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曲》筱妧

2、御花园之争

　　这日午后，方筱妧正在院中练字，春桃忽然匆匆跑进来，脸上满是激动：“小主，小主，好消息！皇上今日会去御花园赏牡丹，让新晋的秀女们都去侍驾呢！”

　　方筱妧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墨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她抬眼望向御花园的方向，那里是后宫妃嫔争宠的核心，也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她知道，这是她第一次面见皇上的机会，也是她在这深宫之中，不得不面对的考验。

　　她放下笔，轻轻擦拭着指尖的墨渍，语气平静：“知道了。春桃，替我换一身素雅些的衣裳，无需过多修饰。”

　　春桃虽有些不解，却还是听话地去准备。她不明白，这般难得的机会，小主为何不愿精心打扮，争取皇上的注意。可她不知道，方筱妧心中清楚，在这后宫之中，太过耀眼，往往是灾祸的开端，她所求的，从来不是圣宠，而是安稳。

　　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新晋的秀女们都精心打扮，穿着华丽的衣裳，鬓边珠翠环绕，一个个亭亭玉立，盼着能被皇上看中。

　　方筱妧站在人群的角落，一身淡青色襦裙，鬓边只插着那支皇后赏赐的海棠绢花，素面朝天，却在一众浓妆艳抹的秀女中，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不多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内侍尖细的通报：“皇上驾到——”

　　秀女们连忙屈膝跪拜，齐声喊道：“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筱妧低着头，目光落在地上的花瓣上，能感觉到一道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带着帝王独有的压迫感，让人心生敬畏。

　　朱墙引·第三章牡丹宴，位分定

　　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泼泼洒洒，明黄的幔帐在微风中轻扬，皇上萧景琰端坐于观花亭的主位上，一身玄色龙纹锦袍，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帝王独有的沉稳与威严，目光扫过阶下跪拜的秀女们，不辨喜怒。

　　皇后佟氏坐在他身侧，一身凤袍华贵端庄，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腕间的佛珠，目光偶尔落在秀女们身上，带着审视与平和。丽嫔苏氏则穿着一身艳红色的宫装，鬓边插着赤金凤凰步摇，眉眼间满是得意，时不时抬眼望向皇上，眼中的爱慕毫不掩饰。

　　“都起来吧。”萧景琰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阶下的秀女们连忙起身，垂首侍立，不敢有丝毫逾越。

　　内侍总管李德全捧着一个明黄色的锦盒上前，躬身道：“皇上，新晋秀女的位分册已备好，请皇上过目。”

　　萧景琰微微颔首，目光缓缓扫过秀女们。他登基三年，心思多在朝政之上，对后宫之事本无过多关注，此次选秀，不过是遵循祖制，为皇家开枝散叶，也为平衡前朝势力。

　　“太傅之女沈清瑶。”萧景琰的目光落在人群前排的沈清瑶身上，她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宫装，鬓边珠翠环绕，容貌明艳，见皇上唤自己，连忙上前屈膝行礼：“臣女在。”

　　“家世显赫，举止得体，封正七品才人，赐居长乐宫主殿。”萧景琰的声音平淡，没有过多的情绪。沈清瑶心中虽有几分失落——她本以为凭自己的家世，能得更高的位分，却还是连忙叩首谢恩：“谢皇上恩典，臣女……不，臣妾定当安分守己，侍奉皇上。”

　　皇后微微点头，沈太傅是朝中重臣，封沈清瑶为才人，既给了太傅面子，也不算太过张扬，倒是稳妥。

　　丽嫔瞥了沈清瑶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又换上娇媚的笑容，凑到萧景琰身边，轻声道：“皇上，这沈才人瞧着倒是个伶俐的，只是性子未免太过张扬了些。”

　　萧景琰不置可否，目光继续扫过人群，落在了一位穿着粉色宫装、容貌娇俏的秀女身上：“户部尚书之女林婉儿。”

　　林婉儿连忙上前，声音带着几分怯怯的欣喜：“臣女在。”

　　“容貌娇俏，心性纯良，封从七品美人，赐居永和宫偏殿。”

