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如铁》hylinone871

7、第 7 章

　　第七章

　　罗浮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而且我收到消息，边城最近出现了非法精神力诱导剂的交易。有些半觉醒者为了强行突破，会冒险使用那些东西——副作用很大，严重的会导致精神崩溃。”

　　宫铁心的心沉了下去。金铁心从来没提过这个，但以他对那个弟弟的了解，如果真的有能帮助觉醒的方法，金铁心很可能会去尝试。

　　那个傻子。

　　“等他到了，我会看着他。”罗浮生说，“现在，你需要休息。筑灵剂的药效会在夜里达到峰值，到时候可能会有精神波动，我会在旁边守着。”

　　宫铁心点点头，躺回床上。他闭上眼睛，但睡意全无。左臂的伤口在凝胶下微微发热，那些晶状物质像是活物般在皮肤下缓慢游移。他想起林皓那双漆黑的眼瞳，想起样本库里的倒计时，想起罗浮生贯穿尸怪胸膛的手。

　　还有金铁心在视频里疲惫的脸。

　　这个世界正在发生变化，某种看不见的、危险的东西正在蔓延。而他和他在乎的人们，都被卷了进去。

　　窗外，凌城的夜还很长。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旧工业区，废弃的第三机床厂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帝国与联盟向导联合会议的主会场设在凌城国际会议中心顶层。这座建筑是三十年前维度战争停火后建造的第一批标志性工程，通体采用特殊合金和单向玻璃，从外面看像一颗悬浮在空中的银色水滴，象征着“融合与新生”的政治愿景。

　　当然，愿景归愿景，现实是会场内部的设计处处体现着微妙的对抗与制衡。

　　比如座位安排：帝国代表坐在东侧，联盟代表坐在西侧，中间隔着一条三米宽的红毯过道——名义上是礼仪通道，实则划清界限。又比如讲台：左右各有一个，帝国用黑色大理石，联盟用白色大理石，两个讲台相距十五米，确保任何一方发言时都不会“侵入”对方的视觉领域。

　　再比如今天。

　　上午九点整，会议正式开始。列席者陆续入场，穿着各异但都庄重得体。帝国方面以“塔”和“井”两大组织为首——“塔”负责哨兵事务，“井”负责向导事务，都是直属于帝国中枢的官方机构。联盟方面则是“公会”和“圣所”，前者是哨兵自治组织，后者是向导精神研修中心，名义上独立于联盟行政体系，实则关系盘根错节。

　　主席台上坐着十个人。左边五个:塔的首席、次席，井的主任、局长，外加帝国军部代表。右边五个:公会主席、副主席，圣所委员长、次长，以及联盟议会特别观察员。

　　这样的阵容，放在平时足以让任何一场会议充满火药味。但今天的气氛……居然还不错。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帝国井的局长——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发言:“……关于最近频发的精神力异常波动事件，我方建议建立联合监测机制。数据共享，预警互通，这符合双方的共同利益。”

　　联盟圣所的委员长微微颔首:“原则上我们同意。但具体的数据接口标准、加密协议、权限分级，这些细节需要技术小组进一步磋商。”

　　“当然。”井局长推了推眼镜，“我方已经准备了初步方案，会后可以……”

　　台下的旁听席，金铁心坐在第三排靠走道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穿着帝国哨兵塔的深蓝色制式礼服——这种场合要求正装出席，以示庄重。礼服剪裁得体，左胸前别着代表七席身份的银鹰徽章，肩章上的三颗小星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但他坐姿僵硬，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某种节奏，暴露出内心的不耐。

　　从边城连夜赶回凌城，下了高速轨道直奔医院，在宫铁心病房外守了三个小时确认哥哥暂时稳定，然后就被一个紧急命令召来这里“列席会议”——说是列席，其实就是当个高级保镖。塔的首席美其名曰“让你熟悉高层议事流程”，实则是因为最近局势紧张，需要更多战斗哨兵在场镇场子。

