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八年后，在恋综被疯狗少将堵门了》茕茕而南行

7、第 7 章

　　宿醉般的疲惫如同湿透的棉絮，沉甸甸地裹挟着意识。
　　宋茕刚掀开眼皮，个人终端便爆发出一声尖锐的蜂鸣，这是最高优先级警报的噪音。
　　一封来自帝国星际航运安全局与第一军事学院纪律委员会的联合公函，冰冷地悬浮在空气中，没有预兆，不留余地。
　　血红色的“警告”字样，在全息投影中灼灼燃烧。
　　【关于学员宋茕（ID: 735-A-001）在“远航者七号”星舰公共区域违规释放高危精神力的处罚通知】
　　违规事实：在非紧急避险情况下，于民用星舰星光酒廊区域释放S+级精神威压，导致一名A级Omega学员陷入重度昏厥（需医疗舱修复24小时），另有多名乘客出现精神震荡反应。
　　行为判定为：一级危险。
　　处罚决定：
　　1. 记大过一次，扣除新生入学基础学分20分。
　　2. 强制佩戴“精神力限制与监测环”，为期一个月。在此期间，精神力输出功率将被物理锁定在C级以下。
　　3. 个人档案及校园公开ID状态标记为“黄色预警：高危/不稳定”。
　　“呵，效率真高。”
　　宋茕的视线掠过那份判决书，唇角扯出一抹短促的冷笑，像是冰面骤然裂开的细纹。
　　索罗金，或者伶家，那边的“回报”已然循着行政路径，精准抵达。
　　几分钟后，宿舍的物资传输口发出“叮”的轻响。
　　一个冰冷的金属黑盒静卧其中。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银黑色的金属环，项圈样式，内侧密布着微小的抑制针头，幽光闪烁。
　　这是用于在监测到超限精神力波动时，直接向后颈腺体注入强效镇静剂的装置。
　　他面无表情地解开衣领，将那金属环扣上自己脖颈。
　　“咔哒。”
　　机械咬合的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金属环内侧红光一闪，随即隐没。
　　一种沉重的、仿佛给大脑套上了铁箍的窒息感轰然降临。
　　原本如浩瀚深海般的精神力，被强行挤压、禁锢，化作一潭无法流动的死水。
　　感知范围从足以覆盖整栋楼，急剧坍缩至不足五米。
　　“宋茕？你在吗？”
　　门外传来陈默带着急切的声音。
　　门开了。
　　陈默的视线第一时间就钉在了他脖子上那个闪烁着微弱黄光的项圈上。
　　“他们……他们真的给你戴了这个？这玩意……一般是用来对付精神狂躁的重刑犯的！”
　　“没事。”
　　宋茕抬手，指尖触碰到那圈冰冷的金属，声音有些发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来自生理性的压抑感让他透不过气。
　　“走吧，”
　　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间带起细微的风。
　　“陪我去一趟模拟训练馆。明天才军训，今天那里应该‘热闹’。”
　　模拟准备大厅里，空气粘稠得如同实体。
　　汗水的咸腥、金属的冷硬，还有能量武器残留的、若有若无的臭氧气息，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门滑开的声响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喧嚣的泥潭。
　　宋茕和陈默走了进来。
　　几乎是一瞬间，以他们为圆心，声浪如同退潮般迅速湮灭。一片诡异的真空地带形成了。
　　无数道目光——好奇的、审视的、不善的——像聚光灯一样打在宋茕身上。
　　那些视线最终都死死胶着在他苍白脖颈间，那个银黑色的金属环正规律地闪烁着，黄光刺目。
　　他个人终端的公开展示区，一行标签无声悬浮：「黄色预警：高危/不稳定」。
　　窃窃私语如同毒蛇，在寂静中游弋。
　　“……看那个项圈……”
　　“星舰上发疯的那个？差点弄死Omega……”
　　“离远点，被拴住的疯狗，谁知道什么时候咬人……”
　　陈默的指节捏得发白，青筋在手背上凸起，他刚要动作，宋茕的手已经搭上他的手腕。
　　“找个角落。”
　　宋茕的声音很平，像结了冰的湖面。
　　那些议论似乎根本没能传入他耳中，只有眉宇间一丝极淡的褶皱，泄露了脖颈上那玩意儿带来的生理性不适。
　　不远处的模拟对战区，刺耳的争执陡然拔高。
　　菲利克斯·科尔温，那个顶着没落贵族头衔的Alpha，正单手撑在一台模拟舱的舱门上，彻底堵住了去路。
　　他的脸上挂着一种看似礼貌、实则极度傲慢的假笑。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角落里戴着限制环的宋茕，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莉娜，矜持是Omega的美德，但‘不识抬举’就是愚蠢了。”
　　菲利克斯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那种令人作呕的、拿腔拿调的贵族腔，像是一把裹着丝绸的钝刀。
