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卖淀粉肠打脸所有人》一只死鱼干

13、三个女人 一个男人 一台戏

　　凌晨四点，林月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匿名短信，感觉自己的胃在表演360度空翻。

　　“小心你的新员工。有人出高价挖人。”

　　没有落款，没有更多信息。像一颗扔进深水里的哑弹，你知道它会炸，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儿炸。

　　“谁发的？”她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竞争对手？恶作剧？或者……陈皓？

　　她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去。不可能，陈皓没必要用匿名短信，他可以直接打电话。而且他现在自己都辞职找工作了，哪有闲心管她的事。

　　但如果不是陈皓，还能是谁？

　　五点，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摊。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她把车推到老位置，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

　　六点，周屿来了。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连帽衫，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了五岁——如果忽略掉眼下的黑眼圈的话。

　　“昨晚没睡好？”他问。

　　“你也是。”林月盯着他的黑眼圈。

　　“赶了个方案。”周屿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针对‘买一送一’的反制措施。”

　　他打开一个PPT，标题是：《如何优雅地不降价还能赢》。

　　林月看得嘴角抽搐：“这标题……”

　　“营销嘛，标题要吸引人。”周屿翻页，“你看，我的思路是——他们降价，我们增值。”

　　具体方案包括：

　　1. 推出“情怀盲盒”：五块钱抽一根肠，可能抽到基础款，也可能抽到隐藏款（比如刷了五种酱的“五彩祥云肠”）。
　　2. 设置“老顾客积分”：买十根送一根，但送的必须是基础款——这样既维护了老顾客，又不影响套餐销售。
　　3. 发起“酱料创意大赛”：顾客投稿酱料配方，被采纳者终身八折。

　　“怎么样？”周屿问。

　　林月想了很久：“盲盒可以试试，积分也不错，但创意大赛……咱们现在忙得过来吗？”

　　“可以先收集创意，等团队稳定了再实施。”周屿合上电脑，“总之原则就是——不打价格战，打价值战。”

　　七点半，张小梅来了。她今天扎了个丸子头，穿着新围裙，看起来精神抖擞。

　　“老板早！周老师早！”她声音洪亮，把旁边打盹的流浪猫都吓醒了。

　　“早。”林月递给她一份清单，“今天你的任务是：学会独立操作，并且记住五种常客的口味偏好。”

　　“保证完成任务！”张小梅敬了个礼，动作标准得像军训。

　　八点，刘桂芳也到了。她今天带了个保温饭盒，里面装着自家腌的咸菜。

　　“我自己做的，不嫌弃的话尝尝。”她有点不好意思，“昨天看你们中午就吃盒饭，没点下饭菜。”

　　林月夹了一筷子，咸淡适中，带着香油和花椒的香味。

　　“好吃！”她真心实意地说。

　　刘桂芳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好吃就行。”

　　早市开始。有了两个帮手，林月终于能稍微喘口气。她站在摊位旁，一边观察张小梅操作，一边偷偷留意刘桂芳。

　　匿名短信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但观察了一上午，她没发现任何异常。张小梅虽然还是毛手毛脚——把甜面酱当辣酱刷了一次，找钱时多找了五块，不过幸好顾客老实退回来了——但态度认真得让人心疼。

　　而刘桂芳，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收银、找零、打包，动作流畅得不像新手。她还自带“人形计算器”功能——顾客说“三根肠，两根辣一根不辣，再要一套童年套餐”，她能在三秒内报出总价：“二十一块，您给二十也行。”

　　连周屿都忍不住夸：“刘姐，您这数学可以去参加最强大脑了。”

　　刘桂芳只是笑笑：“食堂干了十年，算账算惯了。”

　　中午，林月稍微放松了警惕。也许那条短信真的是恶作剧呢？

　　但下午两点，第一个考验来了。

　　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白领女性来到摊位前，看了眼菜单，问：“你们这儿最便宜的是什么？”

　　张小梅热情介绍：“单根肠五块，套餐十二。”

　　“五块……”女白领皱眉，“对面买一送一，算下来一根才两块五。”

　　张小梅愣住了，求助地看向林月。

　　林月上前：“您好，我们的肠是手工现做，酱料也是自己调的。对面的可能是预制菜，加热就行。口感不一样。”

