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八年后，在恋综被疯狗少将堵门了》茕茕而南行

10、第 10 章

　　《队列与军事条例》是一门枯燥到能让Alpha信息素都变得迟钝的理论课。
　　地点在学院最大的公共图书馆的自习区，与其说是上课，不如说是集体自习。
　　按照规定，学员需要在一个标准周内完成条例的学习并通过线上考核。
　　但条例同样写明：**考核评级达到S级的学员，可免除后续该科目的所有课程。**
　　对宋茕来说，这简直是制度上最仁慈的漏洞。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开了“提前考核”的申请。
　　与此同时，图书馆的另一端，晏京正百无聊赖地翻着光幕上的条例，听着陆恒的抱怨。
　　“我的天，帝国军法第三千七百二十一条……这谁记得住啊？”
　　陆恒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脸痛苦。
　　“这跟背字典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让我们去重力室加训！”
　　“安静点，”
　　霍崇推了推他。
　　“这是基础，所有指挥官都必须……”
　　“嘘——”
　　晏京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指了指自习区中央那个巨大的、实时滚动的成绩光幕。
　　就在刚才，一条新的记录跳了出来，瞬间压过了所有人的名字，高高地挂在了榜首。
　　【学员：宋茕 - 考核用时：17分28秒 - 综合评级：S】
　　“我操！”
　　陆恒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开挂了吧？！十七分钟？他是把整本书都吞下去了吗？”
　　晏京看着那个名字，嘴角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他关掉自己的学习界面，同样按下了“提前考核”的按钮。
　　“喂！你干嘛？”陆恒急了。
　　“还能干嘛，”
　　晏京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那双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
　　“当然是去追宋茕同学啦。你们慢慢背~”
　　【学员：晏京 - 考核用时：18分01秒 - 综合评级：S】
　　晏京一出图书馆，一眼便看见宋茕朝着宿舍走的身影。
　　晏京几步追了上去，很自然地与他并肩而行。
　　“挣来一个完美的下午，就打算回那个黑漆漆的房间里发呆吗？”
　　晏京的声音带着笑意，试图驱散周遭无形的寒意。
　　宋茕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脚步未停，仿佛身边只是掠过了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宋同学，”
　　晏京稍稍侧身，挡在了他前进的路径上，阳光将他灰灿灿的头发镀上一层浅金，像熔化的铂金。
　　“天天不是训练场就是宿舍，不觉得太单调了吗？帝国第一军事学院旁边，可是藏着不少有趣的地方。这个下午，就当是陪我探险？”
　　“不了，”宋茕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冰原深处刮来的风，没有任何起伏，“我还有事。”
　　他试图绕过晏京，动作间带起的微弱气流都透着拒绝。
　　晏京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脸上那惯常的灿烂笑容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真的探究：
　　“宋茕，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总是……要把所有人都推开？”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宋茕那双沉静得近乎死寂的黑眸上。
　　“我只是想交个朋友。”
　　朋友？
　　一个冰冷而讥诮的声音在宋茕脑海中响起。
　　你凭什么拥有朋友？一个被亲人当作货物交易、在分化时被玷污的残次品？
　　他凭什么想和你做朋友？因为你这份来路不正的S+级精神力？还是因为你那点可供谈资的不堪过去，激起了他高高在上的怜悯？
　　你浑身都带着肮脏的印记，靠近你只会被污染。离他远点，你不配。
　　宋茕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右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摩挲左手腕上的护腕。
　　他强行克制住了这个动作，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
　　“让开。”
　　宋茕的声音更冷了，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他骤然下降的情绪而变得凝滞。
　　晏京看到宋茕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正深深地掐进掌心，用力到指节都泛出青白色。
　　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软化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妥协的无奈，却又异常真诚：
　　“好，不让路是我不对。”
　　他微微侧身，让出了通道，但目光依旧牢牢锁住宋茕。