　　“能收到科尔温家族主支的邀请，对你这种旁支来说，是极其稀缺的‘资源’。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以为那个角落里的人能帮你？”
　　他猛地抬手，直直指向宋茕，音量骤然拔高，足以让半个大厅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想找那个戴着项圈的？看清楚了，那是被学院判定为‘高危’的残次品。一条被物理手段拴起来的疯狗。怎么，你觉得一个连自己脑子都控制不住的废物，能给你什么未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平民榜首’吗？”
　　菲利克斯转过身，上下打量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作训服的林争，眼中的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怎么，靠死记硬背拿了几个理论满分，就真以为自己能当英雄了？”
　　他轻笑一声，侧身让出了身后的模拟舱，做了一个极为绅士却充满挑衅的“请”的手势。
　　“想出头？行啊。正好我也想给你们这些特招平民上一课。”
　　菲利克斯拍了拍模拟舱冰冷的外壳，声音里带着煽动性的夸张：
　　“作为科尔温家的人，我有义务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贵族的直觉’。敢不敢比一场？也不欺负你，就用基础射击模式。输的人，当众承认平民的天赋是有上限的，怎么样？”
　　看着林争紧握的双拳，菲利克斯凑近了一些，用只有周围几人能听到的声音，恶毒地低语：
　　“也对，不敢是正常的。毕竟你们这种只知道努力的下等人，永远不懂什么叫真正的‘底蕴’——比如，有些‘优势’，是出生那一刻就注定的。”
　　四周响起了零星的哄笑和口哨，那些依附于贵族的学生们都在等着看笑话。
　　林争咬紧牙关，下颌线绷得死紧，脸颊涨红：
　　“比就比！我不信你的‘底蕴’能代替操作！”
　　菲利克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是猎人看到猎物踩进陷阱时的表情。
　　在走向另一台模拟舱、经过宋茕身边时，他特意停顿了一下。
　　他没有看宋茕的脸，而是对着那个随着呼吸闪烁着黄光的金属项圈，吹了一声轻佻至极的口哨：
　　“好好看着吧。有些东西，是你这种戴项圈的残次品一辈子也学不会的。”
　　宋茕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慢慢地拉开了咖啡罐的拉环。
　　“呲。”
　　气泡声在嘈杂中微不可闻。
　　但他身边的陈默，眼神在那一瞬间冷了下去，像淬了冰。
　　“……找死。”
　　极低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
　　他看了一眼身旁明显状态不佳、眉宇间凝着厌烦的宋茕，没再说话。
　　沉默地掏出便携终端，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化作一片模糊的残影。
　　“砰！砰！砰！”
　　林争的机甲动作标准流畅，每一个预判、每一次瞄准都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完美。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他的每一发能量光束，都像是中了邪一样，精准无比地……擦着靶心边缘掠过。明明准星已经套住了对手，却总是打在空处。
　　反观菲利克斯，动作浮夸，甚至有些多余的花哨操作，但他的光束却像是长了眼睛，枪枪爆头。
　　“怎么回事？林争在梦游吗？”
　　“这人体描边枪法也太离谱了吧？”
　　围观人群中响起了窃窃私语和哄笑。
　　角落里，陈默死死盯着手中的便携终端，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见鬼……找不到！”
　　陈默咬着牙，满脸的不甘和自我怀疑。
　　“后台数据流是干净的！没有外挂脚本注入，没有数据劫持……难道这家伙真是凭实力打出来的？这不科学！”
　　“不是代码。”
　　一个略显沙哑、带着一丝倦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宋茕靠在墙上，头微微后仰，半阖着眼。
　　“不是代码？”陈默一愣。
　　“看林争的火控雷达。”
　　宋茕晃了晃手里早已变凉的咖啡，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在打‘过去’的影子。”
　　“什么？”
　　“他的机甲动作，比他的操作指令慢了0.5秒。不是网络延迟，是物理延迟。”
　　宋茕抬起眼皮，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大屏幕上林争那台看似笨拙的机甲。