　　“口感能差多少？”女白领不信，“不都是淀粉肠吗？”

　　这话戳到了林月的痛处。但她还是保持微笑：“那您可以去对面试试，对比一下。”

　　女白领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去了对面。

　　看着她的背影，张小梅小声说：“老板，咱们要不……也搞活动？”

　　“不搞。”林月态度坚决，“咱们的肠值这个价。”

　　话虽这么说，但一下午，她眼睁睁看着至少十个潜在顾客被“买一送一”吸引到对面去了。

　　下午四点，第二个考验来了——这次更直接。

　　一个穿着“皇家烤肠”制服的年轻小哥，大摇大摆地走到摊位前，不是来买肠，是来挖人的。

　　“哪位是张小梅？”他问。

　　张小梅正在煎肠，闻言抬头：“我是，怎么了？”

　　小哥递上一张名片：“我是‘皇家烤肠’这片区的运营经理。我们店长很欣赏你的……热情。如果你愿意来我们这儿，时薪三十，每天八小时，月休四天。”

　　时薪三十。比林月这儿高十块。

　　张小梅手里的铲子停住了。她看看名片，又看看林月，脸涨得通红。

　　“我……我不去。”她小声说。

　　“别急着拒绝嘛。”小哥笑容可掬，“我们还有员工餐、交通补贴，干得好年底有奖金。你在这儿……有什么？风吹日晒，连个固定店面都没有。”

　　这话说得太直白，直白到林月想拿铲子敲他脑袋。

　　但没等她开口，刘桂芳先说话了。

　　“小伙子，”她声音不大，但很有力，“你妈没教过你，当着老板的面挖人，不礼貌吗？”

　　小哥一愣：“阿姨，我这是正常招聘……”

　　“正常招聘去人才市场，来人家摊位上算什么？”刘桂芳放下手里的抹布，走过来，“再说了，你们那店我去看过，员工穿得跟机器人似的，笑都要露八颗牙，累不累啊？”

　　小哥被怼得说不出话。

　　周屿这时候也走过来，推了推眼镜：“根据《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二十四条，以不正当手段招揽竞争对手的员工，涉嫌不正当竞争。需要我帮你普法吗？”

　　三个人，三句话，把小哥怼得节节败退。

　　“行……行，你们牛。”他收起名片，悻悻走了。

　　人走了，但留下的影响还在。

　　张小梅低着头，继续煎肠，但动作明显慢了。

　　林月知道她在想什么——时薪三十，确实很有诱惑力。

　　傍晚，生意进入高峰期。对面“买一送一”的促销威力开始显现，排队的人比林月这边多了一倍。虽然林月这边有老顾客支持，但新顾客明显被价格吸引过去了。

　　六点，张小梅该下班了。但她没走，而是走到林月面前，眼眶红红的。

　　“老板，”她说，“我不走。”

　　林月一愣：“什么？”

　　“我不去对面。”张小梅吸了吸鼻子，“虽然他们给的钱多，但……但你教我做肠，刘姐给我带咸菜，周老师教我写销售笔记。这些，钱买不到。”

　　她说得真诚，真诚到林月鼻子发酸。

　　“小梅，”林月拍拍她的肩，“谢谢你。”

　　张小梅用力点头，转身走了，背影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晚市结束，林月累得坐在小马扎上不想动。周屿在算账，刘桂芳在打扫卫生。

　　“今天营业额多少？”林月有气无力地问。

　　“八百七。”周屿说，顿了顿，“比昨天少三百。”

　　价格战的威力，第一天就显现出来了。

　　“刘姐，”林月转头问，“你怎么看对面那家？”

　　刘桂芳停下拖地的动作，想了想：“他们那种模式，长不了。”

　　“为什么？”

　　“我以前在工厂食堂，也搞过促销。”刘桂芳说，“买一送一，头几天人挤人，但过一周就没人了。为啥？因为来的都是图便宜的，不是真心想吃你的饭。等促销结束，该走的都走了，该留的一个不留。”

　　她说得很平静，但一针见血。

　　周屿点头：“刘姐说得对。价格战只能短期引流，留不住客。我们要做的，就是挺过这一周。”