　　“谢皇上恩典！”林婉儿喜极而泣，连忙叩首，她本就没抱太大希望，能得一个美人的位分，已是意外之喜。

　　接下来，萧景琰又陆续册封了几位秀女，位分多在美人、才人之间，偶有几位家世普通、容貌平平的，只被封为正八品更衣，赐居偏远宫苑，从此便几乎没了承宠的可能。

　　秀女们的心情各异，有人欣喜若狂，有人失落不已，唯有方筱妧，始终站在人群的角落，神色平静，仿佛这场关乎命运的册封，与她无关。

　　“吏部侍郎之女方筱妧。”

　　终于，萧景琰的声音落在了她的身上。

　　方筱妧心中微定，缓缓上前，屈膝行礼，声音依旧不高不低，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臣妾在。”

　　萧景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一顿。眼前的女子，一身淡青色襦裙，素面朝天，鬓边只插着一朵简单的海棠绢花，没有惊艳之姿，却胜在气质干净，眼神澄澈，没有寻常女子的贪慕与惶恐，倒让他有了几分印象。

　　“皇后曾说你明事理，沉稳内敛。”萧景琰的语气缓和了几分，目光落在她眼底的澄澈上，“封从七品美人，赐居长乐宫偏殿玉芙堂，依旧沿用原住处。”

　　这个结果，不高不低，却恰好合了方筱妧的心意。她不求圣宠，只求安稳，玉芙堂清净雅致，远离纷争，正是她想要的。

　　“谢皇上恩典，臣妾定当守本心，安本分，不扰后宫安宁。”方筱妧再次叩首，语气真诚，没有半分虚伪。

　　萧景琰微微颔首，眼中多了几分赞许。他见惯了后宫女子的趋炎附势，像方筱妧这般不贪荣宠、只求安稳的，倒是少见。

　　丽嫔坐在一旁，将方筱妧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一声。她自然记得，自己曾特意赏赐过这位方秀女，本以为她会借机攀附，没想到竟是个这般低调的性子。不过，性子再低调，只要进了这后宫，便难逃争宠的命运，她倒要看看，这位方美人，能安稳多久。

　　册封仪式很快结束，新晋的妃嫔们纷纷叩首谢恩，各自跟着宫女前往自己的宫苑。沈清瑶被封为才人，又赐居长乐宫主殿，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带着几分得意，路过方筱妧身边时，特意停下脚步，语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方美人，往后你我便是同住长乐宫的姐妹，还请方美人多多指教。”

　　方筱妧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沈才人客气了，彼此扶持罢了。”

　　沈清瑶见她这般冷淡，心中不悦，却也不好发作，只能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方筱妧望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她知道，同住长乐宫，与沈清瑶的交集必不可少，往后的日子，怕是难以真正清净了。

　　春桃跟在她身后，脸上满是欣喜：“小主，不对，是美人娘娘！您被封为美人了，还能继续住在玉芙堂，这可太好了！”

　　方筱妧淡淡一笑，摸了摸发间的海棠绢花：“是啊，能继续住在这里，很好。”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巍峨的宫殿，朱墙琉璃瓦，在夕阳的余晖中泛着温暖的光泽，却依旧掩盖不住深宫的冷寂。她知道，封位只是开始，往后的日子，她要面对的，不仅是妃嫔间的明争暗斗，还有帝王心思的难测。

　　回到玉芙堂，殿内已经被重新收拾了一番，虽依旧简约，却多了几分属于“美人”的规制。春桃忙着指挥小太监们摆放赏赐的物件，方筱妧则坐在窗边，望着池中的新叶，陷入了沉思。

　　她不求圣宠，只求安稳，可这深宫之中，安稳二字，又岂是轻易能得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宫女的通报：“美人娘娘，翊坤宫的丽嫔娘娘派人送来了贺礼。”

　　方筱妧心中一动，看来，丽嫔是不会让她就这么低调下去了。她起身道：“请进来吧。”

　　送礼的依旧是上次那位宫女，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笑着道：“方美人，丽嫔娘娘听闻您被封为美人，特意备了贺礼，愿方美人在宫中顺风顺水，早日得蒙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