　　“但我只是觉得，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一个下午，三个标准时，去一个不用思考战术、不用消耗精神力、甚至不用说话的地方，就那么难以接受吗？”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就当是……给高精度作战仪器，进行一次必要的、非战斗状态下的维护？“
　　”我知道西区有家店的虚拟星域漫游系统，能完美模拟未探索星系的静谧。在那里，你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谁都不是。”
　　宋茕的脚步顿住了，他抬眼看向晏京。
　　对方站在光里，眼神坦荡，没有怜悯，没有猎奇，只带着一种执着，以及……仿佛能看穿他层层伪装的了然。
　　漫长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最终，宋茕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偏了一下头，视线落向学院西侧的方向，用一个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道：
　　“……带路。”
　　西区的商业街比天穹商业带要安静得多，多是些提供高端精神体验服务的店铺。
　　晏京带他去的那家店门面极简，只有一个名为“寂静航行”的抽象星云标志。
　　没有多余的废话，两人被引导进了独立的双人体验舱。
　　那是一个纯白色的、蛋形的密闭空间，两张符合人体工学的躺椅并排而立。
　　“模式：深空摇篮。时长：三标准时。感官同步率：90%。”
　　晏京熟练地设定好参数。
　　“准备好了？”
　　宋茕没有回答，只是躺了下去。随着舱门关闭，外界的光与声音被彻底隔绝。
　　下一秒，失重感传来。
　　纯白色的空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垠的、极致的、绝对寂静的宇宙。
　　没有引擎的轰鸣，没有AI的提示音，甚至没有背景音乐。
　　他们就像两缕脱离了□□的灵魂，漂浮在这片温柔的黑暗里。
　　远处，一条由亿万颗星辰组成的璀璨光带缓缓流淌，那是银河的悬臂。
　　更远处，巨大的、色彩瑰丽的创生之柱星云，像神明遗落的画卷，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光。
　　一颗衰老的红巨星在视野的尽头，进行着它生命最后阶段的、缓慢而盛大的脉动。
　　这里的一切，都美得不真实，也安静得不真实。
　　宋茕那片总是充斥着风雪和寒冰的精神域，第一次，被一片更广阔、更温柔的虚无所包裹。
　　他紧绷了十八年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弛。
　　他甚至忘记了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只是贪婪地、近乎本能地，将自己的感知融入这片星海。
　　晏京没有去看那些壮丽的风景。
　　他侧过头，看着身旁的宋茕。
　　在星云的柔光映照下，宋茕的脸部线条显得不再那么锐利，苍白的皮肤仿佛都染上了一层温润的光泽。
　　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那双总是盛着冰雪和警惕的眼眸，此刻被彻底地、安宁地遮盖了起来。
　　晏京看到，他那总是习惯性紧握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的呼吸平稳而绵长，像一个终于卸下所有防备、沉沉睡去的孩子。
　　这一刻的宋茕，没有S+级的评级，没有“残次品”的烙印，没有那些伤人的尖刺。
　　他只是他自己。
　　晏京的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而滚烫的情绪彻底填满了。
　　他伸出手，动作迟疑而小心，最终，只是轻轻地、用自己的指尖，碰了一下宋茕垂在一旁的手指。
　　冰凉的触感传来。
　　没有预想中的挣扎和躲避。
　　晏京的心跳，在绝对的寂静中，擂鼓般轰鸣。
　　三个小时悄然而逝。
　　当体验结束，舱门滑开，外界明亮的光线和声音重新涌入时，宋茕像是才从一个漫长的梦中惊醒。
　　他坐起身，眼神里还带着一丝罕见的、未及消散的迷茫。
　　“走吧，”
　　晏京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到他。
　　“带你去看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们乘着升降梯，来到了这栋建筑的顶层露天展望台。
　　首都星的黄昏壮丽得像一幅燃烧的油画。
　　巨大的橘红色恒星正缓缓沉入地平线，给鳞次栉比的建筑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宋茕靠在栏杆边，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眸比平时多了一丝光彩。
　　晏京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看着落日的余晖将他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看着晚风将他额前的黑发轻轻吹起。
　　“怎么样？”
　　晏京站在他身边，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帝国的核心，和你想象的一样吗？”
　　“很亮，”
　　宋茕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
　　“亮到……看不清星星。”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来自边缘星球的寂寥。
　　晏京闻言，低声笑了起来。
　　“是啊，”他说，“所以，偶尔也得去黑暗里，才能看清真正漂亮的东西。”
　　他看着宋茕，眼神认真。
　　“下次，我带你去一个能看到星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