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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香烬胎陨,红颜命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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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元年的深秋,寒意渐浓,紫禁城的琉璃瓦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宫道旁的梧桐叶早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透着一股刺骨的萧瑟。仪嫔晋位后,愈发张扬,承乾宫的偏殿每日灯火通明,宫女太监们忙前忙后,她则日日穿着华贵的常服,戴着珠翠,连说话都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傲慢,全然没了往日的温和伪装。
她仗着自己怀了龙胎,又有皇后的庇护,对身边的宫女太监动辄呵斥,对其他低位份的嫔妃更是不屑一顾。那日请安,婉贵人因身子沉重,起身慢了些,仪嫔便故意冷笑道:“妹妹如今有太后庇护,倒是越发金贵了,连给皇后娘娘请安,都敢磨磨蹭蹭的。”
婉贵人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躬身道歉,仪嫔却依旧不依不饶,若不是皇后适时开口制止,怕是还要纠缠许久。这般张扬跋扈,让原本就嫉妒她的荣嫔愈发愤懑,也让暗中观察的嘉贵人,找到了可乘之机。
嘉贵人深知仪嫔性子骄纵,又极爱虚荣,便特意寻了一支西域进贡的金丝熏香,香气清雅,据说能安神助眠,最适合孕妇使用。她亲自前往承乾宫探望,语气温和地将熏香奉上:“仪妹妹,你如今怀了龙胎,日夜难安,这是我特意从西域带来的珍品,安神效果极好,你每日睡前燃上一炉,定能睡个好觉,也能让腹中的皇子安稳些。”
仪嫔本就对嘉贵人的异域风情与奇珍异宝有些羡慕,如今见她这般“诚意”,又听闻是“珍品”,当即喜笑颜开,连忙收下:“多谢嘉姐姐费心,还是姐姐最懂我。”她全然没察觉,嘉贵人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狠,更没留意到熏香燃烧时,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寻常香料不同的冷意。
这金丝熏香,表面上安神助眠,实则被嘉贵人动了手脚,里面掺了微量的“寒心草”粉末。寒心草性子极寒,微量使用不易察觉,长期燃用,却会悄悄侵蚀孕妇的气血,导致胎气不稳,一旦情绪激动或受到惊吓,便会引发剧烈腹痛,最终胎陨人亡。嘉贵人算准了仪嫔骄纵,定会日日使用,也算准了后宫之中,总有人会忍不住挑衅,给她一个“意外”的契机。
几日后,机会便来了。荣嫔因长期郁气难舒,又见仪嫔愈发风光,心中的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那日午后,荣嫔在御花园的凉亭中撞见仪嫔,故意上前挑衅,说她“出身普通,不过是沾了腹中孩子的光,才敢这般嚣张”。
仪嫔本就心气高,哪里容得下这般羞辱,当即与荣嫔争执起来。两人越吵越凶,荣嫔故意伸手推了仪嫔一把,虽力道不大,却足以让本就胎气不稳的仪嫔身子一歪,跌坐在石凳上。
“啊——”仪嫔只觉得小腹一阵剧烈的绞痛,像是有无数把刀子在剜,她捂着肚子,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顺着额角滚落,声音颤抖着喊道:“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将仪嫔扶起,急匆匆地送回承乾宫,同时传了太医。皇后得知消息后,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看着仪嫔痛苦的模样,脸色凝重,却也难掩眼底的几分惋惜——仪嫔腹中的孩子,本是她巩固势力的重要筹码,如今却可能保不住了。
太医们匆匆赶来,诊脉后脸色愈发沉重,连忙开了安胎药,可仪嫔的腹痛却越来越剧烈,鲜血顺着裙摆渗出,染红了身下的锦垫,触目惊心。仪嫔躺在床上,意识渐渐模糊,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孩子……我的孩子……”,声音微弱,最终在一阵剧烈的抽搐后,没了气息。
太医们抢救无果,只能跪在地上,颤声禀报:“皇后娘娘,仪嫔娘娘……胎气尽失,大出血而亡。”
