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如铁》hylinone871

6、第 6 章

　　第六章

　　病房在二楼，窗外是凌城北区错综复杂的街道，“最近三个月，北区上报了七起异常死亡，加上林皓是第八起。虽然官方报告都说是代谢疾病，但死亡地点分布……”他转过身，“你有没有发现，所有死者生前活动轨迹，都曾经过北区那几个废弃工厂？”

　　宫铁心愣住了。

　　他确实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作为法医，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尸体本身，对死者生前的行动轨迹只是例行记录，没有进行空间分析。

　　“你查过这些？”他问。

　　罗浮生回到床边，从裤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折叠终端，展开后屏幕亮起，显示出一张凌城北区的地图。地图上用红点标注了八个位置——正是那八起异常死亡的发现地点。而每个红点周围，都用浅灰色的圆圈标出了死者生前72小时的活动范围。

　　“我做了交叉分析。”罗浮生说，“八个人的活动轨迹，唯一的重叠区域……”他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在这里。”

　　宫铁心凑近看。那个区域位于北区边缘，紧挨着敏思池支流，标注着“旧工业区（已废弃）”。而老联盟第三机床厂，就在这个区域的中心位置。

　　“巧合？”宫铁心低声说。

　　“我不信巧合。”罗浮生收起终端，“但这事现在不归我管了。哨兵塔接手，后续调查会有专门小组负责。”

　　宫铁心听出了他话里的不甘。这个年轻的哨兵显然不是那种安于听命行事的人。

　　“你本来想自己去查？”宫铁心问。

　　罗浮生看了他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休息。48小时内，我会留在这里。”

　　“为什么？”宫铁心不解，“安全部没有别的任务？”

　　“有。”罗浮生说，“但越媗妍上报时强调了你的情况特殊，哨兵塔那边直接下了命令，要求我作为‘监护哨兵’暂时负责你的安保——直到你的家属抵达，或者筑灵剂失效。”

　　监护哨兵。

　　这个词让宫铁心感到一阵荒谬。他一个二十七岁的成年男性，医学院毕业的法医，现在居然需要一个二十出头的哨兵来“监护”。

　　但他没有反驳。因为理智告诉他，罗浮生留在这里，既是为了监视可能出现的变异，也是为了在必要时刻……如果药剂失效，执行清理程序。

　　病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罗浮生瞬间转身，挡在宫铁心床前，精神力屏障无声展开——宫铁心甚至能感觉到空气的密度发生了变化。

　　门口站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五十岁上下，面容严肃，鬓角微白，手里提着个老式皮质医疗箱。另一个年轻些，三十出头，穿着条纹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

　　“爸？哥？”罗浮生愣了，“你们怎么……”

　　“我们怎么来了？”年长的那个——罗勤耕——走进病房，目光扫过宫铁心左臂的伤口，眉头立刻锁紧了，“你受伤的事，整个安全部都传遍了。哨兵塔的监察员亲自联系了我。”

　　年轻的那个——罗非——慢悠悠地咬了口苹果，含糊地说：“越大夫通知的。她说你英勇救人身负重伤，我们当然要来看看。”

　　“我没有重伤！”罗浮生恼火道，“就是划了个口子！谁让你们来的？”

　　“你安分点儿。”罗非终于削完了苹果，喂进自己嘴里，“确认没事了随便你到哪里落灰都没有人管。”

　　罗勤耕在床尾站定，不紧不慢地问：“你是怎么受的伤？越混越回去了，架都不会打了？！”

　　“我怎么就不会打架了？”罗浮生一把薅过来抢了苹果，“那玩意儿是人吗？？”

　　罗非耸耸肩：“我吃过了。”

　　“刀！”罗浮生瞪眼，抓过小刀，把苹果上罗非牙印那块削下来递还给他。

　　宫铁心旁观着这一家人的互动，有些愣神。罗勤耕身上有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场，罗非则显得漫不经心但眼神锐利，而罗浮生在他们面前……就像个被家长突然查岗的叛逆少年。

　　“行了，自己小心点。”罗勤耕皱着眉看老式通讯器的消息，“我去接小宇。”

　　“谁？”罗非支起耳朵，问了句。

　　“他心里人。”罗浮生三口两口嚼完了剩下的苹果，含糊地说。

　　罗勤耕警告性地瞪了儿子一眼，但没反驳。他拿起风衣搭在臂弯，对宫铁心微微颔首：“宫医生，好好休养。浮生这段时间会负责你的安全，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说。”