　　在普通人眼里那是失误，但在宋茕眼里，那是再明显不过的违和感。
　　枪口抬起的速度、引擎喷射的相位、光束激发的时机……所有的动作都在那个微小的时间差里错位了。
　　“那我去查一下硬件配置日志”
　　陈默手指化作残影，瞬间切入模拟舱的物理日志层。
　　“抓到了！3分钟前，账户ID 8922（菲利克斯）手动覆写了2号机的传感器灵敏度配置！”
　　陈默嘴角勾起一抹报复的快意。
　　“既然你喜欢玩这种‘贵族把戏’，那我就让你露个大脸。”
　　大厅中央。
　　模拟舱门滑开，林争脸色惨白地冲出来，声音带着急怒：
　　“这不可能！我的准星明明锁死了！是模拟器的问题！我的弹道参数全是乱的！”
　　“输不起就赖机器？”
　　菲利克斯的跟班立刻大声嘲讽。
　　就在林争百口莫辩，脸色由红转青时，一个清朗沉稳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等一下。”
　　晏京从人群中走出。他原本在隔壁区域热身，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
　　他的目光扫过快要哭出来的莉娜和紧握双拳的林争，最后落在菲利克斯那张写满得意的脸上，眉头微蹙，正准备开口以S级的身份强行中止这场闹剧。
　　滋啦——！
　　一声刺耳的电流爆音毫无征兆地炸响。
　　大厅中央，那块巨大的、原本显示着菲利克斯压倒性比分的光屏，猛地剧烈闪烁。
　　下一秒，战斗画面被强行切断。
　　取而代之的，是两张巨大的、左右对比鲜明的系统配置清单。
　　左边（菲利克斯）： 【辅助瞄准：开启（高精度）】【传感器响应延迟：0 ms】【热成像虚影补偿：自动】
　　右边（林争）： 【辅助瞄准：关闭】【传感器响应延迟：500 ms（高危故障模式）】【热成像虚影补偿：关闭】
　　而在屏幕的最下方，一行加粗的猩红大字，如同审判书般死死钉在菲利克斯的脸上：
　　【配置修改记录：3分钟前】【操作人：菲利克斯·科尔温（高级会员权限）】
　　全场瞬间死寂。
　　这比开挂还要恶心。这不是技术博弈，这是利用特权，在比赛开始前就蒙上了对手的眼睛，绑住了对手的手脚。
　　无数道鄙夷、震惊的目光像箭一样射向菲利克斯。
　　然而，菲利克斯脸上那得意的笑容只是僵硬了一瞬。
　　他很快镇定下来，甚至还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仿佛大屏幕上显示的不是他的罪证，而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失误。
　　他摊开双手，整理了一下并没有褶皱的袖口，用一种漫不经心的、仿佛在谈论天气般轻松的语气说道：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他转过头，看向脸色铁青的林争，嘴角挂着一丝毫无歉意的假笑：
　　“看来是我上次特训完，忘了把那台机器从‘地狱模式’调回来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嘘声，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菲利克斯的发挥。
　　他反而以此为借口，倒打一耙，用一种极其无辜却恶毒的眼神看着林争：
　　“不过……既然是大家都吹捧的‘平民榜首’，真正的天才应该能适应各种环境吧？这点小小的参数波动都克服不了，看来所谓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嘛。”
　　晏京仰头看着光屏上那加粗的猩红大字，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讶异。
　　这精准抓取系统底层日志、公开处刑的手法……
　　太野，太直接，也太快。
　　他下意识地转头，视线尽头，是角落的休息区。
　　宋茕依旧维持着最初的姿势，靠墙而立，眼睫半阖，苍白的脸上是一种近乎剥离的漠然，仿佛周遭的喧嚣、指控、崩溃，都不过是无关的背景噪音。
　　在他身侧，那个名叫陈默的Beta刚刚合上手中的微型终端，推了推眼镜，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来得及完全敛去的锐利与轻狂。
　　陈默敏锐地察觉到晏京的视线，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向前不着痕迹地挪了半步，恰好将宋茕的身形挡在了自己之后，隔绝了那道探究的目光。
　　晏京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有意思。
　　所有人都只看见那柄被强行套上鞘的、锋芒毕露的刀。
　　却忽略了，持刀者的影子，本身就能杀人于无形。
　　即便枷锁在颈，这两位……也绝非任人拿捏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