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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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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茕粗暴地扯了扯脖颈上令人窒息的项圈。
又一天，又一个笼子。
身上是带着一丝布料硬度的深灰色军训制服。
制服的剪裁极为修身，把他劲瘦的肌肉线条清晰地勾勒了出来。他将护腕和终端依次戴好，走出了宿舍。
机甲指挥系一班的训练场地是位于A区的“G-3”号综合训练馆。
一踏入大门，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
数百名年轻Alpha在高强度训练下，汗水蒸腾，信息素早已失控。
整个训练馆的空气像一颗被引爆的生化炸弹，浓郁的汗臭味混杂着各种木质、果香、酒味的Alpha信息素，粘稠地包裹着他。
简直是场大型的、以嗅觉形式进行的领地宣誓，幼稚又难闻。
他厌恶这种感觉，像被迫浸泡在别人的情绪垃圾场里。
话音刚落，一股尤其灼热的气息便径直向他而来。
宋茕甚至不用抬头，就能分辨出那是晏京。
他那如桦木燃烧般的信息素，在这片混乱的“生化废墟”里，依旧霸道、鲜明，像一个在停尸房里不合时宜地燃起的篝火。
“你，做我的对手。”
宋茕抬起眼，看向眼前这个汗水淋漓、战意高昂的家伙，黑色的眼眸里是压抑不住的不耐。
又来了。
这种训练对他毫无意义。
对方的动作在他眼中早已被预判、解析、拆解成了一连串的数据。
出拳角度偏高了3度，蓄力时间浪费了0.2秒，踢腿时重心不稳……充满了力量，也充满了破绽。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觉得无聊？这种无意义的能量消耗。
他只能百无聊赖地进行格挡、闪避、卸力。
他像一个被迫营业的驯兽师，耐着性子，敷衍地陪着一只过于兴奋、精力旺盛的大狗玩耍。
尖锐的集合哨再次响起，结束了这场对练。
终于。
宋茕只想立刻离开这个地方，然而那只“大狗”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训练一结束，晏京就带着陆恒和霍崇围了上来，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招牌式的、有点晃眼的灿烂笑容。
“走，吃饭去！今天食堂有特供的雷鳞鱼，我请客！”
晏京不由分说地就想去揽宋茕的肩膀，那动作亲昵得理所当然。
宋茕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后侧开一步，躲开了那只手。
一股烦躁瞬间从心底升起。
食堂？那个比训练馆更拥挤、更嘈杂、充满了食物和信息素混合气味的垃圾场？
“不饿。”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转身就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从口袋里拿出那支银色的营养液。
他拧开盖子，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他看也不看三人脸上各异的表情。
图书馆的空气中只有陈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安静，且充满了冰冷的秩序感。
他找了个最偏僻的角落，将自己藏在巨大的书架投下的阴影里。
调出光幕，将所有心神都沉浸在“K晶体能量导体”那复杂而纯粹的逻辑世界中。
腕上的终端传来一阵震动，是来自家庭的加密通讯。
宋茕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看着光幕上跳出的来电显示，是他的父亲，宋启明。
他指尖微动，一层无形的、S+级的精神力屏障瞬间笼罩了他周身一米的范围，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这片小小的、绝对私密的空间内。
他划开接听，没有出声。
“我。”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一贯简短而充满控制欲的声音，直奔主题。
“我为你铺了条路。卡文迪许家和苏家几个旁支子弟对你很‘感兴趣’，找机会，和他们接触一下。”
宋茕看着光幕上自动弹出的、带着照片的个人档案，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像冰层下的流水，带着一丝压抑的讥诮：
“有什么用？从军部的狗，变成政务院和财政派的狗吗？还不是一样，没了利用价值就会被放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宋启明压抑着怒火的冷笑。
“狗？”
他的声音充满了刻薄与鄙夷。
“宋茕，你还不认命？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挑三拣四？”
父亲的声音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顺着通讯信号钻进他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带着淬毒的尖牙。
“当初是谁锋芒毕露，自以为是？结果呢？还不是差点被人弄了！你自己说说，脏不脏啊你？”
宋茕握着终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我这都是为你好！”
宋启明的声音陡然拔高。
“就你现在这样，一个被人碰过的、有心理疾病的Alpha，有贵族愿意要你就该偷着乐了，还敢在这里跟我讲道理？”
“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也是你活该！当初要是按我的路子走，我们宋家早就起来了，还用等到现在，让我低声下气地去给你铺路？”
“我告诉你，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放聪明点，懂事点！收起你那身没用的刺，去伺候好那些少爷小姐！随便搭上一个，我们家都不用再待在这个该死的破星球上讨生活了！”
宋茕没有再反驳，眼神一片死寂，像是被冻死的湖。
“听明白了就去做，”
宋启明满意地结束了训话。
“别让我失望。”
宋茕平静地切断了通讯，精神力屏障随之消散。
刚刚获得的那一丁点平静感，碎裂成亿万片锋利的冰屑，倒灌进他的四肢百骸。
图书馆里安静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污浊，充满了父亲话语里那种挥之不去的、审视货物的油腻感。
“脏了的……”
“伺候好……”
这些词语像蛆虫一样，在他脑海里蠕动、啃噬，让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他抬起手，用指腹用力地按压着左手手腕上的护腕，仿佛只有那下面熟悉的幻痛，才能让他确认自己还真实地存在。
他重新将目光投回光幕上那复杂的能量回路图，试图再次将自己沉浸进去。
那些冰冷的线条和数据，在他眼中扭曲、溶解，最终化作了一片毫无意义的、混乱的涂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