　　“谢谢。”宫铁心礼貌回应。

　　罗勤耕离开后，病房里安静了几秒。罗非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罗勤耕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爸这是……”宫铁心忍不住问。

　　“老树开花。”罗浮生没好气地说，“五十岁的人了，突然开始谈恋爱，对方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向导——林大宇，哨兵塔登记在册的B级辅助向导。我爸现在三天两头往塔里跑，美其名曰‘交流工作’。”

　　罗非转过身，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挺好。总比他天天盯着你要强。”

　　“我宁愿他盯着我。”罗浮生嘀咕道，然后转向宫铁心，“对了，你要不要跟你弟弟联系一下？越媗妍说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宫铁心这才想起这事。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晚上八点二十。金铁心从边城过来，即使全程用高速轨道，也需要至少三十个小时。

　　“帮我拿一下通讯器吧。”他说。

　　罗浮生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宫铁心的个人终端递给他。开机，解锁，果然有十几条未读讯息，大部分是金铁心发来的。

　　最新的一条是二十分钟前：“我上高速轨道了，后天早上七点到凌城北站。你千万别死。”

　　宫铁心扯了扯嘴角，拨通了视频请求。

　　铃声只响了两秒就被接通。屏幕里出现金铁心的脸——背景是高速轨道的车厢，灯光有些暗，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有明显的血丝。

　　“醒了？”金铁心开口，声音里带着疲惫和焦躁，“到底什么情况啊你现在？”

　　“也就这样，”宫铁心把摄像头对准自己的左臂，又很快移开，“打了筑灵剂，暂时稳定了。”

　　“筑灵剂？”金铁心皱眉，“那种高级玩意儿塔里舍得？”

　　“越师姐想办法弄到的。”宫铁心没有多说细节，“你慢点赶路，着急也没什么用处，自己小心些。”

　　“我能不小心吗？”金铁心抓了抓头发，“边城这两天乱得很，征兵公告一出，街上到处都是宣传队和抗议的人。我出城的时候，西区还发生了小规模冲突，轨道站都差点封闭。”

　　宫铁心心头一紧：“你没受伤吧？”

　　“没。”金铁心摇头，“但我感觉不太对劲。边城的哨兵塔最近调动频繁，好几个高阶哨兵被紧急召回。而且……”他压低声音，“我听说，联盟那边也出现了类似的异常死亡案例，但他们封锁了消息。”

　　这个消息让宫铁心皱起眉头。如果异常死亡不是凌城独有的现象，那就意味着……

　　“不说这个了，”金铁心打断他的思绪，“那个怪物到底怎么回事？你之前说是个孤户？”

　　“对，是小南急救出车遇到的。”宫铁心说，“没有家属认领，尸体在停尸房放了五天，然后……”他顿了顿，“就变异了。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人或者尸体也像他这样，你一定要注意。”

　　“好，注意。”金铁心说，“我不会像你搞成这样的，我毕竟是个哨兵。”

　　这句话带着熟悉的、兄弟间特有的互损语气，但宫铁心听出了底下的担忧。金铁心从小到大都这样，越是紧张越要用不在乎的态度掩饰。

　　“还有，”宫铁心说，“瞒着妈妈。”

　　“嗯嗯嗯，瞒瞒瞒。”金铁心敷衍地应着，“但她迟早会知道。爸那边也瞒不住，武馆的消息灵通着呢。”

　　这倒是实话。铁心武馆作为凌城最大的民间武术传承地，弟子遍布各行各业，消息网络比官方渠道还快。

　　“先这样吧，”金铁心看了眼时间，“我这边信号不太稳定，快到山区隧道了。你……撑住。等我到。”

　　“好。”宫铁心说。

　　视频挂断。病房里又安静下来。

　　罗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剩下罗浮生还靠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凌城的夜晚并不漆黑，远处商业区的霓虹灯光映在天空中，呈现出一种模糊的、暧昧的暗红色。

　　“你弟弟是个哨兵？”罗浮生突然问。

　　“准哨兵。”宫铁心纠正道，“评估卡在B+和A-之间，一直没完全觉醒。”

　　“边城那种地方，半觉醒的哨兵很危险。”罗浮生转过身，表情严肃，“那里是帝国和联盟的缓冲带，精神力干扰器到处都是，哨兵的感官容易失控。而且……”

　　“而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