　　金铁心对此嗤之以鼻。真要有事，靠这几个坐在会场里的哨兵能顶什么用？真刀真枪的威胁从来不会从正门进来。

　　他看了眼腕上的终端。上午十点十七分。会议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还在没完没了地讨论数据共享的技术细节。窗外，凌城的天空是灰蒙蒙的阴天，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

　　无聊。

　　金铁心把视线移向会场另一侧。联盟代表席那边，一个穿着白色圣所长袍的年轻向导正在低头记录着什么，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金铁心认得那张脸——林大宇，罗勤耕最近在追求的那个B级向导，也是今天会议的记录员之一。

　　看来罗家老爷子为了谈恋爱，连这种级别的会议都能给“心上人”安排工作。

　　正想着，旁边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铁心哥，”坐在他右侧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哨兵，塔的预备九席，名叫陈默，压低声音说，“你看那边。”

　　金铁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会场后方，靠墙站着一排不属于任何代表团的“旁听人员”——有帝国和联盟的低阶官员，有相关研究机构的学者，还有几个民间组织的代表。他们不够格上主桌，但又被允许在场旁听，算是一种政治平衡的体现。

　　此刻，那些人正从最初的沉默拘谨，逐渐转向低声交谈。气氛居然……还挺和谐。

　　其中一个穿着帝国文官制服、胸前别着“BETA指引”徽章的中年男人甚至说了个笑话:“各位都知道吧，电竞局的另一个名字是机甲八局。”

　　周围几个人都笑起来。

　　金铁心皱起眉。机甲八局——联盟军部的第八特别行动局，对外公开名称确实是“电竞产业发展与监管总局”，听起来人畜无害。但圈内人都知道，那是联盟最精锐的机甲特种部队，专干脏活累活。在这种场合开这种玩笑，要么是蠢，要么是别有用心。

　　他看向那个说笑话的BETA指引。男人四十多岁，微胖，笑容可掬，正和身边一个联盟的文员聊得投机。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想活跃气氛的小官员。

　　但金铁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哨兵的直觉——虽然他的觉醒不完全，但某些感知能力已经远超常人。会场里混杂着各种精神力波动:向导们的温和共鸣，哨兵们的锐利感知，普通人的微弱场域……而在这些正常的波动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蠕动。

　　像深水里的暗流。

　　金铁心坐直身体，手指停止了敲击。他集中精神，尝试捕捉那种异样感。但会场里的人太多了，精神力场交织重叠，干扰太强。他只能隐约感觉到，那种“蠕动”的源头不止一处，而是分散在……

　　在哪里？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主桌的十位大佬，旁听席的几十号人，后排的侍者和记录员，门口站岗的卫兵……

　　然后他看见了。

　　在那个说笑话的BETA指引身后，隔着两排座位，一个穿着联盟公会制服的年轻女性。她坐姿端正，面带微笑，看起来在认真听会。但她的手——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在微微颤抖。不是紧张的那种抖，而是有规律的、小幅度的震颤，像是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金铁心眯起眼睛。更仔细地看，那女人的脖子侧面，耳后发际线的位置，有一小片皮肤的颜色不太对劲。比周围肤色深一点，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

　　晶化初期症状。

　　宫铁心手臂上的暗纹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陈默，”金铁心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通知外面的安保，会场可能有异常。不要声张，用加密频道。”

　　年轻哨兵一愣，但立刻点头，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操作。

　　几乎同时，会场大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不是正常的开启，而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撞开。厚重的合金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整个会场都震了一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

　　然后，一队穿着联盟深蓝色作战服、手持真枪实弹的士兵鱼贯而入。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迅速分散到会场两侧，枪口微微下垂，但手指都扣在扳机护圈上，处于随时可以开火的警戒状态。

　　为首的军官走进来。那是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得近乎锋利。他穿着联盟军部的黑色礼服，肩章上的将星显示着高阶军衔，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冰蓝色的，没有任何温度，扫视全场时像刀锋刮过皮肤。

　　“在场全体人类公民保持肃立！”

　　他的声音不大，但带着某种穿透性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所有骚动。会场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系统出风的微弱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