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集中地》熹茗焙茶

7、我要交好朋友（下）

　　乔云之擦去眼角的泪水，后退几步：“嗯，小芳你好。”
　　她一见到方晓绣，那些与方晓绣有关的记忆就涌上心头。

　　方晓绣五官精致、一头乌黑的长发瀑布一样唰啦啦飞扬，她是校表白墙的求捞人贴子的常客，线下也经常和男孩子打成一片。
　　在自己模糊的记忆中，方晓绣也是军训时主动拉起自己的胳膊，要和自己做朋友。

　　两人聊了几句，发现都很喜欢一部动漫，都很喜欢一位艺人，就这样逐渐熟络起来。
　　十五岁、相貌平平无奇的自己，遇上一位容貌姣好的美女，那是天大的幸运。

　　方晓绣是绽放的鲜花，而自己就是鲜花旁边那不起眼的小绿叶。
　　做绿叶也挺好，自己本就只想借着美女的光芒，博得那么一点点的关注。
　　可是，后来她发现，那朵鲜花并不纯粹。
　　鲜花愿意找上她，只是因为自己是唯一甘愿做绿叶的人。

　　“方晓绣，我不懂你！”
　　“明明知道我对他……你为什么总是要这么做？”
　　恍惚的记忆中，她与方晓绣站在学校水边的柳树下，自己将塑料袋里的零食全扔在一边，飞奔而去。
　　她看不懂方晓绣，哪怕重来一次，她也看不懂那双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下存有什么样的心思。

　　乔云之咽下口水，垂下眼：“早训快结束了，我先归队了，你先好好休息。”

　　“啊，哦，好的好的，你快去吧。”方晓绣皱起眉头，朝她摆摆手，继续一屁股坐在地上，把玩着手上的红绳。

　　乔云之松一口气，朝着队伍走去。
　　“哐啷！”她一下撞到什么东西。

　　她揉揉脑袋，发现前面什么都没有。
　　乔云之试着上前一步，却发现怎么也靠近不了自己班级的队伍。

　　“啊？”乔云之摸摸那空气墙，坚硬而透明，她的手无法穿过。

　　“喂，猫，这又是你干的吧？”不用多说，乔云之早就料到自己身后会站着那只猫。
　　她转过身去，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黑猫。

　　黑猫舔舔爪子，朝她走来：“云之，不能逃避。”

　　乔云之忍不住翻白眼，脑子里冒出的是看过动漫的经典情节：“……你把我当碇真嗣，葛城美猫？”
　　“等一下是不是还要我去开EVA？”

　　小猫胡须颤动，它摇摇头：“那不会让你去拯救世界的，这个世界没有拯救的必要，只是……你得和方晓绣交朋友。”

　　“什么？为什么？你知道她、她是什么样的人吗？”乔云之蹲下身，盯着小猫那棕色瞳孔。
　　她伸出手将小猫抱进怀里。

　　黑猫每次被她抱进怀里，尾巴就翘得高高的，条件反射般蹭蹭她的掌心。
　　“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云之，你忘了吗，我能看见你的青春。”

　　每次听见这猫打一些谜语，乔云之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大拇指抵着食指：“臭谜语猫，你再说这种话试试呢？是不是想吃断子绝孙指了！”

　　小猫叹口气：“好，那我直白点说，你不和方晓绣认识，你就没办法继续剧情。跟你被困在高考最后一天是一样的，甚至更糟糕，你只能被困在这空气墙里。”
　　“在这里面时间是静止的。”

　　“你肚子饿了，很想吃饭了吧？”小猫压低声音，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

　　“我可不能保证你这次低血糖晕过去还有人过来扶你哦。”
　　“你晕倒，柳树就会把你送回遇见赵嘉明那一刻，重新开始哦！”
　　“如果你拒绝好几次，我会把你送回高考最后一天哦！”

　　“……”
　　乔云之后背发凉，她盯着眼前这只翘尾巴的小猫。
　　黑色的绒毛，白色的胡须和爪子，像是一块巧克力蛋糕胚上点缀着白色奶油。

　　邪恶黑森林蛋糕。
　　黑猫就是一只邪恶黑森林蛋糕！

　　乔云之叹口气，她的肚子已经从独奏曲变成交响乐：“所以，我只要拉着方晓绣去吃饭，我就能出去吗？”

　　小猫点点头：“对，但是你再逃避和她做朋友，时间也会被暂停的——所以，你可别觉得带她去吃饭就可以万事大吉。”

　　乔云之大脑晕晕乎乎，揉着饿得发疼的肚子：“你的意思是，我的第三个任务交的贴心朋友就是她？”

　　小猫没说话，只是颤颤胡须。

　　乔云之再次翻个白眼：“她算哪门子贴心朋友了，一天到晚要博男生的关注，还……我们还吵了架，这是塑料闺蜜还差不多吧！”

　　小猫蹭着她的手心，慢条斯理回答：“嗯，我都知道啊。但是，你必须认识她，和她做朋友，她不一定是你交贴心朋友的真正人选……可是，你现在这个性格会有人或者说你敢找别人做朋友吗？”