承乾宫的暖阁里,瞬间陷入了死寂。皇后看着床上没了气息的仪嫔,还有那滩刺目的鲜血,脸色冰冷,却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惋惜,沉声道:“查,给本宫仔细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医们再次仔细检查,却依旧没查出任何异样。仪嫔的膳食、补品都经过了仔细查验,没有任何毒素;那炉燃了一半的金丝熏香,因寒心草粉末含量极低,又已燃烧殆尽,更是无从查起。最终,只能将死因归结为“胎气不稳,情绪激动引发大出血”,而荣嫔的推搡,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皇后虽心中怀疑,却也没有证据,若是深究荣嫔,便是打了自己的脸(荣嫔是皇后一派),若是怀疑其他人,又毫无头绪。为了后宫的安稳,也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皇后最终只能下令,以“失仪挑衅,致仪嫔胎陨”为由,将荣嫔禁足于自己的宫殿,罚抄佛经百遍,此事便这般不了了之。
荣嫔虽被禁足,却也暗自庆幸,自己只是推了一把,竟让仪嫔丢了性命,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不过是嘉贵人手中的一把刀。
嘉贵人得知仪嫔的死讯后,表面上悲痛万分,亲自前往承乾宫吊唁,哭得梨花带雨,实则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她的计划,完美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既除去了仪嫔这个竞争对手,又借荣嫔的手,让皇后一派损失了一个重要的筹码,而自己,却依旧是那个“温婉和善、与世无争”的嘉贵人。
婉贵人在慈宁宫得知消息后,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捂着小腹,眼神中满是惶恐。她终于明白,我之前提点她的“辨人心”,到底意味着什么,这后宫的争斗,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稍有不慎,便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我坐在永和宫的偏殿里,听着青禾传来的消息,指尖微微发凉。仪嫔的死,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嘉贵人的阴狠与隐忍,远超我的想象,而皇后的“不了了之”,也让我更加清楚,在这深宫之中,没有证据的冤屈,永远无处可诉,唯有自保,才是王道。
娴妃也派人传来口信,语气凝重:“嘉贵人手段狠辣,且藏得极深,往后:,你我需更加谨慎,切勿让她抓住任何把柄。婉贵人那边,让她安心在慈宁宫养胎,莫要再出来惹眼。”
“臣妾记下了。”我轻声应下,心中渐渐坚定起来。仪嫔的死,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后宫中因“双喜”而生的躁动,却也让暗潮变得更加汹涌。嘉贵人除去了一个对手,野心定会愈发膨胀;皇后损失了筹码,定会更加看重婉贵人腹中的孩子,也定会更加警惕;而我与娴妃,夹在中间,只能更加低调,更加步步为营,在这波谲云诡的宫闱之中,守住自己的一方天地。
景和元年的深秋,香烬胎陨,红颜命薄。仪嫔的死,成了后宫争斗的又一个牺牲品,也让所有人都明白,这朱墙之内的恩宠与荣华,从来都伴随着致命的危险。而我,愉常在叶棠梨,也在这场无声的厮杀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生存之道——藏锋芒,辨人心,稳扎根,方能活下去。
景和元年的深秋,寒意一日浓过一日,慈宁宫的偏殿却始终暖意融融,银丝炭燃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胎药香与檀香,透着几分与世隔绝的安稳。仪嫔胎陨人亡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在后宫的湖面激起千层浪,人人自危,尤其是怀了龙胎的婉贵人,更是吓得连日噩梦,夜里常常捂着小腹惊醒,脸色苍白如纸。
皇太后得知仪嫔的死讯后,虽未明着追责,却在私下里大发雷霆。她年近五十,最大的心愿便是见萧朝龙脉绵延,新帝早日诞下皇子,安稳民心。仪嫔的死,不仅让她痛失一个皇孙,更让她意识到,后宫的争斗已经凶险到了危及龙嗣的地步。若是婉贵人腹中的孩子再有闪失,怕是朝野上下都会人心浮动,于新朝的安稳极为不利。
次日一早,皇太后便亲自驾临慈宁宫偏殿,看望婉贵人。彼时婉贵人刚吃过早饭,正由宫女搀扶着在殿内缓慢踱步,见太后到来,连忙想要屈膝行礼,却被太后一把扶住。
“快免礼,你如今怀着龙胎,身子金贵,万不可动了胎气。”皇太后的语气格外温和,伸手轻轻抚了抚婉贵人的小腹,眼神中满是期盼与珍视,“孩子怎么样?近日可有不适?”
婉贵人眼眶微红,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谢……谢太后关怀,臣妾……臣妾还好,只是夜里总睡不安稳。”
皇太后看着她惶恐不安的模样,心中愈发怜惜,也愈发坚定了保护她的决心。她转头对着身后的掌事太监吩咐道:“传哀家懿旨,即日起,婉贵人迁居慈宁宫正殿东侧的暖阁,由哀家亲自照看。调哀家身边的四名心腹宫女、两名护卫太监贴身伺候,婉贵人的膳食、药材,皆由哀家的御厨与太医亲自准备查验,任何人不得随意接近暖阁,违者,杖责五十,逐出皇宫!”
