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日记》思凡ssxc

3、回家

　　手机买回来了，但是手机卡还没补办，各种社交软件都登不上去，崭新的机身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却没半点用处。这也让宁希彻底没了逛街的心情，她连脚步都变得拖沓，两个人匆匆忙忙回了民宿。

　　一番变故，宁希实在没力气再伪装自己，没力气对着罗先生故作活泼，她站在卧室门口，声音低哑地先道了歉，再轻轻带上房门：“对不起，但是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她做好了罗先生会生气的准备，也坦然接受生气的后果——大不了就是这笔钱泡汤。

　　门外静了几秒，传来罗先生温和的声音：“没事，你早点休息，明天醒来我陪你去补卡。”

　　门板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宁希靠着冰冷的木头，心里突然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又一夜过去，窗外的天光蒙蒙亮时，宁希才浅浅睡了一个小时。第二天早上，罗先生果然如约带着她去营业厅补卡，又是填挂失单，又是申请加急办理，跑前跑后忙了一上午，终于在下午拿到了新的手机卡。

　　宁希把卡插进手机，第一时间就登上了微信。

　　对话框安安静静的，那个人并没有发任何信息过来，手机安静得好像从来没丢过一样。宁希盯着屏幕上的空白，只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满腔的期待落了空，酸涩堵在喉咙口。几乎是在她烦躁地关掉手机的一瞬间，屏幕又亮了起来。

　　她急匆匆打开，却不是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是那个男孩的信息。

　　你怎么不理我。

　　宁希看着这五个字，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火，指尖飞快地敲下一行字：能不能别来烦我了。

　　刚要发送，就看到对面的输入框闪烁不断，显示着“正在输入中”。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几秒，忽然泄了气，默默撤回了那句冲话，重新敲了三个字发过去：对不起。

　　宁希看着屏幕上的发送成功提示，苦笑了一声，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疯子了。

　　直到罗先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温和地打断她的思绪：“去吃晚饭。”

　　晚饭定在一家高空西餐厅，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霓虹灯勾勒出楼宇的轮廓，美得像一幅流动的画。吃到一半，一个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突然抱着吉他走到宁希面前，微微躬身，指尖拨动琴弦，温柔的歌声缓缓流淌出来：“总有些惊奇的际遇，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不知道是因为那部突如其来的新手机，还是因为这首歌里的字字句句，又或者是这些天罗先生无微不至的小心翼翼的照顾，宁希心里的郁结好像被轻轻揉开了，一下子又释怀了。

　　其实自己已经很幸福了，不是吗。

　　吃完饭，宁希的心情彻底好转，主动拉着罗先生去做spa。包间里熏着淡淡的檀香，两个人几乎□□，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温热的精油顺着皮肤滑下，宁希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这也是这些日子以来，她觉得和罗先生最亲近的时候。

　　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声音都带着点慵懒的倦意。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罗先生忽然开口，声音透过纱帘传过来，带着点笑意。

　　宁希闭着眼睛，嘴角弯了弯：“我不知道啊。你喜欢我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罗先生轻笑一声，语气带着点狡黠，“我还想让你告诉我呢？”

　　……

　　spa做完，按摩师轻轻带上门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檀香的气息愈发浓郁。

　　罗先生忽然一本正经地开口，声音沉了几分：“有时候其实我能感觉到你的感受，你不用假装给我看，做自己就很好。”

　　宁希的心轻轻一颤，睁开眼看向那层朦胧的纱帘：“真的吗，那我当真了。”

　　“真的。”罗先生的声音很笃定。

　　宁希差点就要感动了，如果不是这句话，她曾经在另一个人嘴里听过一模一样的版本。但是尽管已经有了免疫力，这话听着还是受用，她对罗先生的好感，也忍不住上升了不少。

　　大约十二点，两个人并肩走回民宿，夜风带着点凉意，吹得人清醒了几分。

　　罗先生拉着她的手腕，笑着提议：“去我卧室聊会儿天吧。”

　　宁希点了点头，她是放心罗先生的，相信他不会做任何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两个人坐在床边，聊着天南海北的琐事，气氛轻松又惬意。聊着聊着，罗先生忽然凑近，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慢慢俯身下来。

　　鼻尖擦过她的脸颊，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皮肤，就在快要触碰到的那一秒，宁希还是偏过了头，躲开了。

　　不是出于清醒的意识，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

　　场面瞬间有些尴尬，空气好像都变得粘稠起来。宁希看着罗先生僵在半空的动作，想到这些天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不想让他难堪，于是主动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调皮地问：“你要干嘛？”

　　罗先生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几秒，语气依旧温柔，却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在宁希的胸口：“我多给你一倍，今晚别走了好吗？”

　　宁希握着他的手猛地一僵，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是无声的冷笑， “我拒绝。”宁希脸色一沉，抽回被握住的手，转身就离开了房间，连房门都忘了带上。

