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乙|星海光来]爱有一场凯旋》顾清安i

5、爱有一场凯旋05

　　5.

　　说来也怪，俱乐部挂出周边初步设计搜集粉丝意见时，反对意见多的反而是人气较热的选手。

　　但他们已有的粉丝设计很多，我在下笔前能参考的信息也更多，但比起星海光来那样随心发挥却都是好评的作品，我对人气选手的作品设计反而被吐槽偏离形象了。

　　我改了几版，还是心里发虚，越发没有灵感，觉得和粉丝希望的特别不一样。

　　和经理沟通后，因为现在不是赛季，他同意我在下周的训练日来看球。

　　所以下周一我起了大早，窝在能远观运动员英姿的场馆角落，认认真真地观摩被说“画得太没有性张力”的牛岛选手的张力——我郁闷地捏捏自己的脸，Q版能Q出什么性张力啊。还有被诟病的影山选手的表情不萌不贴人，可是有没有可能他萌了就不贴人、贴了人就不萌呀。

　　我打着哈欠，努力多画些人头。

　　视野里不断飞过星海光来的身影，他早上的状态好像很亢奋，和队友配合出很多好球。很顺利通过的作品就像没难产的孩子，我心里也油然升起对他的慈爱，球打得好，人也好，身体机能也好。

　　星海光来，一个外在和内在一样好的好人。

　　好人中场休息时，很自然地走过来给我递了一瓶水，坐在两个手掌之外的位置，擦着汗问我画得怎么样。

　　我把成果展示给他，我参考了现实的表情，给他们组合出了好几版形象，毕恭毕敬地向他们关系亲近的星海光来询问意见。

　　他的表情从扬起眉毛到瘪嘴瞪眼，最后停在一个挤眉而不爽的表情里：“这就是你刚才画的所有了？”

　　什么，都不满意吗？我犹豫地扫了眼画作，其实还挺像的啊，我和他点头。

　　“那我呢？”又是熟悉的高扬语调，问号像一个叹号夹在星海捋起的刘海上，我才听出他对我的“忽视”的不满。

　　我说：“画你的都很好呀。”

　　星海光来眨了眨眼，叹号偃旗息鼓，仿佛变成一个温顺的梳子，把他头发和五官都梳顺了，他顺手摸了摸，坐近了一个掌位，说可以指导我。

　　最初我以为他只是想偷懒多休息会儿，但从他犀利而简洁的短评里我对选手们的性格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原本只是客观看见、没有赋予印象的行为也有了动因，比如牛岛选手和影山选手是天然呆，所以队友笑他们不笑的场景不是因为高冷，单纯只是反射弧还没有反应过来笑点——我脑袋里的灵感重整一番，顿时汇如泉涌。

　　我的直觉一直告诉我，星海光来是个简单纯粹的人。可现在看来又不止是透明而已，他率真明亮又细腻沉稳，这样的特质不突兀地同时显现，天才般融合了多种色彩调出来了一个澄澈颜色。

　　他在我眼里也从纯白，溶解成了落日捱进冰河蓝的水面，像中国画老师调出的缃葉古色，只是更高明度也更轻盈。

　　“想什么呢，你不会一点也没听吧？”水面皱起起伏的波痕，我才意识自己与他对视良久，便赶紧和他解释。

　　星海光来却也只是眨眨眼，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齐整的睫毛落了一排，若有所思些什么。

　　队友喊他时，他站起身，转头问我，一会儿一起吃午饭吗？

　　我很快修完了图像，整理成新版提交给负责人。

　　余下的时间还是盯着场内，因为答应了和星海吃饭，我留下等他，中断的思绪在长回合里慢慢地延展。

　　在我为数不多的社交关系里，星海光来既非认识长久，也未和我产生过深刻羁绊，只认识了一个月，却很自然地走到比陌生人更近一点的关系里。他是我唯一的新朋友，但能达成吃饭和聊天的成就全靠他的主动，我总在慢热地被动承接他的邀请，但也不想拒绝，世界上原来真有这样的“天使人格”，天然让人信任而有安全感，还是因为我太吃这一套了？

　　我从来没在关系里做过靠近的那方，身边很多被这样的被动伤害而离开的人，我都是后知后觉，原来被动也是一种推开。年岁渐长，周围人的相识变得谨慎，再能迈过慢热认识的时机更是寥寥。

　　我总会想起星海光来在彩带雨里向我跑来，扬着签了名的画纸明明朗朗说“收好咯”的那一幕。

　　可能，答案两者都有吧。

　　午餐时，因为话题从画画到漫画，再到连载排球漫画的画师原先高中是打排球的，再到小巨人，最后到星海的成长史和同期黑狼队日向选手的小巨人之争。

　　我沉浸倾听，以至于被昼神队长路过时惊呼的一声“光来”吓到，他看到我也吓了一跳。

　　星海抬头，神情坦荡：“怎么了？”

　　昼神低头，表情忸怩：“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吧。”

　　走了一两步，又似乎还是放心不下地抬头看过来，摸着下巴很是有人情味地嘱咐道：“约完会早点回来哈。”

　　朋友说我反应慢我以前只觉得是诋毁。

　　直到这次，对方说的话只是在世界像弹幕飘过，我也只是托着脸下意识应了一声。等看到星海光来一高一低伏起的眉和睁得圆圆亮亮的眼睛组合出的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我才捕捉到了“约会”的字眼，表情慢慢龟裂出一个囧。

　　“不好意思啊，我没听清楚就应了。”我坐直了身体，很是郑重，“我之后和昼神先生解释一下。”

　　星海那张疑惑的脸转向我，面光的眼瞳里洒进绵软的阳光，像小小玻璃珠晃在澄黄麦子酒里，压下的眼睫流露出情绪，嘴角干脆利落地撇下，按漫画人物的表情理解，我认为这是一个不爽、无奈、烦闷的表情。

　　他哼了一声：“你对人也太有距离感了吧。”

　　很显然，这里的“人”说得好像不是昼神先生，而是他。

　　是不认同我的太客气？我思考，可这也是我努力习得，在成年人社会里成熟体面的社交礼仪诶。

　　“你有问题直接问啊。”星海光来说话很直率，但高昂的语调不带有任何负面情绪，好像只是单纯起调起高了，便配合上直白的吐槽，“我又不会读心。”

　　“不好意思。”我说完便见他团起脸，我只好改掉敬语又说了一遍，“你是说对你吗？”

　　“对啊，不是说做朋友吗？”

　　这句话星海光来又说了一次。已经是反问的第两次，把问句确确实实凿成了肯定句，我最初提起以为是彼此默认的客套话被炮轰得灰飞烟灭，留下一点暖暖的黑灰让我觉得自己好不是人，原来他理解的“朋友”真的是朋友，他的认真是真的认真。

　　我努力想出一个理由：“虽然是这样，但我们相处的场合更多是工作，所以会习惯代进乙方嘛。”

　　哦。星海光来敛眉，也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说“那生活里多见见就好了”的时候和那天说对烂人就是会生气一样从容。

　　不太对。

　　这段话里被误解得更深、更值得在意的应该是“约会”才对啊！

　　星海光来上上下下扫着我，眼里“哦你的反应跑得真快”的吐槽也只停留了一会儿，就变得更加坦荡，甚至在对视中脸上温度上升的成了我，他翘着唇角，眼波回荡：“这又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