　　乔云之僵在原地。
　　她军训时确话比较少，除了苏恒，和别的同学基本上说不上一句话，更别说交朋友。
　　他们对自己都露出礼貌的微笑，可每次军训队伍一散，自己依旧是孤零零一人。

　　如果没有方晓绣……自己暂时确实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朋友人选。
　　或许只有认识方晓绣，才可能认识真正的贴心朋友？

　　“好吧。”
　　乔云之叹口气，转过身去，走向方晓绣。
　　周身的时间终于开始流动起来。

　　方晓绣依旧坐在地上，她盘着腿，依旧把玩着红绳。

　　“小、小芳？”乔云之支支吾吾开口。

　　方晓绣眨着漆黑的大眼睛，她的皮肤白里透粉：“啊呀，小云朵，你不回队伍了吗，快走快走吧，等一下琳姐又要说你了。”

　　乔云之嘴角一抖，脑子里全是自己最喜欢啃的大饼油条。
　　有韧性的烤烧饼包着脆软香嫩的油条，一口下去，葱香、油条香能直冲天灵盖。
　　她脱口而出：“我、我的意思是可以吃饭了，小芳，呃，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吧。”

　　方晓绣眼睛一亮，她双手一撑，从地上站起来：“好啊好啊，这几天都没人陪我吃饭，好没劲的哦。”
　　她伸出手，想去揽乔云之的胳膊。

　　乔云之微微侧身，顺手扯住她的袖口：“嗯，我、我们先归队吧。”
　　方晓绣的身子一僵，她挤出一个笑容：“呃，好呀，归队归队。”

　　“对了，小云朵，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可以休息那么久吗？”
　　“不好奇。”

　　“那你好奇我为什么叫你小云朵吗？”
　　“也不好奇。”

　　“那你好奇我什么呀？”
　　方晓绣也没皱眉，只是笑呵呵任凭乔云之牵着她的袖口。

　　乔云之看着她在夏末依旧披着一件长袖衬衫，扭过视线，轻叹口气。
　　她对这人全然没有好奇……毕竟在进入循环前，她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她的目光在方晓绣身上一扫，落在她纤细的两条腿上。

　　“嗯，小芳，我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苗条。”乔云之知道方晓绣喜欢听什么，刚好自己也有减肥的需要。
　　朝方晓绣求助可是一个好办法，毕竟方晓绣喜欢做老师。

　　“啊，这样呀！”方晓绣脸上立刻开出花来，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当然是因为我吃得健康还爱运动啦！”
　　“小云朵，你是想要减肥吧？啊呀，你早跟我说嘛，我教你啊。”

　　“嗯。谢谢。”乔云之挤出一个笑容，语气不咸不淡。
　　果然这就是爱做老师的方晓绣会说出的话。

　　队伍解散后，再次被于琳明嘲一遍的乔云之和被于琳暗讽一通的方晓绣面对面坐在食堂的餐桌上，盯着自己盘子里的半截玉米。

　　方晓绣脸通红，咬下一大口玉米：“我*，于琳这家伙烦死了，我都给了教官请假条了，还明里暗里说我搞特殊！是不是非得我死在那里她才罢休啊！”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乔云之也咬下一口玉米，小口小口嚼着。

　　“哎呀，我乱说的啦，放心，小芳我福大命大！”方晓绣晃晃手腕上的红绳，“我阿婆给我求的，保我一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乔云之的目光落在那条红线上，她很快移开视线，小声低语：“嗯，健健康康。”
　　她嘀咕完就继续吃玉米，玉米汁水鲜甜，她三两口就把整个玉米吃完，可肚子依旧空空的。

　　她不得不承认减肥真是件难事，就算跟着方晓绣，自己肚子依旧没能填饱。
　　乔云之叹口气，眼巴巴看向方晓绣：“小芳，我……没吃饱。”

　　方晓绣笑着递给她一个鸡蛋：“可以用鸡蛋加餐，鸡蛋……”

　　“云之！你在这儿啊，你最爱的大饼油条，热的！”
　　一股浓浓的油香裹挟着葱香瞬间占据乔云之的嗅觉。

　　她转过头去，苏恒拿着一个用纸包起来的大饼朝自己跑来，一屁股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

　　“啊！不要！”乔云之接过鸡蛋，立马朝苏恒摆摆手。
　　她既不想吃那个饼，更不想让苏恒见到方晓绣。

　　苏恒依旧呲个大牙，把饼递到乔云之面前：“吃呗吃呗，我可是第一个跑到食堂，就是为了买这个饼！”
　　“你一个，我一个，嘿嘿。”

　　他傻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像一个质朴的热带居民。

　　“我不吃啦……我减肥。”

　　乔云之憋了半天，终于把压在自己心里的话说出。
　　曾几何时，她还觉得亲口说出减肥这件事十分羞耻，因为结果都是遭受别人的嘲笑，但现在她早已顾不上别的。
　　不能让方晓绣接近苏恒，否则终极任务就会失败！

　　苏恒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嘴角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咦，小云朵，你认识苏班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