　　果然，那些不动声色的温柔全都是假象，不过是男人俘获女人的惯用手段罢了。宁希靠在自己卧室的门板上，心脏一阵阵发紧，突然就彻底清醒了——罗先生一直以来便是如此，甚至是那个人，也是如此。对你好，不过是因为觉得你尚有可爱之处，就像给猫喂罐头、给狗啃骨头一样，全都是基于“我觉得你讨喜”的前提。给你的时候你就得乖乖接着，不需要了就一脚踢开，本质上从来都是不平等的，因为她自始至终，就没被真正尊重过。

　　想通这一切，宁希再没有半分留恋，她翻出行李箱，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指尖都带着点决绝的力道。订了最近一班回C市的机票，起飞时间是凌晨五点。

　　临近登机的时候，手机震了震，是那个男孩发来的信息。

　　睡了吗？

　　“没睡呢，在机场。”宁希指尖顿了顿，敲下几个字。

　　去哪啊？

　　回C市。

　　啊？一个人吗？

　　怎么，你要来接我吗？宁希带着点调侃的语气，随手发了过去。

　　可以啊，几点到啊。

　　六点半。

　　好啊。

　　宁希看着屏幕上的回复，只当他是随口开玩笑，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飞机落地滑行，她拖着行李箱走出接机口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男孩高高瘦瘦的，穿着件干净的蓝色卫衣，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正踮着脚往出口的方向望。

　　“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宁希走过去，语气里带着点意外的笑意。

　　“你不是让我来吗？”男孩挠了挠头，露出一口白牙，顺手就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自然得好像做过无数次。

　　宁希笑了笑，没再多说，跟着他一起去门口拦出租车。

　　“你从哪来的？”车里的暖气很足，宁希缩了缩脖子，随口问道。

　　“学校啊。”

　　“你大几啊？”

　　“大一。”男孩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那你一会不得上课吗？”宁希挑眉，有点惊讶。

　　“可以不去。”男孩说得轻描淡写。
　　……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又带着点陌生人之间的客气。前排的出租车师傅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他们两眼，嘴角还带着点笑意。

　　目的地是宁希的公寓，男孩极其自然地跟着她上了楼，进了家。

　　“陪我睡一会吧，我一晚上没睡。”宁希打了个哈欠，眼底的青黑格外明显。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得连客套的力气都没有。

　　洗完澡，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被子盖到胸口。宁希侧过身，下意识地靠向男孩温暖的身体，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不知道为什么，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突然就松弛下来，那种踏实又安心的感觉，是她久违了的。她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手机尖锐的铃声吵醒的。屏幕上跳动着“罗先生”三个字，宁希皱了皱眉，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他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你去哪里了？”

　　“我回家了。”宁希的声音很平静，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你什么意思？”罗先生的语气沉了下来。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不高兴。”宁希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天光，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行。”罗先生只说了一个字，就猛地挂断了电话。

　　宁希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高位者从来不会在乎低位者的情绪，更不会在乎对方的离去，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随手丢弃了一件不再新鲜的玩意儿。

　　如果不是因为失恋情绪不稳定，宁希也许会耐着性子哄着他，毕竟那笔钱对她而言不算小数目。但是现在，她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来——管他呢，自己开心最重要。

　　“你醒啦？”身侧的男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睫毛颤了颤，眼神还有点朦胧。

　　“再睡一会，有点困。”宁希挂了电话，随手扔到床头柜上，翻了个身准备再补觉。

　　但男孩却并不这么打算。或许是这两次同床共枕的亲密接触，让他高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他的手臂慢慢环了过来，手掌带着点温热的温度，不老实的在她腰上轻轻摩挲着，脸也越靠越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宁希下意识地僵了僵，却没有推开。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卡颜局，当初她躲开罗先生的吻，或许就是因为他长得不够帅，个子也不够高吧。

　　顺理成章地，两个人滚到了一起。可没几分钟，男孩就停了下来，脸颊涨得通红，眼神里满是窘迫和歉意，结结巴巴地开口：“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宁希憋着笑，脸颊都在微微发烫，她抿着唇，想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却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摆手：“没事，噗……真的没事。”

　　“再给我一次机会。”男孩咬了咬唇，话音未落，就又一次压了过来。

　　宁希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他缓解尴尬的借口而已。却没想到，他是真的因为太紧张。一个小时后，宁希累得瘫在床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心里忍不住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笑出声，年轻小伙子的身体，果然不是盖的。

　　或许是因为这番彻底的折腾，宁希睡得格外沉，再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男孩已经不在了。

　　她摸过手机，屏幕上躺着几条未读消息，是男孩发来的：

　　我下午有课，先回学校啦。
　　你睡醒了吗？
　　睡醒了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