“嗻!”掌事太监连忙躬身应下,转身匆匆去传旨。
这话一出,不仅婉贵人惊得瞪大了眼睛,连她身边的宫女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慈宁宫是太后的居所,安保最为严密,由太后亲自照看,无疑是给婉贵人镀上了一层金钟罩,往后再也无人敢明目张胆地寻衅。
婉贵人反应过来后,连忙跪伏在地,声音哽咽:“谢……谢太后恩典!臣妾……臣妾无以为报,只求能平安生下皇子,报答太后的庇护之恩。”
“起来吧,哀家护着你,不是为了你的报答,是为了萧朝的皇嗣,为了新朝的安稳。”皇太后抬手扶起她,语气郑重,“你只需安心养胎,莫要再胡思乱想,有哀家在,没人敢伤你分毫,更没人敢伤你腹中的孩子。”
有了皇太后的亲口承诺,婉贵人心中的惶恐终于消散了大半,眼神中渐渐有了几分安稳的光泽。
皇太后的懿旨,很快传遍了整个后宫,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许多人蠢蠢欲动的心思。皇后得知消息后,脸色格外难看,却也不敢违抗太后的懿旨。她本想借着婉贵人怀龙胎的机会,暗中掌控,为自己的势力添砖加瓦,如今太后亲自接手,等于断了她的念想。可太后是皇上的养母,地位尊崇,她即便心中不满,也只能强压下怒火,派人送去不少珍贵的安胎补品,以示“关怀”。
嘉贵人得知消息后,眼底的阴狠瞬间被一层平静掩盖。她深知皇太后的脾气,素来言出必行,且极为重视子嗣,如今婉贵人有了太后的亲自庇护,自己若是再贸然动手,一旦被察觉,必定没有好下场。她表面上连忙赶往慈宁宫,对着皇太后和婉贵人嘘寒问暖,语气诚恳地表达自己的“担忧”与“祝福”,实则在暗中仔细观察着慈宁宫的守卫布局,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与算计——她绝不会轻易放弃,只是需要等待一个更好的机会。
荣嫔被禁足在自己的宫殿里,得知太后亲自保护婉贵人的消息后,气得砸碎了案上的茶杯。她既嫉妒婉贵人的好运气,又暗自庆幸自己只是被禁足,没有被深究仪嫔的死因,可心中的不甘,却像野草一样疯长。
而我,在永和宫得知消息后,心中渐渐松了一口气。皇太后的亲自庇护,无疑是给婉贵人,也给我和娴妃,争取了一段安稳的时间。婉贵人腹中的孩子,只要能平安降生,便是打破后宫现有格局的关键,也能让皇后一派的势力有所收敛,于我们而言,亦是好事。
几日后,我借着给皇太后请安的机会,再次见到了婉贵人。她穿着一身素色的锦缎常服,气色好了许多,眼神中虽依旧带着几分怯懦,却多了几分坚定。请安结束后,我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对她道:“太后庇护虽坚,仍需谨小慎微,饮食起居,切勿大意。”
婉贵人对着我微微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感激,轻声道:“多谢愉姐姐提点,妹妹记下了。”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多了几分底气——想必这几日,她也渐渐明白了,唯有自己小心谨慎,才能不辜负太后的庇护,才能保住腹中的孩子。
娴妃得知皇太后的安排后,也派人传来口信,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太后亲自出手,婉贵人的处境算是安稳了。嘉贵人暂时不敢动手,皇后也只能收敛,我们这段时间,只需安心蛰伏,静观其变便好。”
我微微颔首,心中了然。这段安稳的时光,来之不易,我需要做的,便是更加低调,巩固与娴妃的盟约,同时密切关注嘉贵人和皇后的动向,为日后可能到来的风波,做好万全的准备。
慈宁宫的守卫,果然如皇太后懿旨所言,极为严密。暖阁外,太后的护卫太监日夜值守,任何人想要进入,都需经过层层查验;婉贵人的膳食,由太后的御厨亲自烹饪,药材由太医院的院判亲自挑选炮制,每一道工序都有人全程监督,连送水的宫女,都要经过严格的搜身检查。
皇后曾试图派自己的宫女去慈宁宫“帮忙照顾”,却被太后直接驳回:“哀家身边的人,足够照顾好婉贵人,皇后还是管好自己宫里的事吧,莫要让不相干的人,扰了婉贵人养胎。”皇后碰了一鼻子灰,只能作罢,却也让她心中的不满,愈发深重。
嘉贵人则彻底收敛了锋芒,不再频繁探望婉贵人,只是偶尔在给皇太后请安时,远远地看一眼,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放下了对龙嗣的觊觎。可我知道,她的野心,绝不会因为太后的庇护而熄灭,她只是在暗中等待,等待一个能避开太后耳目、一击即中的机会。
婉贵人在太后的庇护下,渐渐变得沉稳了许多。她每日按时作息,认真服用安胎药,偶尔在宫女的搀扶下,在慈宁宫的小花园里散步,晒太阳,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眼神也愈发温和坚定。她不再像从前那般怯懦,遇到不怀好意的目光,也能微微抬起头,挺直脊背,不再轻易退缩——腹中的孩子,和太后的庇护,给了她勇气。
景和元年的深秋,寒风萧瑟,后宫的暗潮却因为皇太后的介入,暂时平息了几分。可我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嘉贵人的蛰伏,皇后的不满,都像是潜藏在暗处的猛兽,随时可能再次扑出。而婉贵人腹中的孩子,依旧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是后宫争斗的核心。
我坐在永和宫的窗边,看着窗外飘落的冷雨,心中渐渐坚定起来。无论未来的风波多么凶险,我都会带着这份谨慎与智慧,守住自己的本心,守住与娴妃的盟约,在这深宫中,稳稳地走下去。而婉贵人腹中的孩子,能否平安降生,能否成为真正的“贵子”,不仅关乎她的命运,更关乎整个后宫的格局,关乎我与娴妃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