听出端倪,那硬撑之下的细微颤音。

      这是要放过她么?李扶音勾唇一笑,当下不做反应。

      柳予安攥紧拳头,精神高度紧张,一边考量如何截断他们的后路,一边暗暗心惊。这人的功夫好生霸道,招招强劲,眼前的局势似乎一边倒向她,难道今日当真拦她不住?

      急智未生,眼见着李扶音箍在赵康宁脖颈上的手腕一转,剑身由下而上转平,横在他颈前。

      她抬手向右一抽,赵康宁似有所感,瞪红双眼,用尽毕生力气尖声叫道:“宁……”

      话音未落,见血封喉,颈动脉倏地被开了个口子,他最后一字被生生截断,只留下凄厉的残音。

      李扶音自其后屈膝一蹬,他便向前倒去,赤红热血喷薄而出,染红大片土地。她动作之快,竟未让鲜血沾身,行云流水地杀完人,她便不做纠缠,转身奔逃。

      陡然生变,主事们动作比理智快,急忙上前捉拿。可惜此人轻功了得,身法极快,余人勉强追出百米,便不见其踪影。

      追捕未果,主事们挫败而归,皆是满脸愤慨。

      柳予安并未与他们一道,留在原地查验赵康宁的尸体。如此伤势,神仙难救,他蹲在尸体边上下搜检,并未翻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陆澄按着胸口,面露苦色,那刺客一身蛮力,方才交手时被她踹上这么一脚,他甚至疑心这一下要挨出内伤,咬牙垂首看着柳予安动作。

      柳予安随意理了理尸体上被他翻乱的衣裳,站起身来,目光仍落在赵康宁狰狞的面孔上。

      他死前双目充红,满脸的震惊和悲愤,用尽全力喊了句什么……

      “宁王?”陆澄低声吐出这两字,他看向柳予安紧绷的侧脸。

      不消说,柳予安必定与他一样疑窦丛生,是临死前的告发,还是另有内情?

      永昌七年初夏,原本繁华的淮州时逢连绵大雨,酿成严重水患。灾情上报朝廷后,虽拨付赈灾款项,灾情却不减反增,仿佛从未得到有效控制。

      代天巡游,祭奠名山的宣王途经淮州,目睹灾民惨状与失控局面,快马返京面圣禀报实情。

      孝仁帝龙颜大怒,一边加派钦差,携旨再度赈灾,一边下令彻查,严惩渎职贪墨之人。

      朝堂之上,暗流汹涌,无数或明或暗的线索与目光,最终交织汇聚于户部侍郎赵康宁之身。

      罪名是贪墨巨额赈灾款,证据尚未齐全,但压力已至。赵康宁即刻被停职,禁足于府邸,由御史台与刑部共同监视。

      可就在这重重看管之下,赵康宁竟能逃亡出京。只是时运到头,偏偏逃亡途中被收到线报微服行动的刑部司郎中撞个正着。原本一路护送他的侍卫眼见突围无望,竟反手将他格杀,兀自逃离。

      一朝重臣就这般轻易地死在无名之辈手上。

      张仵作摇了摇头,忍住往这贪官脸上啐上一口的冲动,双手抖开白布盖上尸首,给他留下最后一点体面。

      走出殓房,张仵作整理了一下仪容,拿起书案上的尸格,略一检查,抬脚走出司门司。

      刑部司的柳大人吩咐他验尸完毕后亲自向他汇报。此案关系重大,他不敢耽搁,完成手头的工作便赶到刑部司视事厅。

      行至厅内,陆都官正呈上一份报告,还未开口,柳郎中见他进门,便抬手示意陆都官先等等。他立即上前躬身行了一礼,“大人,这是卑职的验尸结果。”

      柳予安颔首见礼,双手接过,温声道,“老先生辛苦,依您看,尸身可有异常?”

      张仵作摇了摇头,“大人,卑职细细查验过,赵康宁并无中毒痕迹,也无积年病史。今日之前,一切正常,身上虽有些撞击伤,但也是那刺客所伤,致命伤只有颈上那一处,这一点,我已在尸格上记录详实……”

      张仵作告退后,陆澄摸着下巴沉吟道:“这老先生确实没说谎,司门司那边长福在看,除了他负责验尸外,并无旁人接触尸体。他的手脚也很干净,仅是验尸而已。尸体运回来之前,你我也仔细查验过,确是赵康宁本人。”

      柳予安点点头,将手中尸格仔细看了两遍,便撇到案上,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今日之前,我们的暗哨也没发现异常,可偏偏一个早晨的功夫,赵康宁死了,苏玉珍不知所踪,赵府突然多出一条密道来。”

      他顿了顿,言语间带着讽刺的笑意,“可能吗?”

      陆澄耸了耸肩,“异常肯定是有的,只是没被发现。”

      “或是有人帮忙掩盖了。”柳予安垂眸扫视案上那几份内部人员的盘问记录,意有所指,“那刺客有可能一个人把赵康宁带出府,而不惊动我们的人吗?”

      陆澄想了想道:“当时值守的兄弟们都被迷晕了啊,凭她那般功夫,一个人行动也不是没可能……”

      “不可能。”柳予安冷声打断他,“我们的人不止一个,她要进府,不管从哪边突破,首先要解决至少两个人。”

      “他们方位不同,能互相看见,彼此间也有一段距离,若不是同时下手,便会引起另一人的注意,哪怕争取到片刻时间,也足以向外发信了。”

      他停住话头,转头看向陆澄,陆澄读懂了他眼里未尽之意,了然道:“她若是一直没有同伴,那便是我们内部出了纰漏。”

      柳予安不置可否,眼里带了点笑意,“你似乎有点怕她,别把敌人想得太强大了。荒郊野岭可能够她大展拳脚,但市井之中,府邸之内,还是限制颇多的。”

      “自己人下黑手才更可怕啊……”陆澄咋舌道,“我们都已经这么谨慎了……”

      “还不够谨慎,一会把参与行动的人都集中起来,我再审一遍。”

      “是。”陆澄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不容易,这不还顶着贵人的压力吗?”

      柳予安还未回话,却听厅门外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柳大人真是贵人事忙。”

      两人猛然回头,来人早已跨步进门,停在他们十几步之外。他与陆澄竟都未察觉到脚步声,不由得暗自揣测这人的武功似乎又上了个台阶。

      思忖间,柳予安迅速收起眼里的警惕,面上挂起客套的笑,恭敬地朝他拱手行礼,“宁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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