　　“怎么挺？”林月问。

　　周屿打开电脑，调出一个新的方案：“明天开始，我们推‘盲盒肠’。”

　　“盲盒肠？”

　　“对。”周屿解释，“五块钱抽一根，可能抽到基础款，也可能抽到隐藏款——比如我新调的‘地狱辣酱’，或者‘初恋甜酱’。隐藏款概率设置成10%，制造稀缺感。”

　　他顿了顿：“而且盲盒有个好处——顾客不知道会抽到什么，就不会跟对面比价格。因为对面只有一种肠，我们有……无限可能。”

　　林月听着，眼睛慢慢亮了。

　　“可以试试。”她说，“但隐藏款的酱料……”

　　“我来调。”周屿说，“今晚加班。”

　　刘桂芳这时候插话：“我也可以帮忙。我腌咸菜的酱料，也许可以改良成肠酱。”

　　三人相视一笑。

　　晚上八点，收摊后的小型“研发会”在摊位后面举行。周屿带来了各种调料，刘桂芳带来了她的秘制腌菜酱，林月负责试吃。

　　第一轮：“地狱辣酱”——加了魔鬼椒和花椒粉，林月吃了一口，感觉舌头在跳霹雳舞。

　　“太……太辣了！”她灌了半瓶水。

　　周屿记录：“辣度降低30%。”

　　第二轮：“初恋甜酱”——用蜂蜜和桂花熬制，甜得发腻。

　　“这个……适合糖尿病患者报复社会。”林月评价。

　　刘桂芳笑了：“加点柠檬汁，解腻。”

　　第三轮：刘桂芳的“咸菜酱”——咸香微辣，带着浓郁的香油味。

　　“这个可以！”林月眼睛一亮，“有家常菜的感觉。”

　　三人一直忙到晚上十点，最终确定了三款隐藏酱料：

　　1. 微调版“地狱辣酱”——辣但不烧胃。
　　2. 改良版“初恋甜酱”——甜中带酸。
　　3. 刘姐特供“家常咸香酱”。

　　“明天开始试卖。”周屿拍板，“盲盒肠限量五十份，先到先得。”

　　散会时，刘桂芳犹豫了一下，说：“林老板，有件事……”

　　“刘姐您说。”

　　“我……”刘桂芳低头，“我可能下周要请两天假。我婆婆住院了，得去照顾。”

　　林月心里一紧。刘姐是她现在最稳定的员工，她要是请假……

　　“没事，您去。”林月立刻说，“家里事要紧。工资照发。”

　　刘桂芳眼眶红了：“谢谢……谢谢。”

　　她走了，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瘦小。

　　周屿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每个人都有故事。”

　　林月点头：“是啊。”

　　收拾完东西，两人推车往回走。夜色渐深，街道空荡荡的。

　　“林月，”周屿忽然说，“那条信息的来源……你查了吗？”

　　林月心里一惊：“什么信息？”

　　“让你怀疑的信息。”周屿看着她，“你今天一整天都在观察小梅和刘姐，是在担心她们被挖走吧？”

　　林月沉默了。原来周屿都看出来了。

　　“是有人给你说什么了，对吗？”周屿追问。

　　“……嗯。”林月承认，“昨晚收到的。”

　　“给我看看，我查查。”

　　林月把昨天短信上的号码报出来。周屿在手机上一顿操作，然后皱眉：“虚拟号码，查不到来源。”

　　“那就算了。”林月说，“反正今天对面已经明着来挖人了。”

　　周屿没说话，只是看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

　　走到分岔路口，两人道别。

　　林月推着车继续走，脑子里乱糟糟的。匿名短信、价格战、刘姐请假、盲盒肠……所有事情像一团乱麻。

　　但最让她在意的，还是那条短信。

　　到底是谁发的？

　　如果是陈皓，他为什么不直接说？

　　如果不是陈皓，那还有谁知道“皇家烤肠”要挖人？

　　她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同样陌生号码的短信。

　　这次内容更简单：

　　“小心刘桂芳。她儿子在‘皇家烤肠’工作。”

　　林月盯着屏幕，整个人僵在了夜色里。